「双龙阕」

第66章 繁瑛奇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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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几人被带入一座若大的园林。园林建于缓坡山丘之上,远远可见一片片五彩七颜之色,绚丽如锦绣铺成。

进去后才知全是牡丹,穿行其中似行于彩云之间。

那些牡丹正开得热闹。有的团团簇拥成片;有的婷婷兀立如仙;有的临溪照赏妩媚;有的雍容华贵自逸;有的款款娇羞扶阑;有的横空当面含笑……真乃奇巧百媚,姿容万千。

“哇!太美了。真是无法形容呀!”

早已陶醉其中的玉雪禁不住连连称叹。

细看那些牡丹,一尘发现尽是珍奇少见的品种,也全不是宫中上林苑那些熟悉的他能叫得出名字的。

如梦如痴几乎不知如何到了一红色楼阁之前。只见正中匾书“望美楼”三字,又右左合八字曰:春花秋月,往事了了。绵里裹铁般的草书字体,一眼便知乃是一气呵成,颇有功底。

待丫环将众人引入楼中,便见一位须发尽白慈眉善目的耄耋老者,加上一身素淡装扮,看得出他是一位与物无忤可以与客清茶淡话的老者。似是腿脚不便老者还拄着一支根雕的鹿首拐杖。那鹿首上的鹿角雕刻得倒是繁复精细。

“花翁,这就是守关人所说的道长。”

当丫环欠身指向玄天,那被唤作花翁的老者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发问。

“请问道长法号,可会些什么绝技?”

“贫道玄天,见过花翁。”

“玄天……易阳……易阴。原是故人之徒呀,汝师三真仙人可好?”

那花翁听罢玄天之言,抬头略加思索,犹露关切之颜。原来他也曾认得三真仙人,且知道玄天乃三真之徒。之后又听言三真已然仙去,花翁只是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原来心中却忖:三真三个徒儿效之师傅相差甚远,料想也无甚大本事,罢了。遂不再提医病一事,转而道:“既是三真仙人之徒,今夜不妨在此住上一宿也好。老夫陪汝等宴后赏花如何?”

见他说话怪声怪气,请人治病,又不直说,好不利索。又因急于天宝之事,欧清风便道:“不劳费心了,我们还有病人在船上,就此别过。”

这话不免让花翁暗里更加失望,原来他们自带病人方不能治,那更是无用了,本想让几个去了罢。却又想起什么,向下人轻声吩咐了几句。方才道:“实不相瞒,老夫有一宝贝孙女深患眼疾,久不能治。正有一游医,欲来与我讨药。言说我孙女之眼需用刀剪去其眼障,老夫不敢用,不如请他去看看你那病人?”

此话一出一尘心中一震,立刻想到了常无恙,忙请花翁速速引见。不一会儿便来了。

谁说不是?!

那个身着灰白衣袍,头戴灰白缁布冠,相貌俊逸的家伙还推着一把轮椅,上坐一位娇俏女子,但神色冷淡而呆滞……

这不是常无恙与小魔女崔瑛,又会是何人?

“常兄……”

“一尘……玉雪……”

皆未料到,也不知为何会于此处重逢,一时又惊又喜,不知所言。

“你就是侠医常无恙,啊呀!我,我想死你啦!”

听说眼前竟是此番苦苦追寻之人,欧清风更是语无伦次,扑通一声跪地,恳求道:“请侠医救救我那苦命的侄儿吧,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没想到在这孤岛之上突然遇着了好友,本就颇感奇妙的常无恙让他这么一弄,更是糊涂了。好在随后一尘将天宝之病因说了,他和花翁听后皆是唏嘘不已。既然如此,又怎宜迟疑,侠医忙随众人上船去看。

打开那寒冰玉石箱。将天宝全身细细察看一番,侠医口中似是自言自语,“肌体尚未有腐败之迹,很好。失血太多,不好……”

见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众人心中难免随之起起落落。欧清风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我说侠医你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我可受不了。不如你给个准信。就说有治还是没治吧。”

见这位侠医抬头看着天似在深思医治之方,众人不由得也抬起了头。一番寂静无声又满怀期待地等待。谁知过了许久侠终于只是淡淡地冒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啊,哎!……”

众人好一片唏嘘。

之后侠医只管叫人将那寒冰石箱运上岛去,并搁置在园林牡丹花丛之中。关于如何医治则再无言语,看来颇为棘手,众人也不便问,一个个神色凝重,心中只为天宝惋惜,叹天意弄人。

且不说病人是否能医治。饭总是要吃的。这花翁倒也不吝,备了满满一桌的美酒佳肴款待一尘等人。

那时皓月一轮始出,众皆仰望赞叹。兼有软风送来花香,四周牡丹群芳簇拥,月色濛濛溢于其表如披仙帔,实在令人心神怡然食欲大开。

只见两个小丫环,牵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缓缓行来,并坐于花翁身边。

这孩子天生是个素净的美人胚子,只是双目虽然大而圆,却看不见东西,实在可惜。

小女名唤蕊儿,正是花翁所言之宝贝孙女。虽双目失明,却也不娇气。饮食居然不用侍候,淡定自然,全不像失明之人。实在令人爱怜且油然倾佩。

宴间,忽有一家丁满心欣喜地奔来向花翁禀道:“花翁,那洛阳红今日开了。且开了好几朵呢。”

听罢大喜,花翁遂令抬来与众人观赏。

不过那洛阳红显然令人有些失望。一尘认得这只是洛阳城中到处可见的牡丹品种。因其色非深非浅,红得特别,无以形容,方才得名。眼前这株虽然只株较大,然则零星开着几朵,也才花苞初绽,丝毫不见得有何特别之处。

而花翁却异常激动,甚至望之而泣。口中喃喃道:“你终于开了,终于开了。”

他亲手与那牡丹浇上一勺牛骨汤水,方才缓缓道出心中往事。这花翁乃昔日洛阳旺族,因好养牡丹而闻名。年少与一种花丫环相爱得子,其子长大成婚生下蕊儿后,便因一名贵花种之争遭人暗害。悲痛之余老人决定永避世俗纷争,带着那些珍奇名贵的牡丹来到此无人知晓的孤岛,只一心培育牡丹,发誓再也不回陆地。

而此株洛阳红乃当年其妻所种,妻子早故后这花再未开过。因不是很稀少的品种,来时只有一株。截枝再育却不能成,因此岛上也无第二株。他如此重情洛阳红,只因此花寄托了其对故土与故人的切切思念。

“诸位,诗曰: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今夜花好月圆也不需把火,不如老夫带你们去赏花去。”

众人听罢,欣然随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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