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书剑阁的少年弟子们于厅中演练剑阵和书画琴乐以助兴，不觉入夜。

宴饮半途，偶有宾客离席自便乃是寻常。金世雄也起来走动一番。

宴客厅后便是那书剑阁。

此时只有三五弟子执守。

瞅了个空当，金世雄施展轻功飞身一跃，便偷偷上了楼。

用帕子蒙住脸的老金正于楼道里四处窥探。忽然，一个人影快速闪过。当夜天黑无月，只有灯笼中透出些微弱之光，十步之外便是一抹黑。但金世雄依然觉得此人身影有些似曾相识。不过闪念之间也容不得细细回想。只是不动声色悄悄跟了过去。

不料那人早已察觉，藏于转角处，待他走近忽地踢出一脚。

金世雄实非等闲，自能避开，同时伸手一招“摘星探月”向黑暗中抓去。

听得风声，那人侧身急避。

焉知这招“摘星探月”乃虚实结合暗含变数，手腕一转，变作反手一抓。因右手已大概确定此人位置，左手随后使一招“按图索骥”很容易捏住了她的脖子。

手上感觉异常温软的金帮主不禁愕然，心道:不好，对方八成是一女子。遂转身将脸凑近，想一看究竟。

虽然那人也似他这般用帕子蒙着脸，但仍然很容易看出来是谁。

先是一惊，然后金世雄尽量压低声音道:“钟玉瑶!”

当然，钟玉瑶同时也认出了金世雄。

两位还真是“心有灵犀”，此时居然不约而同地打探起书剑阁的秘密来。作为宁无才的客人，难道就不怕一旦被人家发现，在那么多人面前有多么丢人现眼吗?

看来他们不是太不要脸就是欺人太甚，所谓艺高人胆大，二人或是打心底没把宁无才和书剑阁放在眼里。

但是不妨反过来一想，今夜又何偿不是个好机会。因为即便是被书剑阁的人发现，或许只用一句走错了便可轻易搪塞得过去。

话虽如此，最好还是不要被人看见。

所以即便是金世雄的双手仍停留在之前的动作，甚至还把脸凑得那么近，将一股男人的浑浊之气全呼在了钟玉瑶那张粉脸之上。

纵然这位江南第一帮的千金大小姐想大叫一声与人拼命，但终旧还是怕别人听见，也只得忍气吞声，“轻声细语”道:“金世雄，快把你的脏手给我挪开。”

赶紧举起双手，金世雄问:“你在此做什么，不会是迷了路吧?”

“哼，那你呢?不会是登高赏景吧。”

“那好，我们心照不宣。有人来了。走!”

两个黑影双双跃下阁楼，又先后若无其事地入席坐下。

总觉得此时对面的金帮主眼中似有轻薄之色，想起刚才吃了他的哑巴亏，一向心高气傲的钟玉瑶终是心有不甘。便决心必须想个法子找回些颜面，以解心头之恨，也免得被他低看了。

于是钟玉瑶举杯对金世雄媚色道:“金帮主，来，玉瑶敬金帮主一杯。”

江南第一帮的千金大小姐未必就是江南第一美人，但丝毫不乏江南女子的天生丽质，金世雄被他的媚眼勾得一懵，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伸手道:“多谢玉瑶姑娘，既然是敬酒，当是敬者先饮。”

抿嘴一笑，钟玉瑶道:“什么先饮后饮的，如此干喝，实在无趣。不如我们来玩酒令，如何?”

温柔婉约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多数何偿不会有矫揉做作之嫌，但眼前的江南女子出于武林世家，多了些真性大方，更对金世雄的脾性。

有趣!

钟玉瑶啊，钟玉瑶!你敢和我老金玩这个，岂不是自不量力吗?看我怎么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也好扫一扫钟飞龙的威风，到时你爹的那张老脸无处可藏就别怨我哟。

“怎么，你不敢?”

见他半晌不作声钟玉瑶有意激他。

心旌微摇的金世雄忙脱口而出，道:“我怎会怕，我在想玉瑶姑娘是喜欢雅令还是俗令呢?”

“什么雅令，文人墨客那一套我可不会。都是行走江湖，就只知玩俗的。”

“俗的，俗的怎么啦，俗的正合我意。我金世雄就是俗人一个，那就划拳数来源，怎样?”

论豪爽，老金自认不逊一个女子。

说到划拳，俗的可多了去了，还有那种更俗的，只适合爷们之间玩。现在与姑娘家划拳就来个俗的里面还算雅些的。

正巧钟玉瑶还真会。

于是两人便玩了起来。

二人刚举手齐声道了句“宝不露!”不料钟玉瑶忽又伸手止住，“慢着，若是只罚酒也没甚意思，不如加些内容。”

“哦，你有甚玩法?”

“嗯，就来我小时候常玩的啪啪打脸!”

“啪啪打脸?”

“对，就是输了除饮酒以外，还得被打脸。你别怕，也就是用小孩子的力道，轻轻意思一下。”

“哦，那来吧!”

一个粉腮泛红，一个饶有兴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议定，于是又举手齐呼:“宝不露啊、两心好啊!”

玉瑶伸出四根葱指，出四叫:“久长!”

金世雄右手有力的五根粗指一张，出五叫:“六大顺”

这数来宝说白了，就是猜两人所出手指的和数。显然第一回金世雄输了，他痛快地饮了一杯酒后，玉瑶酥手在他脸上轻触了两下。

这算是够意思了，金世雄心底倒是很美、很享受，似这般打脸，情愿每回都输给她。

接着一轮玉瑶输了，金世雄也学她那般轻触一下，为避轻薄之嫌更是做做样子，只怕连指尖都不曾触到玉瑶脸上。

又一轮，玉瑶出五叫:“十全。”金世雄出五叫:“八马。”结果输了。甘心情愿地罚了酒，他便眯着眼“愉快地”将脸凑了上去。

玉瑶甩手就是两巴掌打了过去，有点重。但金世雄丝毫也不在意，只道:“再来!”

这回玉瑶出一叫:“三星高照。”

金世雄出二叫:“四鸿喜。”

玉瑶又赢了，“啪啪”两巴掌，听声音就知道有多重。

接下来玉瑶连赢几回，巴掌是越打越响。直引得席间所有人都笑看他二人划拳。

总算，老金好不容易赢了一回，玉瑶便把粉脸凑过去，看着意思是让你打，其实是:你个大男人，敢那么用力打一个小女子吗?

果然，见所有人都在望着，众目睽瞪下金世雄怎好意思下手，只得轻触两下完事。

如此一来，自是钟玉瑶占了便宜，巴掌打得手都有些麻。

两腮通红的金世雄只得暗自叫苦，可还要死撑道:“没事，没事，再来，再来。”

终于，连钟飞龙都看不下去了，说女儿家需矜持些，再不许二人行此酒令。

适可而止实则也是怕女儿吃亏，若是金世雄撇下面子或被激怒忍不了也用力回击，那就不好了。

死要面子的金世雄却还要嫌他太扫兴。

筵席散后，回到分舵，金世雄心中奇了怪了，明明自己挨了打，却还是觉得玩得很高兴。

也完全没有被人羞辱了的想法。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脸烫!

而那钟玉瑶，回去后仍在抚着有些麻木的手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