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空明来得还不算太晚，且携有些圣山之稀罕药材所制的百草丸，他用尽这些药丸，又输入真元，崔瑛和常无恙总算将命保住。

“一尘，你，你……”

在空明输了些真元后，脸肿未消的侠医总算能勉强开口。不说他此刻尚无法将言语表达得十分清楚，曾经的好友如今落了发全然一幅僧人模样，且满口佛号自称空明，也让他突然间不知说什么，只得紧握眼前这个白衣僧人的手，或算是表示一番安慰与理解，而他最担心的是小魔女，“崔瑛的脚怎样？”

心里明明知道，脚筋被剔，自己也无力回天。他这么问，明显是反将希望寄托在空明身上。足见曾经医术神奇的侠医有多么无奈。

“唉，或许注定有此一劫，此番崔瑛的双腿只恐是再也难以恢复了。”

长叹一声，空明不由回想起当年他和玉雪从神龙境中救出小魔女，希望使其感化，又想尽办法为其医治双脚，方才让她与常兄相遇，而生出这段难了的痴情故事来。也才有了医病须先医心之说。如今虽然崔瑛的心或已有所变化，但这双脚却……

原来，空明时时不忘阐扬佛法，此次下山讲佛更是带领了些许少年弟子。又因皆空年幼，尚不放心留于山上，便将其带在身边。

不曾想那李承志生性顽劣，怂恿几个少年弟子领着皆空偷偷跑出去玩耍。却不知为何柳无情的人得到消息，被他秘遣官兵苦苦追杀，空明于是匆匆寻到瑞祥客栈。

“柳无情来了，五虒只恐敌不过。能否看在也曾救过你的份上……去助一助他们。”

当崔瑛伤痛稍缓，也是勉强能言，却担心起了五虒。此刻她虚弱的眼神中，除了请求，还有些无法形容和不敢置信的诧异。也许是不敢相信一尘会变成了空明，也许是不敢相信赵一尘和郑玉雪也会相忘红尘。

而在空明看来，大难后的崔瑛太过衰弱，衰弱得让人几乎无法想起从前那个眼神高冷的小魔女。现在她自己本已痛苦不堪，却仍在牵挂别人安危，让人心中唏嘘，倒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看来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小魔女了。

何况她所说在理，空明自是点头应下。见天已大亮，遂独自朝着五虒逃走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遍地都是官兵的残尸，死状惨不忍睹。料定皆是五虒所为，因为虎尾爪是极为凶残的兵器，死在虎尾爪下的尸骨决不同于刀剑砍刺之状，多半会被撕扯得肢离破碎。如此残暴的杀戮，看得空明不住摇头叹息:“看来五虒嗜杀的本性还是难改呀!”

于是空明只得施展轻功加快追寻的脚步，直到看见路边散落着许多木箱，他才停下。

令人诧异的是这些箱子里装的竟然全都是石头!

当然，他现在还来不及推想个中缘由。

因为，穿过荆棘丛生的石道，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倒不是这里本来就空荡，只是有数人在此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连同那些荆棘灌木也未幸免，方才现出这空地。有两辆马车侧翻在地，明显是在高速飞驰中将车上木箱甩落，然后又侧翻在此。

而这两辆马车边，五虒和柳无情正在拼内力!

赤虒在前其他四虒在后，他们站成了一线，正伸出双掌齐力向赤虒输出内力。

虽然戴着面具，但不难看出柳无情很轻松。而五虒显然已到了最紧要关头。一个个正在不住的颤抖，与其说是颤抖不如说是哆嗦。因为一股阴冷之气在不断地向五人身上侵入。

寒冰真气!

这邪恶真气的威力更胜从前。

不容迟延，空明大喝一声，“柳无情，看掌!”

一招气穿北斗，空明的右掌向柳无情迎面劈去。

知道五虒的内力不过是小菜一碟，只需慢慢将他们的内力耗尽。然后轰出五成的寒冰真气，就足可废了五虒。柳无情实未料到此时却冒出一个白袍僧人向自己劈出一掌。很明显这一掌所透出的内力真元，绝不是他用五成寒冰之气可以抗衡得了的。

柳无情自然明白，对付内功修为已入上乘之境，与自己在同一层次的高手，此时不倾尽全力便很容易受伤。哪怕只落些许下风，也可造成至命后果。他不得不倾全身内力，将体内真气尽数轰出。

虽然正在与赤虒对掌，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将内力同时引向空明，因为五虒的内力已近枯竭。

平常兄弟五个全凭的是那股凶猛之力，至于内功修为，实在是不值一提。寒冰真气最后虽没要了五人的命，但足以废了他们的功力。

随着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五虒瞬时便似草人般纷纷向后倒去。柳无情收了掌，匆匆调息运气想尽快恢复元气，双眼细细打量着对面这个似曾相识的僧人。终于，他冷笑一声道:“你是……赵一尘!”

“阿弥陀佛，贫僧空明!”

无悲无喜的空明合十而立，显得异常平静。刚才那一掌他没有占到便宜，作为一个慈悲为怀的僧人，绝不会轻易带着杀人的目的出击。

一柄寒剑从柳无情袖中弹出，他眼中从来不乏令人发怵的杀气，“不，你就是赵一尘。你虽削了头发，穿了僧袍，又岂能骗过咱家的双眼。”

“称呼而已，何必纠结。”

“你的双龙斩呢？还有，你做了一介和尚，可怜那郑玉雪该怎么办？你这又是何苦呢？想不到刀剑双侠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哈哈哈哈。”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论你柳无情也好，还是五虒也罢，或者还是从前的赵一尘，都犯下了深重的杀孽。贫僧之所以为僧，就是想劝戒世人不再仇恨与杀戮，回归善本。人之初时，性本善良，只因有了贪嗔之念，方才像你我这般一并堕入邪恶深渊……”

呜呼!

赵一尘何时一并成了邪恶之人！

“打住，打住!”

极尽挖苦揶揄之能事，柳无情并未能激怒空明，他很不耐烦看着眼前这个已然是废话连篇的僧人。这是要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可笑，为什么每个和尚都有一堆自以为是的说词。

真是太可笑了！

“看来你果真是皈依了佛门，要不然怎会如此啰啰嗦嗦，只有和尚才会没完没了地说一大堆的废话。”

“唉!看来，短时间是很难劝戒好你这种恶人，那么你是要和我一决生死吗？”空明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停住，“那就来吧，这样也好，我们两个不论是谁死，这世上都将少一个杀孽深重的人。如果我们能够同归于尽则更好，那这世上便会少了两个杀孽深重的人。”

没错，通常两个内力不相上下的人，会尽量避免死拼内力。因为这样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一不小心就会同归于尽。即便是胜了的一方，也会因为消耗太多，需要一段很长时间的修炼才能恢复。

柳无情怎会不知。

虽然也曾觉得如果那个僧娃是赵一尘之后，或许将来会是个麻烦。但他今日不想冒险，只想先弄清楚这些宝物为何都变成了石头。

“哼!赵一尘，不是怕了你，今日咱家还有事，懒得和你玩下去了。你好好看看五虒吧，咱家以为，你还是把真元留着用来救他们比较合适，再有迟延，恐怕他们将一命呜呼啦!”

言罢，柳无情倏然而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