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道:“五虒早已在江湖中消失！”

皆空料想杀手营自有他们的规矩，这么问也等于白问，唯有战胜对手，于是挥手道:“好吧，不说这些。”他摆开架式，但忽然又想到什么，“可以问一下名号吗?”

他是想在遇到下一个杀手时，能说出上一个败北者的名号。

“这个可以，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刺客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面具的下颌道:“冷血剑冷风便是。”

“冷风……你似乎很有信心杀得了小僧。”

冷风转动一下握剑的手腕，“没错!”

从冷玉口中得知，眼前应是一位驭气极境的高手，说来还真的没有与这么强的对手打过。

“那好，”皆空却收了刚才摆开的架式，“如果你杀不了小僧，必须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当然，也不必再干杀手了。”

冷风不暇思索，“可以，反正杀不了你，我就死。你甚至可以说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隐瞒什么。话已至此，可以打了吗？”

的确，三日内杀了那书生，事实上早已宣告失败。营主并没有要冷风性命，而是准他换作刺杀赵贤将功补过，但他仍然选择了去杀假扮书生的和尚。

其实刺杀贤王的符令早已存在，只是这个任务太难，一直没有杀手敢接，包括冷风。当然，不止是因为难。还有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

他杀过很多人，至今却还没能为铃儿报仇。不是没有机会，而是纠结于这仇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当年用箭射杀铃儿的是小郡王的扈从，下此命令的是欧阳谨，而欧阳谨则是因为小郡王说出了贤王与太后的秘事……

是否杀掉那个扈从就算为铃儿报了仇，还是要一并杀掉欧阳谨，或者……这些人都该死！

……

十剑刺，冷风的顶级绝招！

以眨眼之间刺杀十人之速，对付眼前这个内力深厚的和尚不知够不够。

料想对手的剑快，但皆空自认驭气而行的游龙步法绝对能以快制快。

眨眼间的十剑，在和尚更快的闪避中相对的变慢。慢得几乎可以一剑一剑的数着。每一剑都差一点刺到。但就是差这一点，便是另一层极境。

数到第十剑皆空出手。

“轰!”

龙啸九天，五成内力。

却足以令冷风败北！

初武极境的最高是不破，不破有二，唯快不破与金刚不破，可惜都比驭气极境低一级。要胜只能凭侥幸。

冷风显然逊于内力，万物初始生发于气，没有强大的真元作支撑，再快也有极限。

他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推出丈余，重重地落在地上。嘴角喷出鲜血，顿时丧失还击之力。

“我冷血剑自命天下第一快剑，从未失过手，也从来就不怕与高手对决。所以有三不杀，一不杀平常妇女，二不杀小孩，三不杀不会武功的人。遂行刺杀任务专找高手，为的是求一败。”其实冷风早已厌恶做一个杀手，他内心深处确实只求一败，用这一败了却不堪的一生，“不想今夜惨败，阁下武功盖世，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功力，你……”

冷血剑既惊讶又绝望，修练到这种境界的人，应该可以叫做世外高人了吧，可笑自己杀了那么多的人从未失手，原来是未曾遇着真正的高手。

“你既有三不杀，足见本性未泯。人初本善，没人自愿以杀人为营生，你定有难言之隐，不如说来听听。”

和尚想眼前这位何尝不是自己要度的人。

冷风冷笑，“有人愿听一个杀手……”

见皆空肯定地点头，他抬了抬头，空泛的眼神，透过面具的神秘眼洞望向夜空，“一个刚出生便被埋在枯枝烂叶下的人，一个天生卑贱却不愿乞讨的人，一个有仇无力去报的人，还能做什么?杀人谋生总可以吧。杀手，没有为什么，只是生来便是，对我而言无所谓生死，活着与死去没什么区别。老实说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等你这种高手把我杀了，免得每天除了杀人就是饮酒。浑浑噩噩不可终日。所以现在只求你杀了我!”

冷风很激动，声厮力竭。许多年了，压抑在心中的无奈与痛苦，不知为何却愿意在和尚面前发泄或者根本就是倾诉。

是和尚给了这个机会！

虽然他只求一死，但皆空却看到了希望，“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倘若今晚将你杀了，世间或会少死许多人。但你若能醒悟，用你的能力去救人，相信会少死更多人。这便是救赎，用救赎迷补罪过，其实比杀人更容易，就像今夜，小僧不杀你!”

“放过我……”冷风的双眼无比茫然，初秋微凉的夜风拂动他的头发，脸上面具完全契合他的麻木神情，许久他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任务失败，只有一死，这是杀手营的规矩……”

这样的规矩为何杀手营的杀手们一定要遵循，皆空觉得既好笑又可憎，他不知如何劝说，只道:“你还不能死，我们有约在先。你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前不能死。”

“你问吧!”

“五虒在哪里?”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冷风举起手，“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前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杀手营的人。”

这话让皆空无比诧异，难道一个杀手营的顶级杀手，对本营的事会比自己这样一个初入江湖的人知道得还少?!

但不可否认冷风确实生活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除了杀人就是饮酒，其它基本不闻不问。

“那对于杀手营营主小魔女，你又知道多少?”

“小魔女!?”

“对，江湖人称缠命小魔女……”

“她原来叫小魔女吗?我是见过她，但每次出现总是穿着黑裙，戴着黑铁面具。我上次见她时她给了我符令，让我杀了赵贤，并告诉我你就是草屋里那个雇凶杀己的书生……”

皆空觉得他说的不像是小魔女崔瑛，“你确定她是个女人，而不是个太监……”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现在的小魔女应该双腿残疾坐着轮椅才是。”

难道……

皆空与冷风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没错，你表面上是个杀手，但实际只是被某人利用的杀人工具。或许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杀手营的，他只是用了这个名头而已。且不去管，你不觉得有很多事情必须弄清楚吗？比如那个黑衣女人，以及真正的杀手营……这些事比你做一个杀手，或只是一味为你曾杀了许多人、双手沾满了鲜血而颓丧，更有意义吗?”

冷风没有言语，因为脑海中在不停思考和尚的话。忘掉过去，换一种活法，为什么要不明不白地做一个杀手？就算以前是为了活下去，但现在还要错下去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多亏遇见了眼前这个和尚，也亏得他打败了自己。

“你为何不试着放弃做一个杀手，离开这个所谓的杀手营，就算被他们杀死，也总比现在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值得呀!”

“我可以吗?”

“无所谓可不可以，重要的是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听从别人的安排!”

“自己的选择……对，自己的选择，我要自己选择!”

如果之前无法选择生不如死的活着，那么冷风此刻觉得他应该给自己重生的机会。

“既如此，可否再做最后一单生意!”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皆空听出是语嫣的声音。她和贤王及王府护卫终于驱马赶到。

皆空不解的看着郡主。语嫣轻抖马缰，从和尚身旁走过，她的双眼扫过和尚又落到冷风身上，“我要你再杀一人!”

“杀何人?”王爷问出了其他人共同的疑问，看来这事语嫣也没和父王说过。

语嫣清脆地答道，“梁尚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