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褐色僧袍约莫五十多岁的僧人，满脸堆笑地前来接待皆空与白衣。他客套一番后，自称是寺中代职住持，法号济世。

对于突然来访的皆空和白衣，济世自是流露出戒备之心。他长着张瘦长的马脸，细长的眼睛。因此下颌处的山羊胡子就愈让这张脸古怪难看了。

“不知这位是……”在皆空自称法号大智后，济世的目光落在了白衣身上，不知他是眼神欠佳还是天生的爱拉长脖子看人。皆空知道他心中必多疑问，一时却没有想到假借什么名头给白衣，便道:“本教鼎鼎大名的仙姑，济世师傅如何不知?”他只是先应付一句，脑中仍在想给白衣取个什么名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狼女倒是很配合地扬起头，冷傲得看都不看济世。其实她很讨厌这个人看她时的眼神。

“仙姑?”济世捻了捻胡须，眯着眼回想。李承志身旁的女教徒很多，不过都是供其玩乐罢了，何谈鼎鼎大名?更别说什么仙姑，于是他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皆空皱了皱眉，表情显得有些不高兴，其实他是着急。

济世冥想片刻，再次打量着白衣，“莫非是蕊香……”似乎光看还不够，他居然将脖子拉长，用又长又尖的鼻子嗅了起来，“听说蕊香仙姑全身散发着花香……”

皆空虽不知蕊香仙姑是何许人，却正好借风驶船，不失时机地点头，“正是蕊香仙姑……”

但这香味……猛然间他想到了蕊儿，想起天宝与蕊儿因为长年与花为伴、食花、制香，以至身上带有花香，难道济世所说之人是蕊儿不成。于是强压惊喜，欲好好打探一番。

白衣无法忍受济世对她那般模样，哼一声站了起来，拂袖骂道:“可恶!”

皆空忙笑道:“花香味自是有的，一则传言有些夸张，再则也是时有时无……”

“可是我又听说蕊香仙姑已被莲花教的人抢走，怎么又会和大智巡寺在一起呢?”这话让皆空始料未及，没想到老滑头的济世在这儿等着他。不过令人高兴的是他又进一步得到了蕊儿的消息。但现来不及多想，在济世的逼视下皆空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嘛……很简单，莲花教抢走了蕊香仙姑，难道我就不能抢回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智巡寺受到教主器重……”说到这，济世将嘴凑向皆空耳边，小声而神秘地笑道:“大智巡寺的艳福不浅呀!是不是教主已将蕊香仙姑赐给了你呀?”

“呃……”皆空明白此时若要否认，或许不是好的选择，便一把搂住白衣纤腰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师兄待我不薄，再说人是我抢回来的。”

他这么突然一搂，若是别的女子自然会羞得避让。只是白衣对男女之别尚且懵懂，这让她想起了蕊儿与天宝相依相偎的情景，便将身体靠紧皆空，闪着无邪的双眸，看着他天真地一笑。当白衣闭上眼撅起嘴时，皆空大惊，他难以想像白衣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便倏地弹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但又想起济世或许生疑，便推开白衣道:“女人有时太缠人了，让人见笑!”

济世看罢大笑，“呀，果然是风流洒脱，大智巡寺好福气，令济世好生羡慕呀!”

“见笑，见笑!”

呵，皆空应该是用了内力才没有面红耳赤。

济世一时没法辨别真伪，只得且当回事，“不知巡寺此番来，有何指教?”

“这个……”皆空首先想到的是让山民们的亲人都回家去，于是正色道:“师兄认为这里的山民既粗鄙又贫贱难以感化，令你们转去都城继续弘扬轮回神功。”

济世的马脸霎时变色，心道教主自己在都城常宁寺混不下去了，却让我等去都城，那不是把我等往碳火上烤吗，他面带为难之色向皆空诉苦，“哎呀，大智贤弟呀，你可不知，都城之势紧迫呀，贤王和那玉面少佛正在作难我轮回教呢，如今再去……岂不是……”

“我理解……所谓富贵险中求，你以为轮回教能有今日，没有皇权暗许可能吗?这何尝不是你们的机会。”

看巡寺的表情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济世苦笑一声，“我只是个代职，作不了主的。住持广缘已陪三皇子上山打猎去了，待他回来方可定夺。”

“也罢，也不急在一两日。”皆空对这个三皇子不甚了解，倒是想见见他，劝其还给山民狩猎之地。再说那些所谓教徒，现在只怕惑疾已深，还需慢慢劝解。思想片刻，有了主意，“既然来到此地，当为教主向教众阐扬教法，好使其早日开悟。”

济世先是怔了怔，然后无所谓地笑道:“这个好说。”便起身引领皆空走出厢房。济世并未带领皆空与白衣走向别的厢房和寺中大殿，而是领着二人出了寺向寺后的山林中走去。

一条十分隐蔽的小石径，在茂密的丛林中向着幽深阴暗处延升。石径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山洞。山洞中更是阴暗潮湿，内中所燃的淡黄的烛火，让皆空甚至无法看得清里面教徒们的面孔。但这些教徒的状况依然令他震惊。他们席地而坐，坐下是又脏又破的竹席。一个个身形瘦弱，目光呆滞地看着皆空和白衣。

“看什么看，”济世一边嫌恶地踢开略微阻挡他前行的教徒，一边凶恶的骂着，“一个个不求进取，不学教义，如何轮回成仙，如何赎回前世罪孽……”教徒们于是自觉的让开一条笔直的路径。一个个将头深埋，似在忏悔前世的罪过。

济世把皆空领到山洞深处一个石台上，拂了拂衣袖，大声道:“师傅他老人家知道尔等低贱，不求进取，特遣巡寺大智师傅前来阐扬教义，尔等可要好生听讲，否则必受惩罚!”

教徒们有些小的骚动，似乎很高兴。皆空于是上前一步，合十鞠躬。教徒们陡然安静，呆滞的目光变得无比虔诚。

这位假巡寺只得将佛教经卷中有关轮回的内容说讲开来。

济世刚开始还仔细听着，过了一段时间就皱起了眉头。皆空所说与轮回教义他倒是说不出什么可疑之处，只是洞中阴冷潮湿，且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令他无法忍受。皆空看在眼里，便道:“济世师傅若有寺务，不必在此听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