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跟你妈妈吵架，你会怎么办？”母工再问道。

他会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一路快跑往她的宿舍，在半路上，就遇到两个女人，正对峙在那里。

旁边有许多看热闹的。

他眼皮一阵猛跳，因为那两个女人，正是白悠悠跟他的母亲大人。

他冲了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我跟你说，你离我儿子远一点，我是不会同意，他跟你这种人鬼混的。”他的母亲大人像个女王一样开口，语气是命令，又是鄙视。

“女士，您哪位啊？”白悠悠揶揄道，她的声音，让他顿住了脚步。

“我？你问我？你不知道我是谁？”他母亲大人的语气，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唐的事:“这个城市，谁不知道我是谁？谁不知道，我的儿子是谁？

你认识他，怎么还不认识我？

你是个疯子吗？”

“我就不认识啊！”白悠悠依旧揶揄道:“女士，你若没事，我就走了。”

“我说了，不许你靠近他。”他的母亲大人，用比昨晚跟他说话凶悍百倍的气势说道。

他觉得，自己心脏都快爆炸了。

“哇，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要揍我啊？”白悠悠有些流氓地问道。

“对，我就是要揍你，揍到你同意为止。”他的母亲大人理所当然又气势凌人地回答道，仿佛白悠悠的问题，对她来说是夸赞。

“那难怪，这个城市的人，确实都应该认识你。”白悠悠呵呵地笑道:“不过，我的身手，你大概是揍不赢的，不如，你去法院起诉我吧，这样胜算更大。”

“你在说什么？你果然是个疯子！我懂了，我儿子靠近你，原来是医生的职业病。”他母亲大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像看一只蝼蚁的眼神:“呀，你难道不能自己去正规的医院吗？他啊，就是同情心太旺盛了，总是把自己的时间无休止地花到病人身上……”

白悠悠闻言，只是笑，蓦地，她的肩膀突然一阵温暖，她扭头，看见母先明的侧脸。

她忙收起了笑，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正经一点。

“抱歉。”她忙说道:“我……”

“没关系。”他扭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不是一贯的温柔和平静:“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应该早点……”

“儿子，你给我过来！到妈妈这里来。”母亲大人对着他大叫，仿佛他身旁的女人，是个瘟疫。

他想沉默，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妈妈满意，如果他继续站在白悠悠的身旁。

但是，他是那么地步想沉默。

看着自己的妈妈，他心里是千回百转，但是他开口道:“我是成年人，很久很久了。”

“你在说什么？快到妈妈这里来，离这个疯子远一点！”他的母亲大叫道——她并没有在管他，说的具体内容。

他听见四周的人一阵哄笑，或者嘲讽他们这对母子闹剧，或者嘲讽白悠悠被指责为疯子，事实上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感觉到身旁的女人，并没有离开，甚至比她平常时候，还要平静。

他很想知道，她为何这般平静，在这样的闹剧里。

“我不是孩子，请你不要控制我。”母先明再次开口，很清晰地说道:“而且她是我的朋友，她的精神状态很正常，请你不要对她人生攻击。”

四周的看客再次一片哗然，大概是脾气这么好的母医生，跟自己的妈妈这样说话，让他们觉得十分意外。

白悠悠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说道:“算了，不要在这种情况下……我来吧！”

她担心，为了他们之间这段总是他付出慈悲和照顾的友谊，让他跟母亲反目成仇，身败名裂。

他在向母亲的控制欲宣战，向母亲积年累月的焦虑宣战。

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将情况复杂化，极端化了。

众人在场，闹市之下，说什么，都覆水难收。

“你害怕，自己成为我们母子决裂的导火线吗？”他微笑，看着她，语气很温柔。

“呵呵呵……”白悠悠干笑两声:“我已经是疯子了，即便你们母子舐犊情深，我也不觉得我会成为功臣。”

母先明再笑，再问道:“那我且问你，你是要抽身离去，还是要陪着我？”

白悠悠哈哈大笑:“自然陪着你啊，难道这对你有差别吗？”

母先明没有回答，转头看着走进的一脸凶相的母亲，挡在了白悠悠的身前。

“你给我让开！”他的母亲伸手推他，但是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母亲甚为震怒，即便她方才就已经怒不可遏，但愤怒还是更升高一级。

她扬起手掌，打在了母先明的脸上。

即便环境嘈杂，耳光也十分响亮，且在路灯下，母先明的脸上，也立刻起了清晰的红印。

众人震惊，即便站在仁义礼智信的一边的老人，也摇头道:“这人，当众这般殴打孩子，太过了！”

而人群里的年轻人，更是出口帮忙:“母医生，就算是妈妈，也没有权力任意侮辱你伤害你，请你自我保护。”

白悠悠近距离地看着母先明的妈妈已然接近歇斯底里的状况，这样的歇斯底里，跟长雨和韩启波闹的时候，又是不同。

虽然都一致地归咎于外，没有半点的自我反省，但是这更激烈。

她伸手，拍了拍母先明的背，开口说道:“算了。不要摧毁她的世界，无论是佛主还是医生，应该在地狱的门口，给众生多留一条生路。”

母先明知道，她的意思。

但是他实在不想退步，所以他开口道:“妈妈，我知道，我不是哥哥那样顺从的孩子，我也不是伟大的人物，但是，我有独立交朋友的权力吧？

“她算什么朋友？她长成这样，而且心机叵测……”母亲愤怒，但是也让步地解释道。

“妈妈！”母先明大声地喊道:“你能不能尊重我，把我当成人，当成独立的人来尊重？”

母亲伸手，再打了他一巴掌，眼睑瑟缩，又是愤怒又是慌乱，因为人群里的骂声大了，因为她看到，过往跟自己特别好的几个朋友，都在摇头。

白悠悠看着他妈妈的反应，心里十分惊讶:哇，这么偏执控制欲又强的妈妈，竟然拥有正常的人类情感。

打了自己的孩子，会后悔，会慌乱，虽然歇斯底里，但是同时也有正常的人类感情。

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