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离学校不远，走过几条街就到了，腥涩的海风远远吹来，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两人精神一振，如沐春风。

细密的沙粒在夕阳的余晖下，金光闪闪，很是耀眼。海浪拍打在沙滩上，产生白白细细的泡沫，一触幻灭，好像童话中的人鱼公主。

穆辰和林慧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细沙滑过双脚好像妈妈的手在抚摸，林慧拉着穆辰向海边跑去，迎着落日，一切美好的像幅画卷。

跑累了，两人便并肩而坐，如同两只快乐自由的海鸟。

远处的海平线，挂着一轮殷红如血的夕阳，仿佛能够滴出血来，海面有一大半被染成红色，美轮美奂。

两人都没有作声，欣赏着唯美的景色，看残阳一点一点地没入大海。林慧轻轻地将头靠在穆辰的肩头，穆辰全身微震，没有表示任何。

“不真实得好像在梦里……或许一别之后，就再难相见了。”林慧轻轻地说，话语中难以掩饰的伤感。

“什么‘一别’？什么‘再难相见’？你没事吧？”穆辰不解地问，他实在很难理解林慧这句无厘头的话，但他隐隐觉得她有所指。

林慧没有立即回答他，她低垂下头，让穆辰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颤声问：“穆辰我很认真地问你句话，假如有一天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你会想我吗？”

穆辰起初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感觉到她话语中的伤感和凄凉，不像是开玩笑，穆辰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爱过我吗？实话实说不许骗我。”林慧歪着头看穆辰，脸上勉强挤出一点俏皮的笑容，却宛如凄美的玫瑰。

“爱？”穆辰喃喃重复道，不知道为什么林慧突然提起这些来，他也已十岁，已经懂了什么是爱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你。”穆辰嗓子发干，不敢看林慧，他心乱如麻，像个初入洞房的新娘，但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懦夫。

穆辰没有说出，自己喜欢她很久了，真的很久很久了，是第一眼看见她，就很爱慕她。同桌六年，他对林慧的感情，由爱慕变成喜欢，再由喜欢变成真正的爱。

爱她又怎么样？若是换作以前，他或许毫不犹豫地大声说出，许她一世承诺。可现在，他已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天赋，他扪心自问，自己凭什么给她幸福？

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对林慧说，我爱你吗？穆辰心中苦涩地笑着。

“呵，你不知道？”林慧淡淡一笑，不依不饶地问：“那你幻想一下，有一天我离开你了，并且以后再很难相见了，你会是什么感受？”

穆辰幻想着两人分别的场景，没来由地心中剧痛，宛如刀割。原来只是幻想，都如此心痛。穆辰把手放在心口上，很坦诚地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的心会很痛很痛，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真是贴切至极，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假如有一天，我被陌生的男子当着你的面拥入怀中，你会是什么感受？”林慧接着问，好像是怕此时不问就没有机会一样。

“我会很难受。”穆辰平静地说，一句话却宛如用尽全身力气，掷地有声。很难受也很难接受，那种心痛像是要把穆辰撕裂。

“我想我爱你……”

简单的一句话，林慧闻言却全身一颤，几欲泪下。突然不由自主地向穆辰靠近，认命似的闭上双眼，似乎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支配了。

穆辰瞬间明白了林慧的意思，两人近的彼此可以看到对方脸上醉人的酡红，穆辰的嘴唇向林慧的玉唇上落去……

两唇相接，两人都如同触电般颤抖了一下身体，穆辰瞬间失去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穆辰看到林慧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她的脸上挂着令人沉醉的微笑。

“你是我在这片星空下，最爱的人。我曾经以为拥有一切，但遇到你，我才觉得我之前其实是一无所有……相信我，无论你到哪里去，我都会去寻找你，因为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林慧安静地靠在穆辰怀中，眼中流露出幸福的光芒，她问：“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吗？”

“是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永生永世的承诺。”穆辰坚定不移地说道。

林慧泫然欲泣，眼中却闪过一丝痛苦地挣扎，本应该的幸福被痛楚代替，痛彻心扉，心如刀绞。

月影星疏，浪花拍打，彼此间只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哪怕付出一切来交换。

……

郊外的棚户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绿瓦红砖，这里是穷人的居所。穆辰和奶奶在这里租的房子，纵使是这样两人还是缺衣少食。

“奶奶，我回来了。”穆辰走进一处土房，朝屋内喊道。

一个身材矮小，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迎了出来，她与别的老人不同，她腿脚灵活，双目有神，精神抖擞得像个年轻人，令很多老头老太太倾慕不已。

“辰儿回来了，又去同学家写作业了？饭在锅里，快趁热吃。”穆辰的奶奶慈祥地对穆辰说，她看着这个孙子时眼中流露骄傲的神色，每次她在别人面前提起她孙子的写作天赋，都会很自豪。

“辰儿，你脸怎么红通通的？”穆辰奶奶关切地问道。

“这……”自从和林慧接过吻后，他就一直脸红心跳，虽然他已经成年，可以谈恋爱了，但还是对奶奶撒了个谎：“有点感冒，体温有点烫。”

“哎呀，怎么着凉了呢？一定是衣服穿的少了，一会儿先吃上药。”穆辰奶奶十分关心自己，让穆辰心中一暖。

“奶奶，这是我在全国写作大赛上得的奖状和奖金，我可是第一名。”穆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奖状和一摞纸币，一共是两千元，属于第一名的奖品。

奶奶靠卖废品和当看门人挣钱，很不容易，穆辰参加这次北斗星杯写作大赛，不是为了名誉，而是为了第一名的两千块钱，不用让奶奶那样奔波劳苦。

“辰儿长大了，”穆辰奶奶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奖状和奖金。

晚饭和平时一样，一碗米粥，两个馒头，外加一碟咸菜，饭菜十分简朴。穆辰吃饭一直吃得很香，他明白家里的条件，毫无怨言。

穆辰边吃边有些奇怪地看着奶奶，以往自己拿到各种写作比赛的奖金给奶奶，她都会不停地对穆辰说，明天给你买肉补补身子。穆辰倒不是想吃肉，就是觉得奶奶今天很反常。

“辰儿，你还记得你爸爸和妈妈吗？”穆辰奶奶突然开口。

穆辰筷子一顿，下意识地摇摇头，父母出车祸的情形他记不得了，这是奶奶后来告诉他的。他隐约感觉自己幼时的记忆很模糊，想回忆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的爸爸妈妈都是很厉害的人，可惜了啊。”穆辰奶奶老脸上划过两行泪水，悲痛之情不言而喻。

“人死不能复生，奶奶节哀啊。”穆辰安慰道，他不是不想哭，而是他也哭了，谁来安慰奶奶。

“彦儿他一直是我的骄傲，他还那么年轻……”穆辰奶奶呜呜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穆彦，穆辰的父亲，是一位政府高官，年轻有为，二十几岁娶了李家的千金小姐，也就是穆辰的母亲，两人很快诞下一子。在穆辰三岁时，一同外出，双双因车祸而死。

“奶奶你别这样伤心，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也要随他们而去吗？”穆辰强忍住泪水，劝告奶奶。

终于，穆辰奶奶不再伤心，平静下来，穆辰继续吃饭。穆辰奶奶眼中不时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假如，我有一天不在了，辰儿你可怎么办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穆辰奶奶又一次伤感起来，对穆辰父母的死久久不能释怀。

“奶奶，你别这么说，你看你身体无疾无病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肯定能活很久很久，说不定还能看见您的曾孙子呢。”穆辰安慰道，奶奶今天实在是很反常，但他没多留意。

“不，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恐怕我时日不多了。”穆辰奶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遗憾，就是放心不下穆辰。

“时日不多？怎么会呢？”穆辰勉强微笑，但他感受到奶奶似乎没有说谎。

“唉……”穆辰的奶奶没再说什么，穆辰觉得奶奶脸上的复杂之情，他看不懂。

穆辰默默吃饭，他心中在想事情，奶奶和林慧都很反常，一个说可能会离开他，再难相见；一个说自己时日不多，随时可能离世。

“奶奶和林慧到底怎么了？”穆辰在心中自问，没有回答。

林慧和他六年同桌，两人关系甚至是要胜过朋友，奶奶与他相依为命，亦父亦母一样。她们两人若是都离他而去，穆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