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萨满，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大格子体身材极为壮实，腰间围着桦树皮编制的格子裙，露出的腰肚，鹿皮鞣制的裹胸，头上戴着缀满宝石珍珠的头饰。

非主流富婆级东北大妈。

蓝星那个世界中，他在龙江偏远地区是见过萨满巫师的，然而开普勒22222b星球，十七世纪中期的这位原始版萨满，不由地让他眼睛一亮。

她在满洲军中位置，相当于西方的随军牧师，掌握着精神世界。

神州单一结构的农耕文明，神权和君权合二为一，所以大明的军队中，不会出现法师这种角色的。

这也是满洲二元社会结构，和大明的不同之一。

王笠阳普澄佛道两家，虽然对明军的精神世界有着重大影响，表面上方外之人不问世事，实则他们只能依附在权力之下。

大萨满在军中的影响力，远超西方牧师的，更是超过王笠阳和普澄，毕竟满洲许多人刚从原始社会中走出来没多久，对原始自然的萨满教还是相当敬畏的。

她可以从容地借助鹰神格格，对抚远大将军图海，靖西将军穆里马，定西将军爱星阿等等决策者施加影响。

可以说，天使计划之所以没有脱离李破虏的掌控，这位富婆级萨满，至少助攻了一半的贡献。

男人定律之一，得罪女人是没好处的。

李破虏右手拇指扣住中指无名指，竖起食指和小指，打起女真手势，对大萨满道：“对于天使的不幸，我方表示最真诚的歉意！”

言之切切，令人感动。

长弓引见完毕，正不知怎么开口的大萨满，愣了一下之后，也打起女真手势：

“告了蜜你（我的宝贝），鹰神格格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明语很土，但嗓音很慈祥。

大明遗民对萨满教是嗤之以鼻的，京师那帮剃了脑壳的读书人，心里在想什么，大萨满心里也很清楚。

李破虏的真诚，一下子将他在东北大妈心中的印象分拉到满格。

大萨满一双漆黑的眼眸，不断地转动着上下打量，身材雄壮，两臂修长，棱角分明的五官反而透漏着农家小哥哥的质朴，而一双眼眸却闪着深邃的眸光。

于平实无华之中，蕴藏着惊天动地的强悍。

她越看越是满意，眼中的光彩越来越浓。

李破虏倒是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试探道：“大萨满，鹰神格格不止一个天使吧？”

大萨满：“……全听忽蜜你（我的宝贝）吩咐。”

李破虏松了一口气。

李阎王没有拒绝大萨满的祭拜，这令长弓和隆多也松了一口气。

长弓一摆手，两个正黄旗兵丁押着王三宝上来了。

李破虏挥挥手，直接让李如刚带人将他带下去了。

他现在没空搭理这个叛徒。

长弓眼巴巴地看着他，意思是阿隆怎么还不放出来？

李破虏对他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大萨满的事情。”

他在为曹一铨多争取一些听力的时间。

现在满清高层公文都是用满文写的，掌握这种语言对情报线的建设至关重要。

隆多有些急了：“那身穿飞鱼服的家伙……”

李如刚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感觉把嘴给闭上了。

李破虏笑道：“你听，阿隆像是被他们虐的样子吗？”

长弓和隆多这才注意到阿隆念书的声音。

隔着两重营房传过来，虽然不是很清晰，但那叽里咕噜的调子，分明是大清国语。

“这个词不是这么写的！”

忽然传来阿隆的叫声，“哎呀，哎呀，我说长弓这小子打小读书都不认真，错别字一堆一堆的，你们还不信。”

……隆多噗嗤一声笑了。

长弓血压飙升，紧紧地捏了拳头。

李破虏看过去了。

长弓这才解释道：“我写的那是蒙兀乌珠穆沁的字体，阿隆他根本不懂，满文刚刚创立不久，词汇量少得很，很多都是照搬蒙兀文。可蒙兀字体很多种，就像你们汉文的通假字一样，一字多义，一个意思能用多个词语表示的现象，也很普遍。”

“看来曹公公的学习任务很重啊！”李破虏想起当年学英语的痛苦，默默给曹一铨点了个赞。

他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伸手给大萨满引路：“请！”

长弓和隆多确定阿隆是安全的，也就没有多想，跟着大萨满，随着李阎王到了落魂崖。

一颗高大的马尾松下，李阎王停下了脚步。

这是夜猫子坠落的地方。

大萨满迟疑了一下，还是吩咐摆设牛羊猪鹿，开始为祭拜天使做准备。

长弓忍着怒气，压低声音对李阎王道：“你这么实诚的人，竟然敢忽悠我们！”

隆多则更为直接：“李阎王，我要和你决斗！”

百城一战李阎王威名显赫，他虽然怕他，但这件事极大地挑战了他的底线。

昨晚他们仨就在对面的灯包山哨所值班，虽然夜黑看不见，但300米的距离，听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夜猫子的叫声和天使迥异的很，即便是个傻瓜也能分得清楚，何况对猎事极为熟悉的长弓三人？

李破虏没有慌张：“你们真想把大萨满推向坠落之地？”

海东青坠落之地在凤舞营，绝对不能把这些人送过去的。

满洲抢了大顺的天下，而大顺军对满洲鲜有胜迹，多年的战争之中，谁的男人孩子没有在满洲的屠刀之下惨死过？

英雄们早就积聚了足够深的苦大仇深，一旦放他们过去，凤舞营的娘子军不把他们撕碎了才怪。

长弓顿时意识到危险了。

隆多的热血也一下子凉了下去。

李破虏对他们道：“大萨满说了，这是鹰神格格的意思，她老人家都没反对，你们还想干什么？”

渔猎文明，只有深入山林打猎的，才把海东青当成神。

打渔的一般敬河神。

东北有一种鱼鸮，个头比海东青还要大，许多以打渔为生的部族，反而把鱼鸮当成鹰神格格最高贵的天使。

所以，在十七世纪的东北亚，白天是海东青的世界，夜晚就是枭的天下。

各地的萨满巫师并不是一神专制。

信奉海东青的叶赫部遗民，虽然对李阎王的安排表示不满，但李阎王为了他们的安全，不得不这么来。

大萨满表示理解，向后挥挥手，制止了他们的冲动。

他们并没有跟着大萨满一起趴下去。

小萝莉一路从凤舞营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把一个雕羽环递了过来。

三十六颗北珠串上，间次插了三十六根初级飞羽，夕阳余韵之下，散发着神圣的洁白之光。

李破虏将这个神圣之环，恭敬地放在了用于供奉的大石头上。

大萨满的眼泪一下子迸射了出来，祝词一个加速度，比抄燎豆还要快。

叶赫部遗民，也纷纷趴了下去。

李破虏左手把着小萝莉的肩膀，右手打着女真手势默哀。

大萨满突然地上弹了起来，撩着桦树皮裙摆转圈圈乱舞，嘴里一会儿引吭高歌，一会儿窃窃私语。

和广场舞的意义绝对不同的，她是在和鹰神格格交流。

在小萝莉眼里，她看不懂，有些害怕，忍不住往李破虏肘弯里缩了缩。

李破虏不动如山，她瞬间就有了安全感，不断地抬头，学着他的手势，用左手生硬地帮右手拇指压住中指无名指，终于把两根细细的手指，给挑了起来。

夕阳还有余韵，这个位置，对面灯包山哨所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穆里马爱星阿等人，见大萨满没有危险，对李阎王能理解他们的习俗很是赞赏。

“我和明人打了四十多年的仗，真正能算得上我的对手，也只有李阎王一人而已！”穆里马由衷感叹道。

爱星阿也叹道：“当年李自成要是给予咱们一点点重视，哪怕有一点点准备，他的天下也不会被咱们一波流带走了！”

八旗众将佐也纷纷表示赞同。

前锋营都统吉他担忧道：“这李阎王个人武力凶悍，他的手腕也这么狐狸似的，茅麓山这仗以后可就难了！”

八旗众将佐也纷纷表示担忧。

他们不怕大仁大义的理念，所有的气节者，都被大明给耗光了，茅麓山这最后一根脊梁，在李来亨手里，最终也是被断的命运。

李阎王抓住天使闹出了这么多道道来，显然和他们熟悉的大仁大义不一样，八旗众将佐仪式都适应不了。

要是由着李阎王这么玩下去，茅麓山的包围圈，迟早有崩盘的一天。

“不会，不会！”

爱星阿摇了摇手，自信满满地给他们打气，“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李阎王和咱们之间的暗戳戳，分明是背着李来亨干的。明人有句话叫没有不透风的墙，凭李来亨那副驴脾气，要是知道了烧饼是这么来的，他宁死也不会吃的，足够李阎王头疼的了！”

正如爱星阿所料，分烧饼计划李破虏制定的如此严密，在执行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纰漏。

最先到场的是缑应照营中的弟兄。

王笠阳做法，以神仙手法来遮掩住烧饼是通过和谈的途径弄来的。

缑应照一再强调要把持住。

嘭地一声响，王道长袖筒中喷出一团烟雾，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烟雾散尽，一筐烧饼露了出来。

“烧饼！”

一个已经饿成柴胡棒的家伙，大呼一声就扑了上去。

弟兄们纷纷炸了，就连缑应照的族弟，赞怀营总兵缑明显，也一步窜出了一丈多远。

极其强烈的生存需求之下，此刻，他们的意识之中，只有烧饼。

王道长识趣地跳开了。

缑应照嗓子都喊哑了，依旧喝止不住。

“这是我的！”

“闪开，这我的！”

“你特么已经拿了两个，让开让我拿一个！”……

抢烧饼的呼喊声，一下子就将全山寨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