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到了离开的时候。

时间是上午八寻。

权衡过后的两人决定这次也徒步前进，之后的路程路线，除了从塞西莉娅的家乡到首都，都无甚跟随车队的必要。

“呼————”

现在外面正下着愈来愈大的雪，所以阿尔伯特施法制造了简单的三层气流结构，首先将他们周身半米内的热能留住，其次再一层将热能层包裹，置换新鲜空气，最后，外层过滤掉风雪，这样，行走在风雪中他们体感便和空调房内没有两样。

只不过他们没有呆在市内，而是在赶路而已，这路上，久未见家乡景象的猫娘兴致高昂，为冰雪覆盖的大地，看来在她眼中格外亲切。

———猫娘手捧着一簇冰花。

这是她在路边一块巨石下找到的，她让它们悬浮在手中，随着自己的心意旋转飞舞。

直到玩成冰渣子，才放它们“安息”。

“这地方挺不错的。”

阿尔伯特回头看了眼愈来愈远的城市路牌：“就是很传统，生活习惯跟其他地方不同.....难怪没有其它种族的人在这儿常住。”

拥有数百年基础寿命的长生种和大限百年的短寿种，两者的许多观念常常相矛盾。

只是到了近代，才有观念习俗的相互交融与碰撞。

“但是他们的资料档案也保存得很完整不是么。”

猫娘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背。

“确实。”

他点头：“我差点都想多待两天。”

长生种们的历史档案总是更加详尽，毕竟他们命长，总是有足够的寿命来等待事件彻底过去，从而能够以一个相对更加中立客观的角度记叙事件，并且他们回过头记录事件时，总有足够多的当事人，所以才曾有说法称精灵族特别记仇，譬如说古代战争，人类攻下一块精灵的领地，百十年后精灵反攻———对守卫方的人类来说这是祖祖辈辈生活了至少四代人的故土，而攻方的精灵军队中则有相当多当年的亲历者，从他们的视角看，自己是在拿回家园。

综上所述。

阿尔伯特一走进精灵城图书馆就差点出不来了。

他转生至今还没见过哪里的史料记叙能有精灵的这般完整，能够从无数“当事人”的视角观看史实真相，不偏不倚，完整且中立，无论商人、农民、雇工，还是贵族、皇室、超凡阶级，都能在他们的记录中看到，社会研究价值相当高。

反正阿尔伯特当时是捧着文献差点当场幸终，一脸安详。

那真是出离罕见的场面，把猫娘都逗乐了，她拍了照。

这路上她拍的照片已经多得数不清了，看上去像收集gal游戏CG一样乐此不疲。

“这是个好地方。”

他回忆道：

“我甚至找到了远古神话的拓本，真的用远古文字记录，然后在纸上翻译的那种。”

同其他智慧种族一样，古精灵为了在精神层面同混沌未知的世界相抗衡而编撰了他们的神话，在那曾经还为人信奉过，现代则成为了著作素材的神话体系中，世界的规律是固定但时有变化的，这变化的不确定性构成了施法和诸多怪奇自然现象的缘由，万物一切是随着最古老的树木，【世界树】-尤古多拉希尔诞生的，生命自树的果实中诞生，走向大地进行开拓。

精灵也由来于此。

嗯，直到他们祖先居住的那棵寿数可能几千上万年，漫长得吓人的【巨木】枯败后很多年他们都这样认为。

我想我们提到过那种大得像山脉的巨大树木，它可以搅动磁场减轻引力以使自身不会被自重压垮，并且一定程度对抗灾厄气候，变相减轻了它周围生活的动植物的生存压力，其机理对远古人而言确实难以解释。

“啊，我也看了。”塞西莉娅用手指灵巧地转动着纤细的，刚刚被塑造出来的冰棒，“他们的哲学兴起，比我们早了很多年来着。”

“无论是神创论，自然产生论，灾难筛选论之类对起源的探讨。”

“还是心学、自我印证、人格的形成一类对精神层面的研究。”

“都特别完善得说。”

为此她专门买下了本讲述梦境与心灵的关系的书。

“梦境是潜意识与表层意识的联系途径之一，仅仅关系着人当时的记忆、想法和心灵状态，在此基础上，任何所谓【梦境预兆性】都是迷信残余，对此，关于梦境，人们只需要调整心态享受它。”

塞西莉娅笑着随口背下了一段书上的内容：

“而感兴趣的，可以通过合理的调整、控制和自我暗示，清醒地沉浸其中，这就是清醒梦。”

“怎么做书上写得蛮清楚的。”

“这有用么？”

“有啊，不过我早上起来头痛。”

“你...”

阿尔伯特皱眉：

“你做了多久清醒梦？”

“唔....”她歪头，“一整晚。”

“笨蛋。”

他伸手揉搓女巫的头顶：“不要随便糟蹋自己的运行内存啊，该休息就休息。”

黑发年轻人一边搓着猫猫头一边问。

“那你用清醒梦来梦什么了？”

“造一片大平原和山地跑步看风景，看电影和到处飞，然后把自己交给你。”塞西莉娅仔细地思考了下措辞，然后故意卖萌地伸着头顶拱他的手，眼神奇妙地看着他，“那什么，然后醒了？”

“.......”

他明白为什么那天整个早上都被用掉了，也无语了。

于是更用力地揉搓着猫猫头。

“笨蛋。”

“呀哈～”

猫娘一边萌混过关一边享受着头顶的揉搓，他的手法已经被锻炼得相当老练，恰到好处，现在这样相当能让她感到愉悦和舒适。

“好.”“等等。”

他要收回手，却被她抓着手摁在头顶，看来仍觉得不足够。

然后她贴了上来，眯起眼睛，这个动作有点阻碍行走，塞西莉娅看来心情舒畅得完全不想思考别的东西，尾巴尖摇得像电风扇。

“好了......我们得走快些，在天黑以前。”

其实天黑也没事。

阿尔伯特现在的身体已经很久，很久，没感觉过何为疲劳了，他可以背着她赶夜路，自中级魔法学院升学后，男巫迄今为止的疲倦，更多地来自精神层面损耗。

——————

“你跟着我干嘛。”

“顺路。”

“一整天顺路？”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这不合理，直说吧，什么事。”

“哦哦。”长着狸花猫毛色猫耳猫尾的女孩眼神飘忽地看向一边，“我觉得你很厉害，想跟你学点东西，很合理吧。”

他似乎权衡了好一会儿，点头：

“合理。”

“那你跟着吧。”

只要别愚钝得把我气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