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慕厉三口两口吃完碟子里的鸭肉，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杯喝水。

沈修用公筷给她再夹一块，把糖醋碟推过去，“蘸这个料也好吃，你都尝尝，看最喜欢哪一种？”

慕厉从小喜欢吃酒酿鸭，以前刘芸收入不高，不能总是买给她吃，上大学时罗蘅知道她的喜好，二人总是在街头小摊解馋，但小摊口味一般，品质也低。

上班后去了国外，几年吃不到，慕厉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对酒酿鸭的这份喜欢，亏得沈修找到这家店，鸭肉不柴不干，熬制手法老道，一下子就勾起慕厉的童年记忆。

“你都是在哪儿找到这么好吃的店？”慕厉过足瘾，“我也算是在g市长大的，怎么从来不知道这家店？”

沈修一边翻着鸭肉，一边解释，“饭店嘛，来来去去总有新的开业，这家店正式营业不过几个月，你刚回国自然是不知道的。”

慕厉酒足饭饱，用小叉子扎起一块甜瓜，“半只鸭都被我吃了，你吃什么了？”

沈修指着两碗白米饭和空了的菜碟，“最近饭局多，我好几天没吃口米了，正好就着青菜去去油腻。”

慕厉心说最近你整天围着我转，见缝插针参加饭局也真是辛苦，她拿起桌上的菜品表。

“这样的饭店门脸不大，但总有几个拿手硬菜，市场竞争靠着单品打拼，也能维持一段时间。”

“你想告诉我，东海花园项目是沈氏和弘丰的单品？”

“海宏这样的小公司，本应该附着在两个大集团下，但他敢拿弘丰的人开刀，是吃准沈氏和弘丰都找不到新供应商。”

慕厉这几天已经把东海花园项目合作关系捋顺，“虽然只是个材料制备公司，但海宏几乎垄断g市和所有周边县区建筑材料供应权。”

“这次是因为那个胡经理涉及到刑事案件，海宏又被弘丰起诉，看似一团乱麻，但是各分部的经营关系并没有改变。”

沈修点头，“海宏的问题是g市发展遗留问题，他们董事长和k省一个副省长是亲属关系。”

“虽然这家公司经营手法比较激进，但他们手里有生产商，考虑到运输、售后一些成本问题，各个开发商还是愿意跟他们合作。”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也许能作为切入点。”

沈修一笑，“杜家，对吗？”

慕厉微笑，“看来沈总早就成竹在胸，不用我多言。”

“别这么说，那位杜小姐你也见过，如果不是她积极释放信号，弘丰也不敢和海宏撕破脸。”

上次生日会，那位美丽的杜茗小姐可是真切地让慕厉知道，什么是生意场上的交际花。

“可是我不太明白，杜家明明就是个小开发商，固守一盘也是生存之计，为什么杜家会成为争夺市场的领头羊？”

沈修眉头一挑，“外人都说，是夏晓峰中了美人计，替杜家崛起开拓路径。但我倒觉得，那位杜小姐不是一般人，她很有想法，也希望能从g市两大集团的市场中挤占更大份额。”

慕厉不知想起什么，默默不语几分钟，忽然一笑，“我以前在弘丰总部，接到第一个项目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冲劲。”

沈修心说，你回国后参与第一个项目就动手砸砖，也足够人们议论了。

“弘丰和杜家合作会越来越多，你以后见到那位杜小姐，还是小心些比较好。”沈修靠着椅背，盘算道，“她是个一心往上爬的女人，很可能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慕厉摇头，“这样的人并不可怕，哪怕是程优优那种女人也不可怕，她们的欲望都写在脸上。”

话音一转，“沈总和夏总这样的商场老油条才最可怕。”

沈修笑出声，胳膊撑在桌子上倾身向前，“慕厉，你这是在夸我吗？”

“不是，这是事实。”

慕厉有些犹豫，但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沈修，我想知道，你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是不是真的和小说里写得一样，看惯笑脸相迎，觉得我不太待见你，特别有新鲜感？”

沈修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一桌子的残羹剩饭，“你觉得我请你吃个150块的酒酿鸭套餐，就算是身居高位了？你这么好养活，我以后岂不是要省很多钱？”

慕厉指指沈修挂在衣襟上的金质领带夹，“你戴着这么个东西到处乱晃，我是不识货，但你以为饭店老板和服务员都不识货吗？”

“你别把人都想得这么势利眼行吗？”

沈修拿着筷子挑了几块慕厉吃剩下的酒酿鸭，“味道是不错，这家店其他的家常菜也都挺好，下次可以带你妈和罗蘅一起过来。”

慕厉用手机搜索一下，举到沈修眼前，“能做这种纯金质领带夹的品牌没几个，你这个款式虽然是几年前的，但当时就是限量版，早就绝版买不到了。”

沈修耸耸肩，“那别人会觉得我是个买高仿的。”

“纯金怎么高仿？”慕厉是服了他，叹口气。

“沈修，就连佛都要靠金装才会有人拜。我在国外这些年，见惯拜高踩低，刚到g市时，我能直接和施工方硬碰硬，就是仗着总部给我的权力。”

“再说了，那位杜小姐机敏些就是有所图，别人对你热情就是一腔热血？”

沈修稳稳接住慕厉质询的眼神，舒朗地笑道，“那我应该感到高兴，你能如此坦诚地对我说这些，降低对他人的期盼，你是在教我保护自己。”

慕厉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可能是酒酿鸭里带着点酒精的刺激，她精神很放松，可以说心情是愉悦的。

“你真的很会说好听话。”慕厉带着醉意撑着头，看着沈修招呼服务员撤掉碗盘，上了一壶新沏的茶水和瓜果点心。

沈修给她倒上清新宜人的茶水，慢慢剥着开心果壳。

一点枸杞在碧绿的茶水中上下浮动，慕厉闻着淡淡的香气，轻轻吹凉滚热的茶水，消解无边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