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去休息室洗手，慕厉额头上汗津津的，沈修拿出湿巾和小毛巾递给她。

“难为你陪一禾这么久，不无聊吗？”

“怎么会无聊？你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沈修喉咙滚动，心里满涨地发酸，“……我觉得挺无聊的，一秋也不爱玩。”

“那一禾怎么会喜欢这种游戏？”

虽然与沈修一家人熟悉不少，但双胞胎母亲这个问题，慕厉从来没有开口问过，自觉不该干预别人家的生活。

但沈修总是想和她聊聊的样子，有意无意地提几句，都被慕厉以沉默或新话题带过去。

“一禾应该是随妈妈，可能她就比较喜欢。”

沈修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慕厉总是看不太懂。事到如今，沈修已经明确表达出对她的喜欢，慕厉虽有自己的顾虑，但很难再说完全不关心。

“她……究竟因为什么和你分开？”

沈修没有准备故事，也不敢说谎，场合时间都不是他理想中的，但他只能说实话。

“因为……当初她是被我强迫的。”

慕厉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什么？”

“……她是被我强迫的。”沈修眼前阵阵发黑，咬着舌尖，用疼痛逼着自己清醒，“我当时并不认识她。”

慕厉千想万想没有想到这个理由，她的表情极为震惊，好在一瞬间后缓过来，连忙看看孩子们的方向，哥哥还在帮妹妹洗手上的沙子。

“沈修，你确定要把真相告诉我？哪怕我根本不能接受你的真相？”

沈修痛苦地喘着气，闭上眼睛，决绝地睁开，“我确定，这就是我，我希望能让你看到我的全貌。”

慕厉临危不乱，“你等一下。”

看着女子表情凝重地进入休息室，跟双胞胎说了什么，孩子们乖乖点头，又把专职引导员请进内室，让她帮忙照顾孩子们。

“跟我去外面，游乐场不适合说这些事。”

沈修看着慕厉严峻的表情，心中一团乱麻，但事已至此，已经开口就没有收回去的可能。他木然地跟在慕厉身后。

几个转弯以后，慕厉把他带进一间下午茶餐厅，第一次用超级vip的身份，找了个绝对静谧的包厢。

茶水点心上来以后，慕厉才说，“你还能再选一次，真的要告诉我？”

沈修一脸决然，像是等待死刑的人犯，做最后的交待，“你还记得程优优吧，因为以贩养吸，被判了十六年。当初对我下药的人，就是她父亲。”

慕厉当然记得，根据她从小报记者那里买到的消息，五年前程家为了搭上沈氏这座大山，不惜用非法手段，但她并不知道具体细节，只以为沈修发现后，把程家推上绝路。

“那位程老板本就是街头混混出身，很有一些下三滥的本事，他知道沈家教子严格，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丑闻，万一真的能嫁进沈家，就是一步登天。”

“当时我的项目出了意外，我心情很不好，g市几家地产商联合绞杀刚刚出头的沈氏地产，我不能在这个关头闹出丑闻。”

“郎文渊发现我不对劲儿，直接让他的朋友们把程家父女扣下，说…说给我找一个专业的，来帮我解决问题。”

“但是、但是我搞错了，我在酒店里阴差阳错，和一个女孩……后来我才知道，我搞错了人，但我找遍酒店、街道的摄像头，都没有找到她的痕迹。”

慕厉一双手紧紧攥着，低声问，“那孩子们是怎么回事？”

“一年以后，沈家老宅门口，安保听见婴儿的哭声。”沈修闭着眼回忆，因为痛苦在微微发颤。

“那是新开发的一片住宅区，半夜有婴儿哭，太诡异了。我妈被安保叫起来，开始以为是谁遗弃了孩子，到普仁录入dna时，才发现是我的孩子。”

慕厉说不出话，巨大的信息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好一会儿才想到，“那孩子们的母亲从来没出现过？”

“……没有。”沈修满眼通红，“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慕厉努力消化沈修的坦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句的内涵，“你没有报警吗？这件事说到底，不是你的错。可是…可是孩子们的母亲，为什么不来找你？”

“可能这件事对她来说，太痛苦了，还不如一个人离开，忘记这段惨痛的回忆。”沈修口舌发干，昏昏欲倒。

慕厉捂着脸，并没有眼泪，更没有愤怒，只有满心的荒唐。

“不对，沈修，如果孩子们的母亲知道父亲是你，完全可以要求你负责。”慕厉还是想到这个漏洞，“她真的一直没有出现过？”

沈修惨然一笑，“如果她真的来找我，该有多好。”

“所以你对程家赶尽杀绝，是因为这个？”慕厉并不同情程家，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人喜欢耍这种低级手段，承担后果无可厚非。

沈修愣愣地笑着，似乎是陷入到当年的痛苦中，阴鸷的眼神与平时完全不一样，“我恨，我恨得想让他们死。可是法律就是法律，程优优完全没有插手，当年她又是个学生，我也没有想到，她后来会变成这样。”

“一般的以贩养吸，只要规模不大，最多判个几年。程优优判了十六年，她真的有这么严重的罪行吗？”

沈修居然冲她笑得开心，摇头道，“我不知道，是我爸处理的，老爷子做事比我狠。——想必，他也是恨极了。”

看沈修一副要崩溃的表情，慕厉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哄着他喝下去，柔声说，“好了沈修，事情都过去了，不管怎样，如今你都是一秋、一禾的爸爸。”

沈修乖乖喝茶，与慕厉相遇以来的种种在脑子里云蒸汽腾般地变化，脑袋里各种声音杂乱不堪，等他看清眼前时，是慕厉关切的目光。

“沈修？沈修你没事吧？看着我，醒一醒！”

男人神智迷乱，脸色苍白。巨大的痛苦已经撅住他的心智，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