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山、贺媛在廖局长办公室坐了一早上，总算跟老廖理顺出个流程。

按照廖局长目前掌握的信息，蒋如山一家在省会纵横多年，关系错综复杂，单是整理他们一家人的社会关系，就动用了整个刑侦科，直到现在也没梳理完。

“按照这种统计方法，怕是要排查整个k省了。”

廖局长一头白发，但精神不错，他可是干了一辈子刑侦的老手，见多识广，临退休前还能遇到这么一起大案，就想借着这个案子，好好提拔一下徒弟孔维国。

早晚都要让下面的年轻孩子上来，再说孔维国也不小了，正是四十多岁的壮年，人又勤快好学，再加上那个混小子顾明川，省公安局这一摊后继有人，总是好事。

所以廖局长接了这么一件棘手的案子，反倒浑身都是劲儿。

“老廖，动保协会那边是什么意思？”

廖局长听了沈一山的问话，没什么表情，拿根烟在鼻子底下转了半天才说，“动保那么几个人能干点什么？一没实权二没资金，除了喊口号也没人理他们。不过这次东市场的事儿闹大了，动保在网上得了一批拥笃，现在是吵得声音挺大，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贺媛握着暖和的水杯喝茶，“能坚持多久，不就是看各方能给支持多久？省会的动保协会我也听说过，都是一群大学生和志愿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纯粹就是为爱发电。”

年纪比较大的人经历的社会生活更多，也知道光凭着一腔热血干不成事，年轻学生们的呼吁声音再大，没有资金和行政力量跟上，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东市场被查封，光华厅被查封，蒋如山一家人的名下产业都有不同程度的查封，相关人员基本都被控制起来，就像光华厅的正式员工一样，都被要求社区严格管控。”

“但是g市那个程优优，她能被判得这么重，除了吸毒贩毒以外，还做过什么数罪并罚的事？”

沈一山白他一眼，贺媛直接呛声，“老廖，咱们也算是认识多年的熟人了，你这么挤兑我俩是什么意思？”

廖局长端着大茶缸子，喝了一大口浓茶，抿着嘴笑出声，“没想到啊，你们俩也有公器私用的一天！”

这话可不能承认。

“老廖，想干什么啊？觉得g市法院量刑太重，想翻案？”

廖局长可没这个意思，人老了，也容易多说两句废话，“老沈，g市把卷宗送过来我也看了，那两个姑娘虽说是受害人，到底也没受过什么伤害，法院是根据情节恶劣可重判的原则，用这件事震慑不法分子。”

“哎呀~这官话说得一套一套，不就是给儿媳妇出气吗？”老廖十分理解，“我也不是找你麻烦，不过吧，既然要连根拔起，你这里面最好是没有见不得光的手脚。”

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想知道沈一山是不是有超出法律框架的行为，也难为了老廖。

“哎老廖，这我可以给你保证，绝对没有。”

沈一山平心静气地说，“你去跟g市公安局的吴局长联系一下，好好翻翻卷宗，看看那程家人是怎么做事的，判她十六年都是咎由自取。”

“我看这个蒋凤仪也不是一般人，能在省会秘密布下一条暗线，绝非一两年的成果，禁毒科老葛真该引咎辞职！”

廖局长嘴一咂，“你看看你，又急了，我这不是得确保每个环节都要符合程序正义吗？要不然案子一推进，这里头还得掺杂着你们沈家，更说不清楚了。”

贺媛是k省著名的女企业家，年轻时让人叫得上一声“贺姐”，年纪大了反倒叫“贺总”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沈家一共就三个人，沈修的录音在网上传得满天飞，我儿子可是字字珠玑，就算是违法乱纪到我们头上，我们沈家也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利，是抓是判，都要由国家机关来执行。”

不怪沈家夫妻底气足，儿子就争气，不管从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

如今网络平台还有自媒体大v在实时跟踪和发布案子进展情况，很多网民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和激动，已经进入到情绪平缓期，如果不是冲击性更大的实锤，很难再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现在这件案子牵涉到省部委，谢永远倒是乖觉，早早把有问题的资产都落到别人名下，警方再明白，也不可能用法律约束他。”

廖局长烦躁的一点正是这个，都说蒋家在省会地位超群，但生意人里始终都被沈家压着一头。

可谢家不一样，谢永远在当年那场动乱中能明哲保身，整个谢家都承了他的好处，自然是不会有人反对他这个家主的决定。

况且这些年谢家非常低调，不管干什么都把后手处理得干干净净。即便是这次蒋家出事，有一些线索指向谢永远，只要谢永远不承认，也没什么法条能惩处他。

难道在省会里就不能与人交际了吗？总不好说谢永远来参加一次拍卖会，就认定谢家和蒋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所以贺媛说得很对，如果按照蒋如山一家三口的社交关系来排查，那就等于是把省会乃至k省的生意网普查一遍。

不说这样做是不是有效果，就是时间上也等不起。

“资产有问题不怕，只要我们能掌握企业经营的实际情况，就不愁找不到破案的切入点。”

廖局长一愣，“老沈，你是又做了什么小动作？”

沈一山不满地一翻白眼，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慢悠悠道，“我儿子的朋友已经把北山矿业资源都拿到手了，有一些陈年记录，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话未说完，廖局长直接蹦起来，心里把沈一山这个装腔作势的老狐狸骂个底儿朝天，嘴上还得表达机关领导对热心市民的感激之情。

“老沈！k省有你这样的好公民，何愁将来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