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梁非凡对沈修的敌意来自哪里，在项目上他绝对是两个年轻地产老总的导师。

北山矿业被查封已经一个多星期，工地上一片凄凉颓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根本没人会想到，经过沈氏地产兴建五年的g市，还有这种水平的基建环境。

漫天黄沙依旧在，轰鸣机械却停工。

慕厉提前叮嘱谢瑜换上轻松的衣服鞋子，自己也是一身运动装打扮。

除了谢瑜和丁宁两个学生，没出过矿山现场的只有沈修和夏晓峰，这两位年轻老总也没形象负担，规规矩矩带着安全帽，穿着灰突突的登山鞋，跟在梁非凡身后。

慕厉当然要照顾唯一的姑娘谢瑜，不过丁宁很懂事，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谢瑜，“慕经理，你去和梁董说话吧，我能照顾好谢瑜。”

谢瑜也说，“慕经理，我来了是要实地考察学习的，不能一直让你照顾，你放心吧，我肯定能适应工地环境。”

慕厉松口气，拍拍谢瑜的头，鼓励她道，“你要是真想做这行，就好好跟着几位前辈学，这行有这行的苦，自然也有这行的好。”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辆小车停在远处，慕厉眼尖，看出下来的人是高洋。她舒心一笑，跟谢瑜和丁宁说，“有人能跟你们一起吃苦了。”

高洋想的很简单，他作为助理，怎么能让部门经理一个人在工地吃土，他反倒在办公室翻翻文件装样子？

“慕经理！办公室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跟钟秘书说好，如果这边有需要，她那边帮我传真。”

慕厉一指高洋，“这是我的助理高洋，这两位是省会大学的高材生，都是王理川教授的研究生，第一次下工地实习。小高，你负责给他们讲解现场。”

高洋一口答应，他本科时成绩就不差，要不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高昂的医疗费用，说不定也能到省会大学深造呢。

“那就麻烦你了高助理，我们两个啥也不懂，问了什么不对的，你也别笑话。”丁宁一贯沉默不语，在工地上还挺知道积极主动的。

慕厉安顿好人，跑到沈修身边，一起看规划图纸。

“……这一片地块有个啥我还不知道吗？真不如你们拿去盖房子。”

一个满脸灰尘的沧桑男人，吐沫星子横飞地和梁非凡说，看到慕厉过来也没打招呼，敷衍地扫她一眼，接着吹牛逼。

“梁董，你看看这一片地块面积多广大，你们弘丰买了这块地，等市政府的审批资格一下来，到手就挣几个亿，你放着这个热钱不挣，干啥非要去开矿啊？”

想必这位就是独自支撑北山矿业十几年的毕主管。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并不一定在起点，而在于顶点。

就像这位毕主管，很有一些小聪明和小见识，能把自己从蒋如山一家人的“危房”中拉出来，还能继续站在这片矿山上指点江山，这就是他的能耐，但也是他无法突破的天花板。

毕主管能分辨出穿着考究的梁非凡不是一般人，却看不出毫不起眼的王家父子都是行业翘楚，更因为慕厉的性别提前预设，认为她就是个花瓶跟班。

慕厉不想炫耀般自我介绍，直接跟王理川对话，“王教授，重型机械还是原有矿产公司的固定资产，不过他们应该有一些开采原石能让您看看。”

王理川沉着冷静地扫视着一片光秃秃的地块，沉声应道，“好，那就先去看看原石。”

毕主管一看这小老头开口，梁非凡都要靠边站，摸摸脑袋跟上，心里嘀咕着这是谁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二层办公室，临时搭建的集装箱屋还算结实，就是不太保暖抗风，明明是大夏天，吹进来的风还挺凉，桌面上也一层灰。

虽说毕主管眼神不太好，但运营这家矿业公司还算是合乎规格，开采出来的矿物原石都罗列在玻璃橱窗里。

王理川戴上老花镜，隔着玻璃看。

毕主管有点心急，主要是因为现在市政府的文件还没下来，梁非凡一日不拿出真金白银买了这块地，他心里一日不踏实。

王建国一身行头就跟农民工没啥区别，从背包里拿出放大镜递给王理川，二人像是进入到某个意境，不是外人能打扰的。

梁非凡示意夏晓峰，机灵的夏总把毕主管请出去，悄声说，“别打扰老教授，这是我们从省会大学请回来的专家，只要老人家点头，市政府审批手续就会加快。”

毕主管一愣，连忙把心底那点不屑收起来，“哎哟真是麻烦夏总了，我也不是催市里面，这家公司被查封以后工人都闹罢工，要是短期内不能重新开张，我是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

夏晓峰拍着毕主管的肩膀，“毕老哥，你可别跟我哭穷，再怎么样也得等市里面给答复，工人闹情绪就让他们去别的矿山嘛，总不好白占着他们这些技术人员不给钱。”

嘁，毕主管雇来的这些工人基本都是外行，除了能开车的几个人以外，剩下的这些跟旧社会挖煤工有啥区别，全是凭一股子力气挣点辛苦钱，要技术没技术，要学历没学历。

就算王理川教授认为这一片地块有开采价值，那也不会再雇佣这群低素质劳动力，任何时代都是一样，没有技术和经验，就只能去做最辛苦的工作。

就连慕厉和高洋这样的正经大学生都要经历这一遭，何况毕主管笼络来的这些普通工人呢。

毕主管小眼一眨，就知道没办法了。

从蒋如山手里把自己摘出来已经是他智商的上限，更何况现在还不好说是不是真摘出来了，反正公安、工商都没找他个人麻烦，警察来问话时他推得一干二净，一个项目主管，上哪儿去看什么资质证书，当然是谁给钱听谁的了。

“夏总，我那些工人都是用熟了的，你突然让他们换工作，也挺不尽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