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心中的弦紧紧绷住，生怕慕厉说出什么。

“蒋家的那个蒋凤仪，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幕后黑手，沈修遭人暗算，竟然是蒋凤仪的唆使。”

慕厉面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在泛白。

刘芸重复道，“蒋凤仪？……就是网上说的那个蒋家大小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沈修？”

简单几句，就能把一个刑事案件说清，可身处其中，又该如何从这几句话的人生中挣脱出来？

刘芸听完慕厉的解释，整个人都怔住，消化好一会儿才问，“那现在，沈修肯定是不会放过蒋家人了吧？”

有时慕厉很佩服妈妈的敏感度，作为一个常年居家的退休女性，刘芸每天聊的也不是家长里短，竟然能从这几句话中分析出核心事实。

“来说这个话的，也不是好人。”刘芸脸色稍微缓和，至少沈修没有让慕厉继续听下去，可这算是保护慕厉，还是在保护他自己？

慕厉是真的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杜茗就是一个自私又鸡贼的人，这样一件大事用来威胁沈修，极会把握机会，不仅能让蒋家彻底不能翻身，也会利用沈家的忌惮，在g市生意场上捞些好处。

即便慕厉清楚，杜茗是个有底线的人，但从今日这件事来看，她的底线就是自身利益，感情上再偏向，理智也会让她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慕厉自嘲笑笑，直到现在她都想给杜茗找借口，还真是应了沈修那句警告，杜茗心思深沉，不是良友。

“的确不是好人，合作伙伴而已，只要对项目有利，沈氏和弘丰也不介意分一杯羹。”

慕厉闭目良久，睁开眼时一片清明。

再伤心又能怎样？成年人的世界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所谓的真心。

“妈妈，我没事，就是刚听说这件事很震惊，沈修不想让我多听，他会把这件事很好地解决的。”

刘芸当然相信沈修，这些年她留在g市，时刻关注沈氏地产的动静，为数不多的一两次采访，也让她看得出沈修的精干和老练。

如果没有当初那场意外，慕厉与沈修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眷侣。

可惜，这世上并无“如果”二字。

沈修坐在书房里，夏日的温暖燥热被杜茗的话冻住，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窟，让他再爬不出来。

“……程优优其实拍到了你和她的照片，但我发誓，那些底片已经被我销毁，唯一保留下来的就是这些。”

杜茗将一个发黄的牛皮纸包推给沈修，沈修重重喘上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拿不起这千斤重的证据。

如果这些照片被他人看到，沈修在市场中的形象会完全崩塌，犯罪事实摆在眼前，他会像如今的蒋凤仪一样，成为人们欢腾网暴的对象。

照片并不多，只有七八张，根据杜茗的说法，程优优是亲自拍下的这些照片，就是说，他把慕厉拉进房间时，全程都在程优优的注视下。

经过慕厉几个月的“教导”，沈修理智回归，在心底这根刺上也没有失去理智。

“当年程老板被我抓住时，承认是他下药，想让他的女儿与沈氏搭上关系。”

沈修红着眼睛一张张翻看，这些照片并不清晰，甚至看不清慕厉的正脸，可沈修的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

当然了，他们要算计的是沈家公子，慕厉不过是一个意外。

杜茗微微一笑，“程老板再坏也是做父亲的，事到临头捞女儿一把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修牙根隐现，“杜总，你知道我不会完全相信你说的内容，程老板还在监狱，程优优也在服刑，我会跟他们核实。”

杜茗完全不怕，因为她说的全是真话。

“沈总，你知道程优优为什么不告诉慕厉当年事实的经过吗？”

沈修疑惑的也正是这一点。

程优优捏着沈修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从未在g市宣扬过，就算是慕厉回国后，沈修疯狂追求她，也没有让程优优生出破坏他们的想法。

“你大可以去监狱里问程优优，但我跟她接触过很长时间。”杜茗蹙眉回忆，“她本性不坏，而且……他是真的喜欢你。”

相比于蒋凤仪的“得到”，程优优对沈修的感情更像是小女孩追星的疯狂，她“喜欢”沈修，愿意为了沈修付出一切。

沈修被这话气得发笑，当即反驳道，“杜总，你说出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杜茗不介意他的讽刺，“沈总，你是想不明白的，你以为程优优亲手拍下这些照片、亲眼看到你对慕厉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没有把照片交给蒋凤仪？这样好的一个把柄，蒋凤仪却以为程家任务失败，干脆地放弃了这条线。”

“没错，是程优优保护了你。”

这个结论让沈修完全不能接受，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就快把他烧着。

燕生也是第一次听到杜茗说出完整的真相，同样震惊于蒋凤仪的疯狂，对程优优倒是生出一点可悲又可恨的看法。

“对有些女人来说，犯错的永远不可能是她心爱的男人，对陌生女人犯罪又怎样？她只会羡慕和嫉妒那个女人。”

杜茗的话如同刀刻，字字命中沈修的内心。

可笑！真是可笑！此时此刻，得知真相的沈修，难道要去感激程优优的“保护”吗？

“程家倒台以后，程优优对你的爱意和眷恋与日俱增，别以为我在胡说，人的心理非常微妙，她被你放过后完全陷入癫狂的臆想中，更加严密地保存这些照片，直到她被妒忌冲昏理智，去攻击慕厉，你才终于对她下了狠手。”

“而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不光彩，我趁着程优优入狱，她名下唯一的公寓一片混乱，去把这些照片偷了出来。我太了解她了，找到照片非常容易。”

杜茗摊开双手，“如今我再没有能胁迫你的东西了，沈修，对不起。”

对不起，迟到五年的真相。

对不起，如此卑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