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去前台办理退房手续，宋燃就做主把她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虽说姐弟俩几年不见面，但宋燃一看就知道什么东西是宋阳的。

“我说你姐这么酷，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宋燃表情不是很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整理，“我姐又不是耍酷的人，她是当医生的，每个战区乱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没法跟你说。”

罗蘅跟慕厉轻轻吐吐舌头，她这老公难得有个能生气的事儿。

“我先去看看前台什么情况了。你们帮宋阳收拾完了就下来。”慕厉给罗蘅使个眼色，离开房间。

罗蘅搂住宋燃的胳膊，“对不起啊老公。”

宋燃紧抿着嘴唇放松了一下，“我对不起才是，我就是……担心我姐。”

他拿着一个旧得都磨出光泽的钥匙扣，“这是我姐成为战地医生那年我送她的，这么多年我以为她早扔了，结果她还带着。”

“还有这个，是医学院时候她参加比赛得的奖，这破玩意儿她用了这么多年，我上次见她说想给她买个新的，她也不要，说旧的听着习惯。”

罗蘅看着宋燃手里的一个小巧mp3，真不知道宋阳的人生是怎样的跌宕起伏。

“她这个岁数，早该回国了，可是每次有机会她都让给别人，就这么在各个战区辗转了十多年。”

宋阳的行李箱里还有一杯破旧的相册，上面的照片有新有旧，有些一看就很有年头，有些则是新塞进去的。

罗蘅翻开一看，全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环境，破败的房舍、老旧的街道，唯一相同的就是人们脸上漂亮的笑容。

宋阳是医生，接触得最多的就是伤员病号，一个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半边脸都被血浸透了的士兵，躺在床上比出v字，苍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四五个满脸脏污的小孩儿牙齿极白，挤在一起冲着镜头笑得非常开心，有两个孩子失去了一条胳膊。

一位可能是信某种教派的老妇人，举着双手冲着天空，看样子嘴里念念有词，瘦骨嶙峋的样子有些可笑。

罗蘅翻着翻着，眼泪流下来，这本相册里都是极为鲜活的人。

“宋阳真是个不得了的人。”

宋燃自嘲笑笑，“所以跟我姐相比，我们家族都是没出息的。”

这种心情罗蘅怎能不理解，英雄背后往往都是荒芜，如今成长为这样一个气质与众不同的女人，宋阳经历过多少普通人想也想不出的磨难。

“老弟，给我收拾好了？”

宋阳和慕厉一起回来，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就是宋阳全部家当。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有任务就走啊。”

“不能多待一阵吗？姐，我医院挺需要人的……”

宋阳手一张，“哎，咱俩约法三章过，不谈这件事。”

罗蘅眼泪还没擦干，宋阳看看她手里的相册，歪着头说，“这上面的所有人都是我救助过的伤员，他们都没能活下来。——宋燃，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能安心呆在你的小医院里给病人开药吗？”

慕厉脸色一白，罗蘅感觉手上千斤重，宋燃抖了两下嘴唇没说出话。

“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家了。”宋阳说话声音很好听，她拍拍慕厉的肩膀，“我这次能在家多待一阵儿，没事闲的会来找你玩的。”

慕厉茫茫地点头，宋燃拎着背着他姐的行李，跟着一起走了，罗蘅安顿她一句，“我先跟他们回趟家。”

稀里糊涂被扔下的慕厉想了一圈，她以为自己是个不被人际关系纠缠的，结果宋阳这样的才是超然于人类社会的精英。

“牛人啊牛人，宋燃还有这样的姐姐。”

慕厉喃喃自语一阵，孤独地回到弘丰大厦，打工人、打工魂，班还是要加的。

一进公司大厅，就见夏晓峰欠儿欠儿地奔过来，“哎哎哎慕经理，可算逮着你一回，翘班了是不是？”

“翘你大爷，我是送国家英雄去了。”

慕厉坐进办公室，喘口气，看着何依依惴惴不安的表情，伸头问夏晓峰，“你趁我不在，欺负我助理了？”

夏晓峰连连摆手，“没没没，不敢不敢，我可听说了，宋院家的那位战地医生回来了，这不是来跟你打听打听。”

真是个欠儿登。

“有什么可打听的？你想知道就去问宋燃。”

慕厉顺手把何依依整理好的文件数据翻了一圈，今天这班加的还挺有效率，她不过是去盛山一个多小时，小何就把资料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这我哪能？打听人家闲话也不能打听到当事人头上。”夏晓峰这不要脸得十分自然，“那位可是咱们k省的先进人物，听说一直在几个战区流动，每次回国都把机会让给别人，还得过省里颁发的‘先进人物’荣誉。”

慕厉想到宋阳说的那本相册，心中猛地一沉，合上文件脸色很差，“夏总，你要是没事就去接你家钟央，男人要对家庭负责。”

夏晓峰刚要反驳，就听背后响起个声音，“慕经理说得对，夏总还是没事儿就回家吧。”

慕厉一抬头，惊讶地看向沈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今天要加班的吗？”

沈修拎着两提外卖，“这不是怕你们肚子饿，来送吃的。”

夏晓峰乐颠颠地接了外卖袋子，“那就谢谢沈总了。”

打发走夏晓峰，沈修还有一小袋吃的，“专门让后厨拼的一份健康轻食，你最近这几天工作忙，吃太多味儿重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慕厉打开一看就是盛山大师傅的手艺，用料上乘，味道极好，“你去盛山了？那你肯定知道宋阳回来了，你跟她熟吗？”

“不算熟，主要是宋阳姐比我们都成熟很多，看不上我们这群小屁孩儿。”

沈修把酱倒上去，淡淡的健康肉菜香味出来，慕厉食指大动，戴上手套捏了一块瘦牛肉，沾酱尝尝。

“嗯~~味道真不错。——你跟我说说宋阳，她今天可是把我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