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重症病房，安静地只听得到四人的呼吸声。

纪由海卑微地伸着手，盛亦棠瞠目，纪辞风猛地转过身。

而角落里的纪思舟，则默默把怀里的模型又紧了紧。

只是耳朵竖得更直了。

“纪爷爷，您”

盛亦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气愤、无奈，还有一丝荒诞。

“如果是因为乔爷爷的关系，您放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他不会怪您的。”

氧气罩下，纪由海嘴巴张成个形。

这娃娃心肠这么硬的吗？

他都把自己打扮成这个鬼样了，孤寡老人的“临终”心愿都不能答应一下吗？

果然这个社会没有当年单纯了呢！

“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喊律师过来让辞风签协议，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就给我净身出户，纪氏的所有股份都归你！”

盛亦棠叹气，“纪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为什么啊？”

纪由海急得差点儿坐起来，瞥到角落里猛给自己打眼色的小乖孙，又连忙躺回床上。

躲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眼泪瞬间飙出，疼得他嘴唇都在颤抖。

“棠丫，咳咳咳纪爷爷不行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见你和辞风能互为依靠地走下去可是现在来看，我这最后的愿望，注定要成为奢望了”

老爷子呼吸渐弱，手臂也无力地跌落在床榻上。

盛亦棠又急又无力，忍不住去看纪辞风，希望他能开口劝一劝老爷子。

男人却连个眼风都不给她。

到最后，老人就只剩下出多进少的呼气声。

一颗心犹如火煎。

这是乔爷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也是乔爷爷临终前，嘱托自己一定要去找到的人。

浓烈而无力宿命感涌上心头，盛亦棠紧紧咬着唇，终于点了点头。

“纪爷爷，我答应您。”

走出病房，盛亦棠喊住一旁的男人。

“纪总，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来到院中花园，树影婆娑，阳光像是洒了一地的碎汞。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盛亦棠压着怒气。

“说什么？”

“那是你爷爷，只要你说不愿意，他肯定不会强求的！”

纪辞风终于敛了神色，黑眸乌沉地看着她。

“谁说我不愿意？”

“哈？”

“我对你的态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纪辞风上前一步，佛开遮在她眼前的枝叶，身子微倾，下巴刚好抵住她的额头。

却停在两寸远处。

“盛亦棠。”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我和你之间，还有好多问题没有答案，而我，愿意花很多时间。”

暖风佛过，带着青草的甘甜。

逆着光，男人的轮廓清晰而斑驳，盛亦棠下意识闭上眼睛，于这喧嚣的秋日午后，奇迹般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纪辞风回到病房，上一秒还和小金孙比赛拼模型的老爷子瞬间卧倒，“哎呦”、“哎呦”哼唧个没完。

“别装了。”男人斜靠在墙上，“这里没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