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周的准备时间过得很快，归云海问了芷藜外出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墨翞这些日子依然不见人影，出发的那一天清晨归云海想着要和师父道个别，正在她卧房前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时，墨翞从书房里头推了开门。

“站我房前干什么？”

归云海被墨翞这一声吓得转过身去低下头：“徒弟想……跟师父道个别。”

“别丢脸，活着回来就成。”墨翞随意地说着，倚着门框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师父这些天照顾好自己……”

墨翞撇了归云海一眼，她一个人活了这么久竟然还给这个小毛孩儿需要担心自己这些的错觉，活得可真是挫败。

“徒儿怕我走了，师父不习惯……这些天徒儿就没法给师父买包子带三餐了。”

归云海自然不知墨翞心里所想，兀自低声说着。

“师父，徒儿告辞了。”

归云海一直没有抬头看墨翞，待话音落下，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叩拜礼，墨翞也没正眼看她，待归云海起身之前，就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

归云海：“……”

真是师徒情深，师徒情深。

告别之后归云海下竹笑峰来到大学堂集合，许多学徒们都早早到了，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天山。归云海也凑到人堆里了解一些信息。

“这天山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们谛霺门和天灵宗以及其它几个小门派合力出钱管理的，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去山里。”

“我还听说那山上有人专门照看草药呢，应该也不是个小人物吧。”

“天山可是座野山，我们要自己爬上去的，季先生训练了我们这么久，谁爬不上去，可别给我们谛霺门丢脸啊！”

学徒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中至少还有些有效消息，归云海想问问冰泉，但是在这群人里问貌似不太恰当，正好见着了刚往这儿走的芷藜一等人。她悄悄钻出人群拉过芷藜，说自己待会儿要问她点问题，芷藜同意了。侠客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在芷藜这一等人后面，想也不用想就是他们的师父季夏念了。

此时太阳初升，季夏念逆光走来，那微弱的金光照耀在他的一身白上，边缘反射着耀眼的金光，颇有些天神下凡的感觉。

只要他不开口，只要他不开口。

“大家都到齐了吗？准备上路啦！”

学徒们三三两两排着队伍跟在季夏念的身后，归云海和芷藜走得距队伍稍远了一些，她在开口问冰泉的事儿。

“冰泉？”芷藜想了想，“要是灌溉草药的话，应该要往山顶再上去些的，不过为了学徒安全，不会领着我们上去。”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采草药的时候会有自由时间，你要是想，可以试一试吧。”

归云海沉思片刻：“那你能帮帮我吗？”

“唉呀，我能帮你什么呀。认些草药这些事儿我还能做到，受伤了稍微处理一下我也能做到，不过我可不希望你需要我在这个方面需要我。”

“嘿嘿，”归云海笑了笑，“你对天山知道的还挺多，是去过吗？”

曲玦此时正放慢了脚步从队伍里靠近两人，听到这话儿，乐呵呵地过去牵芷藜的手：“哪只去过呀！芷藜上次那可是表现出色呢！”

“还有这回事呀！”归云海佩服地一叹。

曲玦说季夏念要芷藜到队伍前端去，便拉着芷藜往前走着，归云海在旁边跟着。芷藜听了归云海的话轻轻一笑：“只不过是，发现了一种极其少见的药材而已。”

“你可别听她的，芷藜姐姐真是一点不张扬。据说上次她才只有我这么大呢，在天山上发现了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冰花？反正是超级超级稀有的一种药材！”

难道是雩冰花？天山上竟然发现过现成的雩冰花？

归云海正想着，芷藜便印证了她的猜想：“是雩冰花啦。”

“那花儿……”归云海正要继续问芷藜当年发现的雩冰花怎么样了，芷藜却被季夏念喊了过去。

“师父有什么吩咐？”

“芷藜，”季夏念压低声儿悄悄对她说，“你带没带钱袋。”

“带了……师父，你不会没带吧！”芷藜差些惊呼出声，毕竟这一路学徒们的吃和住都要通过他交钱的。

“带了带了，”季夏念安抚着芷藜，说出来自己的意图，“那钱都是公家的，我要是妄动了，回去后师姐和老夫人不得打断我的腿呀。我看看这路上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买一些回去。”

芷藜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钱袋双手奉上。

他们不急不慢地赶着路，待到天色已经黑透了之后，季夏念领大家在一家酒楼住了店，晚饭后都是自由时间，学徒们可以出去逛逛，不过必须保证自己晚上休息得好，不会耽误第二日早起赶路。

这家酒楼坐落于较为冷清的小街，主街上还是很热闹的，人们都沉浸在年关将至的喜庆之中，长街上张灯结彩，人们笑脸相迎。

饭后有些学徒便在长街上随意走着，归云海本来只想在房里再认真钻研钻研墨翞师父借她看的武学书籍，却被曲玦软磨硬泡地拽了出来，而季夏念那个孩子气的必定会去街上晃悠，于是归云海这一行人在专心地看街边小铺陈列的小首饰时，听见不远处季夏念那熟悉的声音。

“这竟然要收五文钱一个！怎么这么贵，我上次在那便地界买得多，才收我三文一个呢！”

众人过去，见到摊前一位中年店主说着:“这位公子呀……年关将至，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当然也要多攒些前回家过年呀。一般这小玩意儿卖四文，公子上回三文定时因为买的够多吧……”

季夏念不悦，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发条玩具，又看向了边上那些用青色竹皮编的蝴蝶蚂蚱以及其它小动物。

“这位公子看起来也不是缺银子的样儿……怎得如此斤斤计较呢？”老板笑了笑，“那些小物件儿两文一个，公子可看上了？”

“什么看不看上的。”季夏念正不高兴着，自然不会理会这老板，转身就走。

几个小孩儿看了这一出，曲璟便上前去买了四只小蝴蝶，回来分给曲玦、芷藜、归云海一人一个，正踌躇着另一个要不要去送师父的时候，从后面人群里走来一个身高比季夏念还要高许多的男子，看起来是江湖人打扮，对那老板说：“竹编的我全包了，算我一文钱一个。”

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那老板倒是乐呵呵地收拾了起来：“这位公子好眼力，我们这竹编的手艺可是咱们这片里、这长街上数第一的！”

老板还在叨叨个不停，那男子全然不听，接过那一布袋子的东西，反手给清了钱，迈开大步子便走了。

几个小孩儿就在一旁看着，叹了一声有钱就是好啊，再往季夏念那里望去的时候，却见到了更震惊他们的一幕。

那男子步伐大，三步两步就跟上了季夏念，季夏念正还在不悦里，边上那男子到他身边差些吓他一跳。

“小公子好生面善，这些便送你了。”那男子把布袋子递了过去。

“啊？这是什么……”季夏念木木地接过袋子，打开往里头看，“啊！是竹蝴蝶，谢谢这位……”

可待季夏念抬头要道谢的时候，那男子已经不知所踪了，长街上仍然是笑脸相迎的人群们，却没有适才那男子的身影。

“兄台？”

这不重要，不过季夏念的好心情回来了，几个小孩儿赶上来的时候，见季夏念甚至乐呵呵地哼着歌儿走着。

果然傻人有傻福啊，他们这季先生，根本用不着自己担心。他们如是想着。

这天长街夜市上的事情就像是这一路上的小插曲，次日他们依然平平淡淡地赶着路，那几个小孩儿要不是见到季夏念多背上了一个布袋子，差些都要以为自己昨日的所见所闻就像是一场梦了。

又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天山脚下，带领学徒人间历练就是麻烦，要是学徒们都会御剑，那样赶路的速度会快得很多，他们这种徒步的方法真是费时费力，不过倒是又训练了学徒们的体格。

季夏念把房间给大家安排好之后，自己晃晃悠悠地坐在屋顶上望着那座山，一阵夜风吹过稍稍有些冷，冬日的寒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席卷了大地。季夏念掖了掖自己的衣服，仰头看向那藏青蓝与黑混合的高远天穷，见到一轮“明月出天山”。

此时谛霺门里已经分配好了一些红灯笼和桃符春联，墨翞挑拣出几个大灯笼挂在院子门前还有主厅门前，清风吹得他们微微摇动着，她望着空旷的天井发呆。往年她其实连灯笼都不会挂，这回只是一时兴起，她又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跟在大师姐屁股后面看着她挂灯笼的场景，而如今却是人去楼空，自己挂起了灯笼。

过不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