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那瘦弱的身体飞了起来，然后狼狈地摔在了地板上。

“噗！”李想吐出了一口满是血色的唾沫。

剧烈的疼痛弥漫在他的右半边脸上，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阵阵耳鸣阻隔了外界，前方似乎有说话声传来，但遥远得好像在天边一样。

咬着牙费力地摇晃了几下脑袋后，眼前的重影和耳鸣声逐渐退去，那脸上的痛感却更强了，嘴里是浓浓的血腥味，那右半边的牙齿似乎已经松动。

而面前的景象他也看清楚了。

门口站着一个披着白色睡衣的肥硕男子，他光着头，脸上的道道横肉正在不停颤抖着，那狭长的眼睛里尽是暴虐！

“我......你......操......”他伸着肉柱一般的手指，正对着李想凶狠地说着什么

耳鸣还未完全褪去，所以李想没有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什么好话。

似乎觉得只有咒骂不够解气，男子一步跨进屋来，然后抬起穿着人字拖的肥脚狠狠地踹在了刚仰起上半身的李想身上。

瘦弱的李想根本承受不住他的这一记重踹，砰地一声被踢出去好远，直到撞到了床脚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痛楚让他控制不住地蜷缩了起来。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晚上再TM瞎喊就弄死你！有没有！“男子却还不想放过他，他怒吼着，又一脚踩在了李想的胸口上。

沉重的力道让李想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想挣开踩在身上的那条腿，但跟肥硕的男子比起来，他的挣扎显得很无力，没有任何效果。

“别打了，别打了！“一个身穿丝质睡衣，披头散发的女人跑了进来，急匆匆地拉住了那男子，“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放开我，今天我TM非打死这个小子不可！多少天了，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的，搞得老子连觉都睡不好！”

“你还想进去啊！”女人竭力制止他，扯着嗓子喊道，“你不为我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女人的话似乎起了作用，那男子冷静了下来，他不甘心地看了狼狈地躺在地上的李想两眼，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那女人也紧跟了出去，没有看李想一眼。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旁边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紧接着又有许多关门声响起，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清晰地传进了李想的耳中。

“又要换地方住了。”李想躺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无力地想到。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是这事也怨不了别人，换成是你每天被邻居的惨叫惊醒，肯定也是受不了的。

他一穷二白，租的这个公寓楼也是条件极差的，所谓的隔音效果基本没有，夜里但凡有稍微大点的动静，旁边都能听到。

他也知道，周围的那几个邻居其实都对他很不满。

住在这里的都是穷苦人，白天干的都是体力活，晚上需要好好休息补充体力，自然非常厌恶被人吵醒。

所以刚才那肥硕男子冲进来打他的时候，除了他老婆来拉架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劝和。

挣扎了几下后，李想靠着床缓缓坐了起来，胸口处的疼痛和憋闷忍不住让他又咳嗽了几声，吐出好几口血来。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身体上的痛苦，梦境的变化冲淡了一切。

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丝毫睡意了。

缓缓扭过头，他发现那晨曦已经印在窗户上了。

“算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晚。”他喃喃着，然后撑着床板艰难地站了起来，接着拖着快要散架似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整理一片狼藉的房间。

............

“想哥，你的脸怎么了？”一脸青涩的少年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李想的右脸。

身穿黄色外卖服的李想抬起手轻轻摸摸了自己肿胀的右脸，随后笑着道：“没什么，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现在是一个外卖骑手，而这也是目前最适合他的职业了，时间自由，没什么考勤压力。以他的身体状况，虽然接不了多少单，但也够养活自己了。

而他身旁这个名叫袁唯的外卖少年是他在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一定摔得很重！”少年感同身受似地呲呲牙，然后打开身旁那辆电瓶车上的小兜，从里面翻出了一瓶红色的药水递给李想，“这是红花油，我骑电瓶车摔倒后都用它涂伤口，效果很好的，你试试。”

“谢谢。”李想没有推辞，接过玻璃瓶后，拧开盖子，倒了一些药水在手上，然后轻轻涂抹到了脸部的伤口处。

一股清凉浸润到了脸上，肿胀酸痛感瞬间消去不少。

“据本台消息，昨天本市又出现人口失踪案件。这已经是本市出现的第四起失踪案件了，而前三起里的失踪人员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警方怀疑这是一系列有组织的绑架行动，并发布消失称广大市民一定要......”

不远处广场的巨大显示屏上，一脸端庄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着早日新闻。

“又有人失踪了。”袁唯从大屏幕上收回目光，“最近这世道有些不太平啊。”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张望了几下，接着靠近李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失踪其实算不了什么，听说还有很多怪异的事情发生！不仅仅是我们这里，其它地方也是，只是消息都被封锁了而已。”

“既然都被封锁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想反问道。

“我有小道消息啊。”他笑嘻嘻地说道，随后低头看向了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有单子！我接单去了，小雨怀孕了，我得努力给孩子赚奶粉钱！”

“小雨有孩子了？”李想一愣。

小雨是袁唯的女朋友，在城里的一家纺织厂工作。

两人一样的岁数，都是十八。

在李想的映像里，十八岁只是刚刚成年，正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但是眼前的少年居然要当爸爸了。

他们，担得起为人父母的重担么？

“是啊，所以我才要拼命挣钱，让她们过上我能为她们创造的最好的生活！”袁唯的脸上流露着一种幸福的光芒。

李想体会不到这种幸福，不过还是笑着对他说道：“加油！”

“加油！”少年活力十足，“呀，来单了！李哥，我先走了！”

袁唯一个箭步跨上电瓶车，然后往前驶去。

“哎！你的红花油！”李想急着喊了一声，冲着他举起手中的玻璃瓶。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我吧！”少年的喊声遥遥传来。

看着快速淹没在了远处人流里再无任何踪迹的少年，李想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那瓶红花油收进了口袋里。

那就下次再给他吧，反正两人基本上每天都会碰面。随后他抬起头看向了那还在播报着失踪案新闻的大屏幕。

四个人的失踪也好，袁唯口中的怪异事件也罢，跟他这个被噩梦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对他来讲，最重要的还是梦境的变化。

今天晚上他一定要搞清楚这“咯吱”到底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