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难销」

31悠悠晴空断枝下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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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的黄土路上,安禄山一行人快马加鞭,飞奔而过;一旁翠绿的嫩草依偎在路的两侧,春风抚弄之下,清新的空气中是一派清朗明净的景象。

但在这土路上奔跑着的人群的灵魂深处,却是与周边景象格格不入的晦暗乌云。

安禄山不敢在长安逗留,心里担心杨国忠利用这个时机将自己扣留,于是一路上紧赶慢赶,不敢放松。

几十个胡人勇士身着黑衣紧跟在安禄山后面,披着皇帝御赐紫衣的安禄山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与其说是害怕什么东西的到来,还不如说是在盼望着什么即将到来的事情!

孙孝哲紧跟在安禄山身后,大声喊道:“大帅,放心吧,没人追我们!”

安禄山回头一看,立马转过头来,喊道:“你带几个人,先去前面探探路!我等要尽快渡河!渡了河,就安全了。快去!”

“是!”几个黑衣胡人就跟着孙孝哲向前飞奔而去,扬起一片躁动的尘烟。

一出潼关,安禄山等人便直奔渡口而来,孙孝哲等人也早已在渡口等着了。

安禄山一到渡口也不休息,便下令直接登船,马不停蹄,归心似箭——一个急不可耐的人,可能也就不是个安于本分的人了吧?

但凡是个自大狂妄的野心家,可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急不可耐!

因为嫌船只行进得太慢,就命令船夫们到岸上拉纤,日夜不停,每走十五里轮换一次,一个昼夜竟前进了数百里之多,眼看着,别人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安禄山坐在客船船舱的雨棚下,仰头喝了口酒,嘴角露出一种蔑视的微笑,一种自得的神色开始浮现于他的脸上。

一旁的孙孝哲等人也都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明媚的春日暖阳下,张巡正陪着夫人霍漾思在南阳城里闲逛;张巡家在南阳邓州,此次回乡探亲已有一个多月了,此刻正准备回真源县去,只是路过南阳城了,总不免还是要来逛逛的。

南阳城里的石板路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一间间店铺的门檐下挂着招摇于市的酒旗、例行公事般的幌子和仿佛意犹未尽的红色灯笼。

一派和乐美满的气象,仿佛这美好的气氛已经持续了千年万年一样;它既不会改变,也根本不会停止;我们这些熙来攘往的芸芸众生只是这一永恒美好中的悠游过客而已——“这里不会改变,也无需改变”。

张巡与霍漾思在前面领着路,不时地还回头看看微微一笑;因为后面牵马的雷万春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南阳地界,不禁有些眼花缭乱的意思了。

雷万春牵着两匹马,一红一黑,马鞍上系着几个褐色的包袱,黑马的马鞍上还挂着一副宝剑。

初来乍到的雷万春脸上,满是好奇,这也想看,那也想看;在一株斜倚着街道房檐的大槐树下,雷万春终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槐树下被一群人围坐着的,正是那位擅长表演三仙归洞戏法的白胡子老头;此刻的他正在给围观者,表演他自己的拿手绝活——三仙归洞。

见两个碗在老汉的手里左右腾挪,但就是猜不到他碗里放了几个石子!雷万春的心里不禁感叹:“真是神了!有意思,有意思!”

雷万春正看得起劲,一只手突然在他的肩膀上一拍,雷万春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上司——张巡。

“大人!”雷万春连忙回道。

“我说你跑哪儿去了呢?原来在这儿呀!”张巡笑道,一旁的霍漾思也跟着呵呵直笑。

“唉,大人,我就看个热闹!不过,大人,这老头玩的东西,真有意思!呶,你看......”说着,嘴往老头那边努了努。

“噢,这戏法叫三仙归洞,我少年时就看他玩过喽,我当年还花钱猜过呢!”说着,把头低下来,凑到雷万春耳边轻声说道:“可是呢,我一次也没猜到!哈哈哈哈......”

张巡与雷万春二人笑得前仰后合,霍漾思也觉得有趣,也跟着笑了一场;笑完,雷万春便把两匹马系到那棵大槐树上了,三人又继续观看起那老汉的表演了......

“娘亲,娘亲,你猜那个碗里有几个石头啊?”霍漾思的身旁传来一声可爱的孩童声音。

霍漾思转过身来,仰头一看,便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肩膀上骑着一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髻,一旁的一个女人正笑吟吟的望着小女孩:“苗苗呀,娘是猜不到的,问问你爹吧。”说着便露出了一种亲切的微笑。

一见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霍漾思立马笑着问道:“苗苗!哦,你叫苗苗吗?”说着,还睁大眼睛冲着小姑娘使劲眨了眨眼睛。

苗苗被霍漾思的举动给逗乐了,笑道:“嗯,当然啦,爹爹和娘都叫我苗苗呀!”

此处的苗苗一家子,正是赵奇古和苏落雨一家人。

一听此言,赵奇古、苏落雨和霍漾思都笑了开来,都觉得苗苗甚是可爱,讨人欢喜。

于是,霍漾思便用手指了指苗苗,问道:“这位夫人,您女儿今年多大了?”

苏落雨微微倾斜了一下脖子,又抬起头说道:“八岁了,刚满八岁。”

赵奇古也应道:“对,八岁了。”脸上挂着略显谨慎的微笑。

“噢,八岁,挺好的,生的真可爱!长得也标致,惹人怜爱......真好。”霍漾思微笑道。

过了一会儿,霍漾思又转过脸,倾向苏落雨的耳畔,轻声说道:“哎,这位夫人,看二位的样子,平时一定很恩爱吧?真是羡煞旁人呀!”说完,便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看戏法了。

苏落雨一听这话,不觉倒有些脸红害羞了,略微低了低头,但嘴角却漾着一丝笑意。

良久,张巡便催促雷万春要赶路了,于是三人便牵马准备离开了;霍漾思拿手在苏落雨右肩上轻轻一拍,笑着说道:“嗨,夫人,我们就先走啦。苗苗,再会喽!”说完就把脖子一缩,冲苗苗做了一个鬼脸。

苗苗开心地笑了,赵奇古和苏落雨也转过脸,露出了送别的微笑。

“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霍漾思望着张巡和雷万春,指了指赵奇古和苏落雨一家。

“噢,幸会!幸会!”张巡抱拳道。

赵奇古正准备放下苗苗,霍漾思连忙说道:“哎哎哎,别客气,不用了,不用了......”

于是,赵奇古便点了点头,回道:“幸会!”

“那好吧,我们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几人寒暄几句,也就就此分别了。

张巡与雷万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前面,霍漾思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苏落雨和苗苗他们,露出一种祈福式的微笑;

而苏落雨也正微笑着望着霍漾思他们,目光所及皆是怜惜的祝福......

一旁的赵奇古则又重新投入到了白发老头的精妙戏法当中去了。

坐在爸爸肩膀上的苗苗,抬头望了望屋檐上的天空,一根不知何故折断了的槐树枝丫,正晃悠悠的悬挂于悠悠晴空之下......

......悠悠晴空断枝下,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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