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半夜查房的萧将军一脸黑地盯着儿子床上大喇喇躺着的白驹。

确认过眼神, 是想拐儿子的狗。

“……将军，我们谈谈。”轻轻带上肖尧的房门, 白驹留了个分|身陪肖尧睡觉，自己主动出来跟快要气晕过去的萧将军谈话。

白驹本来就没打算把陪床这事儿瞒着萧将军。要是为了一点莫须有的猜测，他连照顾肖尧都束手束脚，就实在是不划算了。

萧将军黑着脸没说话, 带着白驹去了自己房间隔壁的书房。

“……尊上，想要跟鄙人谈什么？”萧将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白驹, 直呼名讳就相当于他接纳了白驹, 但事实上他心里那个疙瘩是怎么拧都拧不开，接纳是不可能接纳的。

萧将军在军中呆了这么多年, 分桃断袖的见过不少，也没那么多迂腐的思想。而萧家虽然子嗣不多，却也不至于人丁单薄传不了香火，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去管自家儿子是不是断袖。

就是太小了。才七岁，什么都不懂，就被一个老妖怪拘在身边；就算这孩子如今不懂情爱、白驹也能放任他成长，那等他长大以后呢？谁知道这妖怪会不会从小诱导他儿子，产生什么谬误的感情来？

“将军，我能读心。”白驹手指敲着桌案，眉间露出一丝无奈。他也想听萧将军主动开口, 但是这人实在是倔, 还不如直接读心来得爽快。

不等萧将军再开口, 白驹便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疙瘩一个个地全都掰开了同萧将军解释。

“首先，将军不必担心我现在对尧尧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白驹道，“如果将军和我一样过了几千年身边没有伴侣的日子，大概就会明白，肉身上的某些欲|望根本没那么重要。尧尧现在是个孩子，我就会让他做个最快乐的孩子。”

“其次，我会一直陪在尧尧身边，不会刻意去引导他的想法。但我不能想象未来他会不爱我，正如我不能想象自己某天会不爱他。”

在现代呆了挺长一段时间，白驹已经习惯了现代人说话更为直白和口语化的方式，这会儿便直接把话题戳向萧将军：“将军，你最担忧的不过是以后他分不清爱情与其他，对吗？”

萧将军下意识地点头。

白驹神色一柔，放缓了话音问道：“将军与夫人的感情可好？”

萧将军不假思索：“情比金坚。”

白驹笑了：“所以还请将军放心。尧尧虽然小，但他懂得何为爱。”

说着，见萧将军还有些迟疑，白驹也不逼他，只是话锋一转，承诺道：“尧尧现在能猜出来我是妖修，但也仅限于此了。我保证在他年满十八之前不露出人形，不同他说话；而等尧尧十八以后，他就是个大人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追求他，也会给他做出选择的权利；不论他选什么，我都会护他一生平安。”

萧将军想了想，又道：“那你这会儿……”不是正以人形陪肖尧睡觉吗？这一阵子没被肖尧发觉，那以后万一哪天露馅了呢？

白驹面露无奈：“夏天太热，原形难免不方便。不过日后尧尧踏入仙途，对寒暑就没那么敏感了，我也不用再化形陪他。”

“另外，将军倒不如从现在起考虑好安排军队、官职和萧府的事情。你与萧夫人都有仙缘，这事儿我已经同你们讲过了……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们二位动作快，运气好，说不定能在尧尧年满十八之前进入上界，届时有缘自当相会。”

萧将军闭嘴了。

然后在没有点灯的书房里枯坐了一夜，连白驹什么时候回去的都不知道。

再怎么说……他这个做爹的就是舍不得儿子啊。

萧将军再怎么舍不得，装聋作哑忙活了三四个月，也在白驹的默认下把肖尧留在家中留了三四个月，直到现在十月中旬，迎来了肖尧在此界轮回中的六周岁生辰——当然在萧家人看来是七岁生辰。

肖尧大难不死，两个月前随军回到萧家的时候就热热闹闹地庆贺过，但生辰毕竟是特殊的，萧将军也特地办了酒席。

等到宴席散去，白日里玩累了的肖尧早早陷入熟睡，也就没察觉到半夜他爹进屋，把白驹给叫了出去。

“这几个月，劳烦你了。”萧将军坐在屋脊上，拎起酒坛子灌了一口。

这个轮回中的萧将军年纪也不大，十七岁时就娶了年方十五的萧夫人，他心疼老婆年纪小，于是娶亲整整四年后才让萧夫人怀了肖尧。肖尧出生的时候萧将军二十二，这么六整年过去，萧将军也不过二十八，放在现代社会，就算单身也不算大龄。

年纪轻轻的萧将军沉稳了大半辈子，这会儿倒是露出了些羁傲不逊的模样。

这几个月里，虽然白驹没说，但是萧将军都看在眼里。当初白驹说肖尧开了灵窍后不该在此界久留，但他和夫人表现出了不舍，也一直没有和肖尧商量修仙的事情，这事儿就拖了下来。本来萧将军还心存侥幸，认为他儿子就算不去修仙也没关系，直到两个月前回洛城途中，他看见白驹抱着昏睡的肖尧，许多股细细的白色气流从白驹身上溢散，顺着肖尧身上的各处窍穴流动而去。

凡间灵气稀薄，根本喂不饱天生灵骨的肖尧。

为了不损伤根基，白驹一直在耗费自己体内累积的灵力，给肖尧温养窍穴。

所以，尽管当时白驹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支撑肖尧三五年不成问题，萧将军也不会真的要强行挽留儿子这么三五年。他当时就提了个要求，希望儿子在凡间再过一个生辰。

白驹同意了，而萧将军再怎么不舍，也总算是迎来了这一天。

期间肖尧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察觉，但这小孩懂事得让人心疼，什么都不多说，只是练剑愈发勤恳，主动减少了玩耍的时间，一有空就去陪萧夫人调香，或者主动去找萧将军考校自己的剑法和学识。

“明日便同小家伙说清楚吧……”萧将军把身边的另一坛酒递给白驹，“你要好好待他。”

“当然。”白驹抬手拍掉泥封，喝了口香醇的酒。

“这酒是婉君怀尧尧的时候酿的。”萧将军冷不丁来了一句，“当时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觉着如果是个女娃娃，那提早几个月酿好女儿红，将来嫁女的时候酒水也能比别人家胜一筹。”

“没想到便宜你了。”

“……”白驹一口酒盘桓在口腔，从舌根泛起一阵微妙的甜意，禁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肖尧离家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浪。

萧府把消息压了下去，对外只说是肖尧被修行之人看中，带出去习武了，可能会有数十年不问世事；而肖尧自己，则早就猜到了点苗头，面对自己要去修仙的事情只是略微惊讶，便很快接受了。

临别的时候，小孩还强自沉稳地反过来劝慰爹娘，说要是爹娘想孩儿了，不如再生一个。

小孩有预感，自己离开这里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提都没提学成回来照料父母的事情。

萧将军哭笑不得，只好抱着儿子，向他承诺会好好过日子。他倒是也想透露自己和萧夫人都有可能修仙的事情，但是这毕竟做不得准数；修仙的道路未知，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如愿在上界与儿子重逢。都说修仙切忌动摇道心，不能给出的承诺，萧将军就没有给肖尧留念想。

肖尧最终坐在白驹脑袋上离开的时候，没忍住趴下来哭湿了白驹头顶的一撮毛。

……

去上界的路在海上。

入海之前，白驹支着肖尧花了点银子买了艘船，又从海边招上来几个一路跟来的水蛇妖，借他们几张傀儡符，便让那些小妖靠着傀儡符勉强化形去划船。

于是船上就多了一群拖着蛇尾巴、露着小尖牙、甚至保留着竖瞳或鳞片的劳工。白驹一开始还担心肖尧见了会害怕，结果肖尧竟然适应良好，在发现这些小妖怪全听白驹的话之后，就毫无障碍地接受了。

应该说也亏得孩子心思纯净，肖尧对白驹的信任十分牢固。

白驹趴在船舷边，眯着眼睛晒太阳。船舱里肖尧还在睡觉，小孩子刚在船上呆了两天，有点晕船；不过毕竟已经是开了灵窍的，修士的适应性正在他身上慢慢体现出来，再过个一天半天的估计就没事了。

这两天，他们靠着蛇妖们昼夜划水推船前进，这会儿已经离开陆地极远了。白驹没有特地动用术法加快前行，也是为了让肖尧适应海上颠簸的日子，毕竟以后秘境探险什么的，坐船不可避免；而他作为未被驯服的妖物，在上界其实并不受欢迎，能尽量隐藏自己自然也是最好的。

灵气对于两界就是个楔子，体内有大量灵气或者魔气聚集的生物，能与汪洋中的散布的上界入口发生共鸣，从而将之开启；但这个门槛相当高，至少洛城附近的那个小仙门里，就只有两三个人能稳稳当当打开入口，非要以境界鉴定的话，大约就是筑基以前打不开。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定论，灵性高悟性好有仙缘的人，就算没开灵窍，也有可能直接“看到”海面上的入口，从而懵懵懂懂撞进仙境里去；同样的，运道好的修士，就算修为不够，也是有可能突然发生共鸣打开上界入口的。

这会儿，白驹的实力不用说，打开入口妥妥的，而肖尧天生灵骨气运滔天，更是上界入口的一把活钥匙。

于是，又过了两天，白驹便带着肖尧，在一片星光下目睹了仙境入口的洞开。

灵气喷薄而出，带来的是未来剑主尧的无限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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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是喜闻乐见的时·光·大·法~

撒糖预备~【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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