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苦恼道：“我没有想做坏事，但恐怕有人想对我做坏事。”

何正嘉突然来了精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笑得很玩味：“哦～懂懂懂。”

姚鼓并不理会眼前这人的胡思乱想，继续问道：“它居然真的没有配方吗？那你可知其他解除药效的方法？”

“哎呀。”何正嘉强调道，“这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姚鼓原地转了几圈，想了想后更换问题，“这玩意到底是谁把它整出来的？这你总该知道的吧！”

何正嘉挥了挥手，劝道：“算了吧，你和我一样，能够知道防着它就行了，诸如何人所制并不需太过深究，你才入世可能不清楚，几年前对此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都死了，不吉利。况且那人少有露面，近几年更无踪迹，传言说他也中了自己制出的迷蝶，早就一命呜呼了。”

瑶铃女脸色冷凝，皱着眉小声说道：“恐怕他只是藏起来不露面罢了，能够想起做出一种使人自相残杀的药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何正嘉疑惑道：“你……你为什么这么讲？”

瑶铃女皱眉道：“我出来这么久，所见所闻之中能有几个喜欢蒙面的呢？”

何正嘉花容失色，一把捂住瑶铃女的嘴。

“我不知道是谁在引导你。”何正嘉紧张兮兮的小声说道，“但你最好不要过分究根刨底。”

瑶铃女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你知道苏彦忻吗？”顿了一会何正嘉自己又反应过来，说道，“对了，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亦无妨，我讲给你听。”

虬髯侠客苏彦忻，年少气盛根骨不凡心比天高，手中一柄长汀刀法尽得苏家家传，连其传授武艺的父亲都败于他手下，所以早早出门闯荡，立志要游遍五湖四海，更要练就本领有朝一日能与四主十二馆中人才一一切磋而过。四主不必说，谢家，潭歌，药玉阁楼，玲珑谷。十二馆则是那时江湖中颇有名气的，连同苏家馆在内十二个教习武馆。

苏彦忻之所以被称作虬髯侠客，那把胡子自然当得，明明年纪不大，但那张脸完全看不出来，要不是他说自己还未及弱冠，大家都以为他三四十多岁，后有人以此戏谑，称之虬髯。同时他性格明朗，乐善好施，教训恶徒街霸，解救匪寨被扣村民，据说比武作风堂正灵动，即有少年意气的活泼调皮，也不失大家之风宽容厚道，虽爱戏耍对手却又恰到好处点到为止。除了那把糙胡子外，让人根本无法说出他的坏处。

那时他还爱交朋友，讲义气，无论和他高谈阔论还是市井侩语都能接住，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于是江湖南北来往人中，他是被谈及最多的人物。

何正嘉叹道：“他当时的确风光，只可惜我是一个采花贼，他心中恶徒街霸一般的存在，我根本不敢往他脸前凑，就那一次，就那一次我疏忽大意被他发现踪迹，还被足足追了十八条街才给甩掉。”

等第无数次甩掉他之后，何正嘉才发现人们口中那个自带圣光的苏彦忻似乎……有点……小心眼和顽固。

就凭因为第一次没有抓到何正嘉还被他躲在小巷从背后偷袭致晕，所以他除了发现一次追一次之外，还给他遍布江湖所有的朋友都发了通缉讯息，誓要将蜜中河汉何正嘉亲手捉拿归案。因此何正嘉曾一度在名为苏彦忻的刀尖上跳舞，紧张刺激至极，逼得他迫不得已头悬梁锥刺股，苦修一身本领，由小贼变大贼，苏彦忻捉不到他，名声也由此而出。

何正嘉虽被他撵的劳心劳力还差点被整出心理阴影，但不可否认苏彦忻的确是位正义之士，起码自他脚下开始算起，方圆十里之内绝对无人敢去胡乱招惹。

但这种性格有好和不好，好的是受人欢迎名声也是正气凛然，不好的是钢而易催可毁了他整个人。

那时有人私下雇人去调查一件尘封许久的灭门案件。

雇主据说是当年被灭门时被藏在空水缸里才可存活下来的的小孩，长大后要为一门惨死亲人复仇，而复仇首先就得知道仇人是谁，身处何处。

何正嘉说着，突然打了个寒战。

后怕的感慨道：“那时我既可惜不能与他好好相处，既又庆幸我二人之间无缘为友。”

有一天雇主和受雇人突然也死了，据说是自相残杀致死，内中情形无头无尾十分蹊跷。受雇人的其中一个儿子又不知发现了什么，痛恨之下组一众兄弟欲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就又没头没尾的没了性命，可这次不知是不是一绝永患，竟然残忍到将受雇人也灭门的地步。

也不知暗中有谁在推动此事，还是遭害者中有朋友实在愤恨不过自己的好友白白死去，接下来就像是滚了雪球一般，无论明察暗访俱牵连众多，到最后……十二馆因此一半损失惨重一半闭门拒客，更为甚之席家也俱遭此难，苏彦忻……与其大弟子渊源颇厚，他那么一个惩恶扬善又讲义爱友的人怎么可能不去管呢？

何正嘉唏嘘不已：“然后他查着查着，虽然已经极尽小心，但仍没能查下去，就……就灭门了。”

瑶铃女奇怪道：“怎么可能，灭门是什么一句话的小事吗？哪能一时间这么轻易就堂而皇之灭了这么多人，你是不是在编故事唬我。”

“我唬你做什么。”何正嘉叹道，“我倒想那些不过是个哗众取宠夺人眼球的坊间茶馆故事，但它不是，这个世间有它独有的热闹和美好，可于那角落和暗处，自有能够充分展现它生杀予夺能力的危险。而且苏彦忻却是罕见的并未像前几个人那样干脆的死了，而是被完完整整的放回了家，之后就是令世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他自己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亲自操刀，将家门紧锁，自己把自己家给灭门了。”

瑶铃女一怔，自己把自己家给灭门什么的，听起来好熟悉。

“当然最后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能作出这种事情，于是折断长汀自断经脉一心求死，案放血书警示众人不要再追究此类案件，并且定要警惕迷蝶之毒免受侵害。而在传出苏彦忻死讯之后，从那开始世上再无虬髯侠客苏彦忻。”

“那个苏彦忻。”瑶铃女缓缓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你居然知道他的吗？”何正嘉新奇道，接着表情一慎又阻止道，“我在那件事后偷偷去过那里，尸体已被人整理过，但说真的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地面虽然干净但却仍渗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有些支离破碎的肢体都不知是哪具尸体上的部件，整理尸体的人也是一脸发青，时不时出去吐一会，可想而知未整理前的情形那该多令人窒息。”

“所以，无论你从哪里误得来的消息，或是被人有意告知，都尽量不要去理会它吧。”

何正嘉有些失落的继续说道：“我不希望这件事出现在你身上，若说为什么，那大概就是除了那个人之外，这世上也就你肯提着刀锲而不舍的狂追我二十里都不带减速的人了吧。”元宝小说

瑶铃女：“……”

你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爱好啊！

“等等。”瑶铃女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急道，“阿姜，是阿姜。”

是阿姜追的你。

但瑶铃女想要说的并不是这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忘了说。

越过何正嘉分享的一堆重磅旧闻，瑶铃女这才想起阿姜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事情，道：“你懂的最多了，见多识广之下趋利避害也比较有经验，你帮我一个忙吧？”

何正嘉问道：“什么忙？”

瑶铃女道：“谢家最近举动很奇怪，想要拉拢阿姜，我被宴席栓的很紧，还出了那些事，这种当口不好多动，你帮我‘暗中’保护着阿姜，她自小少见外人，千万小心别被谢家的人拐跑了，顺便我怕谢家人约了她在什么偏僻的地方见面之后，回来会迷路。”

何正嘉一听，愁眉苦脸瞬变眉开颜笑，十分干脆应道：“女的啊！你可终于松口了！那当然，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就往离自己最近的窗外跳，怕瑶铃女会反悔一般，一闪便没了影。

瑶铃女慢了一拍，伸出的手连他衣角都没有捞到，猝不及防欲言又止：“……”

你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被她发现啊，一定一定一定要小心啊。

切切谨记，‘暗中’可是一整句里的重中之重啊！

口袋里的石子靠墙角扔完，散心也该结束了。

阿姜愁的呼一口浊气，把口袋底朝上的抖了抖，确定里面真的连一颗石子都没有了，才回头俯身将上一粒丢出的那颗带着红点记号的石子捡起来。

俯下身后余光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阿姜面无表情的保持姿势转头看去，居然在身旁的手推车下发现了一只姜黄色的小猫。

阿姜俯身时惊到了它。

小猫那双黄若琉璃的眼珠瞪的很是紧张，却反其常态的没有跑开，窝在原地没有的过多动弹。

阿姜面无表情的直立起身，正欲接着往回走，抬起的脚却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就那样开始一动不动的杵在了原地。

一人一猫居然隔着那辆手推车厚厚的木板，视线并不能相交却宛若能看到对方似的，一个无论怎么紧张都跑不了，一个又面无表情高深莫测，静默对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