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鼓」

第 177 章 出世(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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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娘心惊胆战地扶着桌角起身,痛苦地挪到角落里抱着刀无助地生产时,阵阵的撕裂感令她几欲抓狂。

她在沁凉的雨夜汗流浃背,被疼痛和害怕折磨到哭时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有悔还是无悔。

她既感雨夜凄凉,又感谢这大雨将她一切慌乱的尖叫吞没,她心惊胆战地想尽快将孩子生下来,但却有心无力,那愈加深刻的疼痛和绝望使她有心无力。

她即使询问过一些大夫,或许记得一些事项,可这临盆之时急促袭来,她备得一时却因无法预期而分身乏术,只能以精神和□□与凄楚和痛苦相厮磨。

瑶娘把衣服咬在口中,顷刻便被热泪和汗水打湿。

她要争分夺秒地用力,绝不能浪费掉一口气。

那人回来后倘若看到这个婴儿,怕是不会留下活口。

瑶娘悲泣交加,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两半,一半已麻木无感,一半又绝望相盼。

在这等境地之中,她怕是想不到那人只是狡猾地出门虚晃一下,因从未求助于他的瑶娘再怎么为难他也不可能会为了让他吃瘪而向他妥协,于是他隔了一段时间,在认为自己该回去一探究竟的时间下,淋着雨又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自然,看到了瑶娘背着自己生产的画面。

原来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不肯显露的脾气,愈发增长的食量,日益胖起的肚子,甚至是在他刻意的刺激下她甚至不再往青城前进一步。

原来只是下意识地保护婴儿罢了。

他本决定让自己对瑶娘的爱以如兄如父为进行延伸,可他于此刻不可思议地瞪着屋内的情景,意识到瑶娘居然用这等意料之外的事摆脱了他一时的掌控,这从怀胎起就被她强忍下来的脾气被这般血淋淋的发泄出来,这强烈的抗拒之心于此刻被剥开得彻彻底底。

他多年来平静的内心像被一石激起了千层浪,顿时怒不可遏。

他本来也不会如兄如父地去爱她,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只是将那怜悯百倍千倍万倍的还给她,充满恶意,充满控制欲地看着她,折磨她,以爱之名去嘲讽她罢了。

他快步上前,瑶娘被痛的已无法在雨声中辨认脚步,也看不见那人阴恻恻的神情。

瑶娘面上愈发苍白,脆弱的样子好像随时能够死去。

不如。

帮她一把吧。

他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想道。

她若死了,就留我一人,没人再和我较劲了。

她若死了

——就没有人陪他一起受苦了。

或许同样是那百倍千倍万倍夹杂着恶意的怜悯,他忍受着极度强烈的愤怒,帮助她将那婴儿接生下来。

看着瘫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瑶娘,又看着啼哭不已的婴儿,他手上被婴儿蹭得湿淋淋的都是血渍,顺手割下脐带并将之系好后,突然想道:如果将瑶娘十月所有的痛苦和期盼都付诸流水,是不是将更令她疯狂,令她愤怒欲绝,在他身旁纠缠如阴魂不散,至死方休?

大手按上那细弱的脖颈,婴儿的哭声被迫压制地越来越小。

长刀闪着凌厉银亮的明光,分毫不差地朝那手腕狠厉砍下。

瑶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起了身,一手抢过婴儿搂在怀里,一手顺着那移开的手腕,一路刺在那行凶者的脖颈间。

他避开手却没有避开脖颈,只是在刀架来之时,手指捏住刀身,脸上开始泛起最温柔的笑意:“愚蠢。”

虚弱之下还在强撑的瑶娘紧紧搂着婴儿,被汗水浸湿的衣物让她感到寒意,冻得她寒颤了一下,却盯着眼前这个意图杀婴的人不肯放松警惕,虽然还对他会帮助自己接生而惊疑不定,但只是想到倘若她用十月里所忍受的痛苦才换来的婴儿出生后即刻便被他再亲手扼杀在摇篮里,声音虽小却还是止不住崩溃道:“你别想杀他,你别想!”

那人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卖关子了,瑶娘在这种事情上趋利避害的直觉实在太过强烈,如今之际他的耐心已用尽,诱导她还不如直接告诉她的好。

他面色良善,温和文雅,笑意柔暖:“我不杀他,你也会杀的——谢蕴在这近一年时间里都没有来,你真的以为是因为他的伤还未痊愈吗?不是,瑶娘,他前两个月已经和一个姓杨的女人成了亲,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瑶娘握刀的手几欲承受不住它的重量,手臂连带着整个身躯开始颤抖,转脸看向庙外的密密雨幕,望眼欲穿,神色可怖。

“你闭嘴,我不信。”

瑶娘知道别人对自己的误解,可这并不是被谢家百般阻挠的理由,在令别人驱逐自己这一件事上,那人向来都能给她以最精确沉重的打击。

为了不让婴儿遭受杀害,瑶娘只能提心吊胆地时时刻刻抱着他,身上虚弱疼痛还未完全消下,看着一场场雨急停慢落,对于将再次面见谢蕴的场景却开始有些茫然。

她打算不再去听那人只言片语的刺激,因为她还分不清是挑拨还是实话,听从谢蕴之言在庙内苦等从天到十天半月到婴儿出生再到整整一年,她再也忍不住即使那人不再出口自己也会忍不住去想的最坏揣测。

后来还是抱着婴儿狼狈地往青城跑去,经过那么长时间,城外已经连她的画像都被撕掉了,好像往事都已不再被追究那样,即便是一身白袍的谢家门徒看到她,都像是看到无关之人那样十分自然地把视线挪开。

这种畅通无阻却使瑶娘心里泛起不安,眼下越是平静就越令她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在谢家门外看到还未撤下的喜绸红缎。

过了那么久依旧红艳艳的攀爬在屋檐门柱,也不知意图去刺痛谁的眼睛。

瑶铃女脚步越来越慢,最后木木地立在谢家门前,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

“这里面,是有谁成亲了吗?”

守在门外的门徒的声音也轻飘飘地钻入她耳中。

“是啊,是我们少城主谢蕴和少城主夫人杨氏之亲。”

瑶铃女看了一眼襁褓内熟睡的幼儿,一时不知自己该用哪种情绪来面对这些。

或许是因为那人早已告知自己的原因,更或许是自己虽不敢想却下意识内也猜测到的事。瑶娘的愤怒像是早就已经对别人发泄过一般的平静,却在侥幸中犹然问道:“可否帮我告知一声谢蕴,他的孩子已被瑶娘生下了,现在出来,让父子两人认一认吧。”

“孩子?”门徒诧异地看了瑶娘和幼儿,立即要进去汇报道:“那你稍等片刻。”

良久,那门徒从谢家出来,对瑶娘道:“你是瑶娘?”

瑶娘点了点头。

门徒又道:“孩子可否让我看一眼?”

瑶娘警惕地看着他,这么长时间她总是在身边人随时能够将孩子杀死的情况下胆战心惊到神经质,连看着门徒的眼神都逐渐弥漫起杀气,仿佛他若敢与她抢夺,随时能出刀杀人。

门徒见她充满敌意地看着自己,这气氛叵测异常,刚刚平静的瑶娘仿佛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有着明眼可见的波涛骇浪。

门徒虽有些心惊,却仍继续说道:“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既然你不肯将他交给我,那就罢了,却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你能如实告知于我吗?”

瑶娘被那一句话掀起的情绪并未被抚平,反而更加警惕道:“是男如何?是女如何?”

门徒答道:“主人说了,既然已经生下孩子,他可代为扶养,相对于瑶娘孤身育子,谢家更为安全,更有能力养育孩童,并且能放瑶娘自由身,以后两者对此事闭口不谈,你也不会受谁非议,这是两全其美。在谢家男者既然是长子,以后悉心教导也必会被委以重任,主人虽并未提及女者,但也必会呵护关爱,不会为难她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瑶娘闻言,虽那门徒表达还算和善,但仍是令她大失所望。

“你们能比我更安全?”瑶娘像是听到平生最为可笑的笑话一样,“他但凡离开我一瞬就会被人趁机杀掉,你以为谢家能阻止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徒看她这样,以为瑶娘只是如所有爱护孩子的母亲那样关心孩子,不过瑶娘更为过度忧患而已,却想不到瑶娘所言全都是现况,并非是在和他开玩笑。

瑶娘失望道:“谢家和他也没什么区别,我若将他交付给你们,他也活不下去的。男者大概会被教导,女者即使能活下去,怕也是和待我一样,被避之不及,溺在你们的怀疑和恐惧之中挣扎吧。”

说到这里,瑶娘顿感自己忍着彷徨和痛苦熬了那么久,却不料这费尽自己心血的孩童被人如此草率衡量,不由悲从中来,对他撒谎道:“他是我的女儿,瑶娘的女儿你们哪敢收下呢?瑶姓一脉草鬼附阴,你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在忌讳这个啊。”

“既然谢蕴不见,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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