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黄色的光猛然炸开把暗色的走廊包裹起来，裹挟着其间的少女消失。

“能单独见见你真是不容易呢。”男人听起来温和的语调在黑暗里响起，前方抱着堆卷轴的少女脚步早已顿住，她缓缓转回身。

眼前没有一丝光亮，黑暗里只有那男人压迫性十足的灵压提醒着他的方位。

千秋抬眸望去，与此同时自她的脚边开始念动力铺成光路不断的往外延伸开去。她站在光圈中心，暗紫的眸眼淡漠平静又毫无动摇。

“这样说似乎也不对。”蓝染带着笑，“一直隐藏在你影子里的那个魂魄，不出来吗。”

千秋的念动力已经触碰到了“壁”，这里的感觉似乎是一个独立开来的小空间，她把怀里的卷轴一个个塞到挎包里，紧接着小幅度的歪头道：“他是为了保护我而存在的，你是在向我宣战吗。”

蓝染眼神微凝：“我只是想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和你聊聊天。”念动力的光本能的避开了他，形成暗色的圈。

千秋轻轻的呼出口气：“恩。”正好，关于石板的事，流之后又私下里叮嘱了她一些，若崩玉真的同它相似，那应该也有效才是。

“这里什么都没有，真是招待不周。”蓝染客套了句。

千秋闻言自挎包中拿出黑色的手套戴上，只右手一只，看不出材质，手背面镶着一些细碎的靛色宝石形成骷髅的花纹，在此刻有些不合时宜。

“我并不是很擅长做这个。”她先是给蓝染一个预警再轻轻打了个响指。

周围瞬间被侵染，两人的周围起了墙壁、壁炉、茶几、沙发和红茶，是一个完整的房间。

“请。”千秋并着腿拘谨的坐在一端朝蓝染轻声道。

蓝染对此颇有兴趣，他手轻轻搭在沙发上抚摸着，指尖皮质的触感彰显着真实，他温雅的在少女对面坐下，看着茶几上散发着袅袅白烟的红茶判断道：“幻觉。”且级别非常高，已让人产生真实的错觉。

“是。”千秋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也是不擅长？”蓝染细细的打量着房间，灵压感应里也没有破绽，这一切仿佛都是真实的、属于人类不带灵子的房间。

“只是拷贝了他人给我不断演示过的。”千秋沉默几秒道，戴蒙喜欢这样子的房间，她记住了模样，至于她自己的审美，被狠狠吐槽过。

“你们对幻觉很有研究。”蓝染手指在沙发柄上点了点，内心猜测着发动条件，她戴上手套打了响指。

千秋对此有些自豪：“恩，我家幻术师不少。”

“啊，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来比比。”蓝染一挑眉。

千秋脸上的自豪瞬间是停滞，她目光非常有暗示性的把蓝染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紧接着有些别扭的说：“我觉得，蓝染先生不太合适。”

蓝染眼神带有压迫性的看她：“不太合适？”

千秋感觉有些丢脸，她手指在膝盖上蜷缩了下，深呼口气一股脑全部说出来：“幻术比拼只比女装！100套不重样蓝染先生你觉得可以的话他们会很乐意！”

蓝染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即便很快恢复过来他也觉得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对幻术这个词的理解有误。

他沉思数秒：“你的不少，是男是女。”

千秋眼神飘忽：“女装自然是男性。”她舔了舔唇，“女性只提供服装样式，保证幻术有爆点。”

“爆点。”蓝染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七夜很喜欢看女装笑话。”千秋逐渐把害羞抛于脑后，开始恢复平静且义正言辞，“她是评委。”

蓝染嘴角不自觉微抽，为什么又是她，这个断界里的超大号拘流。

“蓝染先生如果真有意愿的话……”千秋抿了下唇开口，这种事，不管对象是谁，七夜都不会觉得腻。

“的确不太合适。”蓝染微笑着快速打断了她并且假装他们没有聊过幻术这个话题。

千秋适时露出可惜的眼神。

蓝染至今为止真还没遇见过能和他打幻术战的，虽说他对镜花水月的完全催眠很有自信，但目前一是他们对他的刀有了警惕，二是不管虚影还是真实蓝染都不觉得被套上女装取悦他人是件好事。

她说的明明白白，女装笑话。

“蓝染先生想和我聊什么。”千秋手指在膝盖上蜷缩了下问。

蓝染被这个女装笑话打了岔面上的温和有些收敛，他伸手在太阳穴点了两下：“我是来亲自确认，你的天才到达哪种程度。”

千秋对这项行为有所疑问。

“天才我是见过不少。”蓝染手支在沙发柄上撑着下巴，笑容终于是恢复了最开始的温和有礼，看不出一丝破绽，“但天才的级别也是不同的。”

少女那双如玻璃般的透紫眸眼深深的、深深的望着他，明明很空无却宛如能穿透人心。

她起先是沉默的，紧接着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幅度，那张如同瓷娃娃般的面庞一下子生动起来，她朝着蓝染伸出左手，张开五指，缓缓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她的手在壁炉的火光下透着浅浅的红，柔嫩纤细，她的声音也如这般，清浅的，带着些弱气。

“这样呢。”她直视着蓝染问。

蓝染微微扬眉，观察周围是否有变化。但很快，他目光骤然冷下来，那浮于表面的温柔在这一刻被撕的干干净净。

他挺直背脊，浓厚的灵压盘踞在这片空间，幻觉构成的房间被冲击的在虚幻和真实间隐闪，最后只剩下他们坐着的两张沙发。

在灵压的冲击下，少女依旧是安静平和的，她并未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在壁炉消逝、黑暗重临之时再度用念动力支起光亮。

她虚握着的手翻转，伸出食指对着蓝染的方向一勾，闪烁着蓝黑色光芒的宝石宛如被召唤一般的飞出，悬浮停滞在两人的中间。

蓝染眸眼里只剩下冷色：“你很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目的，最初就是它。”千秋轻声答道，这个狭小的空间在蓝染强大的灵压下已经变得摇摇欲坠，只要再加一根稻草变会碎裂。

自她的挎包里飞出一只食指粗长的小瓶子，瓶子里盛着银白色的液体，瓶口打开，其间液体被分散成一粒粒细小的尘埃，投射向空间的边界。

蓝染截下一粒：“空间的力量。”灵压侵入后他体悟到了，这小到如尘埃的银白液体里，是蛮横至极又浩瀚的空间力量，足以穿透反膜，也足以再建立一个如反膜的空间，“如此珍贵的东西，就这么使用了吗。”

“这是需要它的博弈。”千秋垂了下眼，这是威尔帝给她的，属于七夜的原版。

蓝染神色有些严肃，她的意识竟是在无形里侵入了崩玉并构建了联系，现在只看——崩玉会选择谁。

“怎么想到这么做。”蓝染微微合眼再是扯上温和的笑，只是那浅棕色的眸眼里尽是寒冰似的冷色。

千秋沉默数秒：“既然拥有意识，那它本身便持有选择权。”她话语微顿，“流的世界里有一块石板，同样有着自我意识，它会选择出七人给予记忆和力量并称之为王。”

蓝染静静听着，但少女总共的解释只这么多。

“蓝染先生，流和威尔帝想要。”千秋手指又是蜷缩了下，她的调子依旧是浅弱的，但语气却没有丝毫动摇，“我会竭尽所能的和你争抢。”

她坐在这里，这副模样，从头到尾都饱含着“矛盾”。

“身为人类的，你吗。”蓝染灵压在空间里压缩凝聚，紧接着又是朝着少女轰然压下，在之前被拉着喝酒短暂的时间里，他也得知他们来到这里才两天。

两天，能对灵压了解到何种地步。

他们从别的世界，带着那边特有的能力来到此处，但在这个世界，毋庸置疑灵压才是准则。

“你问我天才的级别。”千秋微垂下眸缓缓开口，“那有什么重要的呢。”她隽秀的眉轻轻拧起，表情却认真的很，“我除了能量的掌握以外完全不行，运动苦手、做饭会炸厨房、在人群里会恐慌。”

她停顿了下，“在我能做的场合里，给家人想要的，就是现在我的全部了。”

她刘海下眉心上方的位置，暗紫的纹路缓缓发光，像一朵诡谲的花凋零。在它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属于她那浩瀚的灵压却悄然而至。

蓝染猛地站起来。

通过灵压的能传达的东西很多，每个人灵压的感觉都是不同的。少女的灵压宛如这虚圈一般的虚白空无，不禁引人怀疑她是否真如人类活着。

那脆弱的人类躯体里，关押着无边界的灵魂。

两人的灵压在狭小的空间碰撞，又通过崩玉相接。

千秋感觉有一丝意识似乎追着灵压而去，她确信对面也是如此，相接似是只有一瞬间，但却如继承一般深刻的印在脑海里。

她变得有些恍惚，伸手点在额头。

蓝染却是缓缓笑起来，他们两人相差的年岁太多了，即便通过崩玉彼此相接。

她会被他的过去和意识干扰，他却能从中准确的找到她的弱点，无法被跨越的致命弱点。

“过来，千秋。”他唤道，语气极为温柔。

少女抬起头来看他，神情却有些呆呆的。

“能做到这样你已经很棒了，我很惊喜。”蓝染见她的模样朝着她走去，捏住中间的崩玉收拢进怀里。紧接着到达她的面前，微笑着伸手抚上她的头发，轻轻摸了两下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捏住那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同他对视，“不回答我吗，千秋。”

少女有些迟疑，嘴唇蠕动了下，声音几乎是压在喉咙里：“是——”

“在我的身边，为我效力吧。”蓝染接着说，“千秋。”他用温柔的语调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沉默着，眼神浸在深暗的紫中毫无光彩。

“不愿意吗，那真让我伤心，千秋。”蓝染露出遗憾的神情。

她就这么望着他，紧接着像是释然般浅浅的呼出口气：“路的开端，是七夜的刀。”

蓝染手里的动作骤然缩紧。

千秋吃痛却忍住没惊呼出声，她咬了咬下唇继续说：“她在的场所，才是我的归宿。”

“那孩子完全没把死亡当回事。”蓝染嗤笑，“当她享受完她的人生，你呢。”他冷眼看她，“你可别说没有察觉，即使之前没有，打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你也该明白了。”

千秋唇轻颤了下，她现在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千秋。”蓝染要她回答。

一双交缠着近乎透明的手臂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揽住千秋的脖颈带着她往后让她远离蓝染，自手臂开始人影浮现，是位穿着狩衣和千秋很像的男子。

他有些不悦的看蓝染：“我不出现你就这么欺负我的主人吗。”

千秋垂眸：“陆芩。”

陆芩横了她一眼叫她闭嘴：“生老病死本便是人类的特权。”

蓝染挑眉。

“我可还盼望着千秋生小崽崽给我玩呢。”他微抬下巴挑衅的笑。

被提到“小崽崽”千秋耳根不免染上绯色，有些控制不住表情伸手半挡住脸。

“我才是合格的，你算什么。”陆芩嗤笑。

蓝染闻言有些沉默，他棕色的眸落在少女身上：“人类女性十六岁就要生崽了吗。”他记得造黑崎一护的时候明明还要年长些。

千秋：并不是，请别瞎说。

陆芩同样噎了噎：“不是这个问题吧。”

蓝染轻咳了声。

千秋平了平心情：“明天的事不必考虑，只要好好享受今天就好了。”她顿了顿，“七夜教我的。”

“没错没错，很有道理。”陆芩跟着附和。

蓝染并不想听见那个名字，只要提到她，他对千秋的预测就如同脱缰的野马。

“我想学鬼道。”千秋不再打算讨论那个话题，也不再提崩玉，陆芩的出现让她飞快的摆正了蓝染的位置。

她侧头望着蓝染，暗紫的眸眼里微染着些期待。

蓝染重新扬起温柔的笑：“当然可以，千秋。”

陆芩露出遗憾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