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 66 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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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皇上天天喊着“懂了”,但他承受大明皇家带来的荣耀,还有父母血缘,他并没有想过有一天,大明在他手里不存在的情况。

不过皇上大体明白,红石头里面只有元太~祖忽必烈,没有元朝皇帝,可能就是因为,元朝还没有彻底灭亡,北元存在。大明……

皇上转头,看一眼徐景珩,徐景珩站在栏杆边欣赏远山夕阳,好似和天地融合为一体,要冬日的夕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有一种别样的柔和。

柔和的仿佛这晚上的西北风,也柔和起来。

风在吹,水在流。皇上因为自己的身世问题,还有一丝丝仿徨失措的心灵,完全平静下来,彻底安定。

皇上冲着打架的鬼鬼,拉架劝架起哄的鬼鬼们大喊:“万贵妃不符合乳母的标准,乃是宫女出身的保母。朕知道,保母、乳母没有区别。但朕认为,宪宗皇帝作为大明好男儿,喜欢谁就娶谁,很对!”

鬼鬼们的动作都停下来,愣愣地看皇上。

皇上气势勃发,一副大力支持宪宗皇帝的模样——徐景珩告诉他,发乎情止乎礼,皇上只记得感情珍贵,儒家的话他完全不在乎。徐景珩告诉他这不合乎世俗礼仪,皇上才不去管礼仪规矩,朱载垣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皇上天生骄纵:“老百姓不区分乳母和保母,说礼仪房是‘奶口房’,都有道理。宪宗皇帝笨笨,宠妾灭妻不对,又没有强大到册封万贞儿做皇后,还不养小娃娃。”

众位鬼鬼们,吓坏了。

皇上的表述他们听懂了,一开始宪宗皇帝是要万贞儿生小娃娃,册封太子,对其他子嗣,比如当年的孝宗皇帝,就不在意——宪宗皇帝如果在意,孝宗皇帝当年不会受那样的苦,万贵妃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可是天不从人愿。万贞儿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早夭了。没有办法,真情和礼法,真情和传承,宪宗皇帝再次选择放弃真情,去和其他女子生小娃娃,要知道,大明十个皇帝,宪宗皇帝的子嗣数量,是仅次于太~祖皇帝的,堪称后期高产。

鬼鬼们一起看着小孩子。

天下男人骂万贵妃恶毒,一个受宠后宫站住脚跟提携娘家的女子,不可能没有手段。天下女人羡慕嫉妒万贵妃,有宪宗皇帝一番真情,一生非常值得。

可是有徐景珩教导皇上,感情没有错误,事情的发展,要看掌权的宪宗皇帝,不要去看一个小女子。

于是皇上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宪宗皇帝不够强大,还笨笨。既然娶妻,你就不能宠妾灭妻。既然不想娶妻,你有本事真废后封万贵妃做皇后,有本事万贵妃不生娃娃直接过继子嗣!你还生小娃娃不养,任由满宫人欺负……

皇上昂首挺胸:“大明好儿郎,就应该顶天立地,护着想护住的人!”

众位鬼鬼:“!!!”

鬼鬼们自己做皇帝的时候,那自然是想怎么就怎么来。都做到皇帝了,还在乎那些礼仪规矩?在乎礼仪规矩的人,做不到皇帝。可是他们此刻面对朱载垣,自觉作为长辈,就希望他可以完美,希望他按照世人的规矩礼仪来。

毕竟,那是一条最安全的道理。

一个人,即使是皇帝,要和这天下的礼仪规矩,和天下人争斗,就会成功吗?宋仁宗一辈子不能册封他的贵妃为后,明宪宗一辈子不能封万贵妃为后……唯一的一个唐高宗李治,面对自己的“成功”,面对武周改朝,真情还剩下几分,悔恨有多深?

众位鬼鬼一起看徐景珩,一起看大明太~祖。

大明太~祖的千言万语都憋在心里,面对打定主意的徐景珩,面对这太聪明,太强大的子孙,凝目注视他那双盛载满天星光的大眼睛,沉默好一会儿,只有一句:“载垣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重情重义。”

大明太~祖一句话出口,心口钝痛,好似又看到他的老妻马皇后,看到大明江山艰难传承。人生岂能两全?

其他鬼鬼们都理解大明太~祖的心情,只面对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只能一起附和:“载垣说得对。好男儿,就是能为红颜折腰,也能纵酒狂歌、策马山河。”

皇上果然眉眼弯弯,一副憧憬的模样:“美人儿好好,朱载垣喜欢,朱载垣是柳下惠!”

咳咳咳,咳咳咳。鬼鬼们今儿实在是打击太大——不愧是皇帝朱载垣,就是有“雄心壮志”。

隋文帝作为一个深受妻妾之苦的皇帝,感怀颇深、大力赞同:“皇上的志气好。古往今来皇帝有多少?柳下惠只有一个。”隋文帝一说完,就被拖进红石头里,众鬼鬼一起围殴他。

皇上疑惑地看着他们打架,又看徐景珩。

徐景珩的目光从夕阳上,落到皇上的身上,面对皇上这双大海浩瀚般的眼睛,笑着鼓励。

“皇上详查案卷,好好。”

皇上因为徐景珩的鼓励,斗志昂扬,小大人地安慰徐景珩:“保母、乳母没有区别。些许小事徐景珩无需详查。”

“……皇上没有被世俗约束,很好。”

“朕脱俗。朕知道,八十老翁娶十八娇妻,宪宗皇帝纳大十八岁的妃子,都一样。”

“……”

徐景珩实在说不出那句“皇上说得对”,默默地牵着骄傲的小孩儿,走下来高台,一步一步台阶,走的忒安静。

皇上眉眼飞扬,一蹦一跳的数着台阶。徐景珩知道,皇上的天性,加上后天学习,看事情已然有自己的观点。

徐景珩恍然,他六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只庆幸,他二十六岁了,也没有变得一身腐朽圣人味儿,开口闭口礼仪规矩约束身边的小孩子。

徐景珩蓦然开心起来。

两个人回来院子,皇上盯着徐景珩用完奶汤,调理的药膳,简单地讨论一番大明的盐铁业,洗漱沐浴,早早休息。

元月末的月牙儿弯弯,繁星璀璨,皇上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至此,皇上大约了解千古以来乳母的“哺育之功”,也知道大明宫廷内的女子们,为何有那么多封赏。

带“圣”字头的封号,是皇帝的乳母保母。带“奉”字头的封号,是伺候太皇太后、皇太后有功劳的宫女。带“恭”字头的封号,是尚宫局、尚艺局、尚服局……有重大功劳的女官。

其中,以皇帝的乳母保母最有势力,老百姓统称乳母,世人都统称乳母。只到了皇上,因为文臣们的动作,皇上和他的乳母们有感情,但并不深。

皇上也没有祖先们的辛苦童年,被逼到和宫人抱团取暖。皇上的祖母、亲娘都是皇后,都爱他。皇上每次吃完奶,老师伴读太监……抢着照顾他。皇上早慧,天生的性子霸道骄傲,从不因为吃奶闹腾,吃两年奶,和乳母们也几乎没有沟通……

等皇上一断奶,老臣们都说,皇上长大了,“应该”放七个乳母出宫和家人团聚布拉布拉,皇上一听,很应该,很愧疚。

皇上不光立即放人出宫,老臣们说给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皇上给一个月三百两银子。当时皇上不知道赐诰命、冠服、封地……的事儿。按照他的理解,猪肉每斤七八文;水鸡每斤四五文;柴每银一两,可买三十担;鱼虾每斤七八文……

大米一石四百文……一石等于十斗等于一百升,大约一百二十斤到一百五十斤,一两官银可以买三石粮食,一个月三百两,养一个家庭完全够,还有余钱供孩子读书,七个乳母都会过好日子。

此刻皇上才了解,当时老臣们都是故意的,提议一百两,也是坐地讨价还价的手段。

皇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徐景珩。徐景珩回答:“一家团圆,更好。过年过节宫里都有赏赐,在外头没有人敢欺负。日常三百两银子,合适。”

皇上懂了,给太多银子,是祸不是福。现在不是以前,祖先们的乳母,包括他爹的乳母,名下的土地都叫改革了,他的七个乳母,这样过太平日子更好。皇上因为文臣们的“防患于末然”小小的拧巴一下,随即释怀。

对乳母的心结解开,皇上就专心折腾他的工科学院、盐业改革……盯紧湖广丈量土地的进展;更惦记着,怎么要内阁六部九卿答应他的路线安排。

如果离开北京城那么长时间,必然要安排好身边的人,首先是老师伴读玩伴们。还有徐景珩提议的,去内廷官学选小太监——他爹养八虎,他也要养。

皇上忙啊。元月二十八,礼部新定棉花的生日,皇上在紫禁城里新开辟出来的菜地五谷地,给棉花过节——宫里人口越发少了,文臣们就开始折腾。

礼部举行小型庆祝仪式,占卜今年的棉花收成,皇上举起一个小荆筐,用力扔到稻草屋顶,礼部尚书高喊:”收花不收花,但看正月二十八。筐口朝上,棉花丰收,皇上龙恩浩荡、福泽绵延……”画院的人才们挥笔泼墨,翰林院的人才们吟诗作赋……

皇上没有表情地抬头看天,礼仪官接着喊:“皇上天生威仪、神人之姿……”

皇上收拾碎了一地的心情,午休用膳,好不容易有一会儿空闲,兴王求见。

兴王经过那次的“死里逃生”,锐气受挫,不敢再挑衅皇上,却还是不甘心。

兴王见到皇上,大礼参拜,大声喊话:“宗室朱厚熜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

“皇上,宗室朱厚熜不敢坐。皇上天纵圣明,仁爱万民。朱厚熜愿意拿出八千亩土地,支持湖广土地改革。和四川蜀王一个心愿,行走大明。”

皇上小小的惊讶。

兴王手里的土地,根据桂萼和张璁的汇报,有三万亩,之前拿出来两千亩换名声,现在一下拿出来八千亩?不过皇上也没有多问,皇上作为天生爱自由的人,如果是皇上,一亩土地不要,也不当猪圈里的猪崽。

“恩准。”

“朱厚熜谢皇上大恩。皇上,朱厚熜另有请求。”

皇上表示,你别得寸进尺。

兴王:“皇上,臣押送粮草去边境,臣不要求进入朝堂做官,臣请求,随皇上南下。”

皇上眼睛眯起。

兴王这是要,一门心思追求长生?皇上不想打击兴王。但皇上确认,兴王此番重生,和章怀秀、山西庆成王一般,都是机缘巧合,和他的修行无关。

“朱厚熜,朕很不想告诉你,朕不想你失望……”

兴王态度坚定:“皇上,朱厚熜都明白。但朱厚熜不甘心。”

皇上点小脑袋,这才是兴王。

“恩准。”

“谢皇上大恩。”

兴王恭敬地起身,退下。皇上看看滴漏,准备接见内阁六部的老臣们。

七位阁老、六位尚书,按照次序进来乾清宫偏殿,行礼落座,皇上就开始问话:“有关于工科学院,各位有何章程?”

集体沉默。

内阁因为王守仁的加入,大体分成两伙儿对立,连带着下面的文臣武将,也开始隐形地战队。

徐景珩并没有要打压内阁的权利,只提醒皇上,不要出来党争;下一任司礼监东西厂的亲信们,要开始培养。

皇上也自觉大度能容,只要不闹的影响国家大事,随老头子们闹腾。

可是皇上和徐景珩的态度摆出来,老头子们反而不争了。

皇上:“???”

内阁六部还是沉默。

他们已经大体明白皇上的做派,也知道皇上的决心能力,他们能怎么阻止?

沉默中,只有香炉里的沉香袅袅,金刚小鹦鹉在窗台上扑棱小翅膀。皇上耐心地等待,杨廷和终是开口。

“皇上,大明如今的情形,和汉昭帝刘弗陵当年相同。汉朝,可以说是战国后期,百家争鸣,各家学说争斗不休,连带工、商业也顺势发展,范蠡和商祖白圭,都是弃官从商。

大明如今,即使士农工商,依旧是商人关系天下钱粮,不可纵容。匠人掌握天下利器,更不可纵容。”

皇上没有反驳。

杨廷和接着说他们内阁达成的意见:“即使打压工者商者两千年,依旧是这般,可见武器和钱财动人心。官员们做官,也离不开他们的支持。更有,匠人、商人,万一叛国,给国家造成的伤害太大。”

皇上还是没有反驳。

商人携带巨大利益,万一出海,大明要怎么追回来?匠人手握天下利器,万一叛国,大明怎么挽回?

“朕明白。匠人、商人,和这天下的武器、银子一样。从来都是两面,端看在谁的手里。大明如今没有退路,必须发展工、商。就和人要吃饭一样,只能想办法,吃得更好,更健康,但不能不吃。”

内阁六部的老臣们一起叹气。

他们也知道,就因为知道,才为难这些日子。

蒋阁老起身:“皇上,臣等明白。大明要闭关绝贡,那就代表苟且偷安。大明要打开国门,就要面对各种随之而来的问题。大明人不退缩,不能因噎废食。臣请问皇上,计划在江南怎么开始?”

皇上:“匠人有墨家墨子。商人有商祖白圭。这很好。朕知道做生意不光是‘捕捉商机,把握时机’,还要上下打点,要疏通关系。和匠人要听从达官贵人的要求,要吃饱肚子一样。”

“可是,这又好比大明的士族,历朝历代那么多的贪官,百分之九十都是贪官。可总有一些人,是清官,是忠臣,好比在座的各位。朕相信,工者、商者会知道,武器和银子不分国家,工者商者有国家。”

!!!

!!!

老臣们听出来皇上的杀气,也听出来皇上的重点。

天下钱粮、天下利器,都掌握在人的手里,是朝廷管不住工者和商者?还是大明不是值得他们留恋的国家?

谢阁老心生一股豪情,起身奏道:“皇上言之有理。是臣等失措。江南的工商业,目前以家族小作坊为主,作坊里都是家族的手艺人,更是专心研究工艺提升的匠人,这是好事儿。

另有一部分大作坊,官办的,刻板没有活力。商人办的,除了大师傅,其余之人往往月俸偏低,维持一家温饱。江南本就自由发展这一百五十年,臣等建议,慢慢来即可,暂时不适合再给予更多自由。”

皇上早和徐景珩了解到,实诚地点小脑袋。

谢迁因为皇上和气的模样,心里一跳,当下就不再犹豫:“皇上,目前大明的匠人云集江南和北京。商人大体分为三大部分。

晋商,因为盐业的开中法崛起,加上山西矿多,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

徽商,徽州保界山谷,山地依原麓,田瘠确,所产至薄,小民多执技艺,或贩负就食他郡者。成化年间,徽商加入盐业竞争,一向以经营盐业为主的山西、陕西商人受到严重打击,三分天下。

最后一个就是沿海,目前来看,以松江到宁波一带,从福建到广东一带。”

“臣记得,正德三年,广东市舶司决定对藩属国贡舶实行抽分制,征收实物十分之三作为入口税,目前降为十分之二,依旧设置牙行,由当地官府指定的官牙当中介人,将余下货物作为民间贸易。

广东商人之富裕,‘富甲天下’有名有实……”

皇上只看着谢迁。

谢迁愣怔片刻,一狠心:“晋商主要在于边贸,首先是和九边戍所的官军做粮食生意,换盐引等等特殊物资。然后是和蒙古后金走私交易……臣认为,不可不防……”

皇上了解到,山西商人的宅子,气势、结实,从来不讲究好不好看,统一灰蒙蒙的,有一种压抑感。山西人发达后也不造假山假水,种花草树木,处处彰显权力、等级的森严,家长的权威,商号的肃穆、匠人的严谨。

他们的家中窖银几千万两,堪比国库五年税收,“抠”。再有钱,也是老羊皮袍子、大馍馍夹大葱大蒜,死了以后在地窖里留大箱子元宝,只舍得花二两银子给自己买棺材——

目前在徽商的刺激下,最舍得花钱的地方,就是筹办书院,开始追求仕途经济,争取在朝堂上有代言人。

而徽州盐商,住宅修的园子一般,轻松、开阔、愉悦,千户生女当教曲,十里栽花当种田。商人和雅人集于一身,半商半儒,还鼻子特灵,南海市舶司一开,去南海的徽州人,有五六万。

费阁老的看法是:“山西资源丰厚,且靠着边境,机遇也多。然而,太容易发的财,必然导致失去一部分东西。徽州人,臣记得有一首歌谣。”

费阁老当场唱出来:“前世不曾修,出世在徽州。年到十三四,便多往外溜。雨伞挑冷饭,背着甩溜鳅。过山又过岭,一脚到杭州。有生意就停留,没生意,去扬州……”

皇上听得欢喜。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的徽州,山多岭众而人口稠密,穷则思变,和山西完全相反,老天爷夺取一些东西,补偿一些东西。

气氛变得欢乐。

毛阁老站起来:“说起扬州,臣有看法。大明开国至今,盐业上,最有价值的是淮盐引。朝廷规定,谁把粮食从江南运到西、北边界处,就能获得朝廷发放的淮盐引,大约三十斤粮食兑一份淮盐引,一转卖,就能获得大量盐利。

陕西、山西距离边塞地区较近,陕商就近把粮食运过去,从而获得大量淮盐引。江南商人因此吃亏,江南距离边塞太远,粮食运输成本太高。

到孝宗时期,一位户部尚书叶淇,认为此法对江南商人不公平,规定江南商人不用运粮食北上,交出银子即可兑换淮盐引……”

除了皇上,在座的人都明白,叶淇之所以这么做,因为他乃南直隶淮安人,是江南商人在朝廷的代言人。在座的南人,同出身浙江余姚的谢迁、王守仁,南直隶苏州毛澄,镇江杨一清,齐齐眉心一跳。

山东人·毛纪特耿直:“臣查到,当时陕西、山西商人对这个规定意见非常大,但他们自认实力雄厚,一番折腾后,说那就去扬州卖盐,反正我们不缺钱。于是乎,成百上千的商人扎堆扬州,大约有一千家之多。

发展至今,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陕商、晋商、徽商……”

因为地理和文化风俗相近,陕商和晋商走到一起,一加一大于二。徽商在三角大战中处于劣势,但徽商属于南直隶,最懂扬州士人的心思,左儒右贾,不疾不徐,稳扎稳打。而且徽州与扬州近,各种物资可就近运往扬州。

最吸引人关注的是,徽商商而兼士,贾而好儒,与江南文人混为一体,或相互接托。“急公议叙”“捐纳”和“读书登第”……尤其注重学院学风,作为程朱故里,虽为贾者,咸近士风,严格督促子弟应试为官,江南文人称呼“儒商”,就是徽商。

徽商会花钱,刮起来园林建筑大风,养活江南大批的花匠、瓦工、木工;喜欢灯红酒绿,于是扬州出现发达的戏曲和戏院;喜欢山珍海味,出现大量酒楼和名厨;喜欢悠闲,出现大量的茶馆和澡堂;喜欢逛妓院,妓~女又好打扮,扬州香粉业发达……

来自徽州的盐商们大肆花银子,扬州本地人在干什么呢?徽商附庸风雅、真心喜欢,比赛一般地养着大量的文人清客。家里的一个普通家丁,挣的钱足够养活一大家子,导致扬州盛产闲人——没有工作,无所事事。

王守仁朗声笑:“臣记得,在南京和扬州的时候,天天泡在茶馆和澡堂,‘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那是真闲。很多人早上一起床就往茶馆赶,毛巾牙刷都放在茶馆里,洗漱都在茶馆里……”

皇上瞪大眼睛。

皇上略懂一点点江南繁华——这扬州盐商家的家丁,和达官贵人家里的下人一样,而江南的文人也大方地接纳他们,称呼他们为“儒商”。

“山西……”皇上看谢迁,看几位阁老。几位阁老都和谢迁一样狠心——山西人手里攒着这么多银子,还有那么多矿产,万一倒向塞外一方,大明危险!

杨一清阁老起身:“皇上,臣认为,西南四省的盐价之所以高昂,边境的盐价和粮价一样困难,除去江南到边境的距离遥远,还有一个原因,道路不好,运输负担大。

将来湖广粮仓起来,缓解边境粮食压力,只道路还是要修建。臣提议,山西人手里的银子,办学院,开山修路。”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七位阁老一起同意,六部尚书自然不会反对。此事定下来。

这也是山西人着急培养官员的原因之一,无他,事情出来,没有一个人给他们说话。山东人要开市舶司,那毛纪就是再耿直无私,他也要帮着据理力争不是?

当然,这次山西人,也不冤枉。

山西商人暂时解决,接着是徽商和粤商。

君臣有了决定,内阁六部九卿一起商议,草拟工科学院的宗旨,新的商税征收方案,关税管理……一道诏书颁发到山西。山西商人齐齐哭嚎,却是庆成王也大力支持朝廷的命令。

庆成王实在人说大实话:“你们屯着那么多银子不花,留着干嘛?能吃还是能喝?皇上也没要你们给别人花,你们把山西的路修好,桥铺好,哪里不好?”

庆成王觉得他们活该。

山西商人真心喊冤,一面积极准备修桥铺路,一起给皇上上一道上书。

皇上正在听章怀秀叽叽咕咕。

“皇上,那山西商人就是活该。”章怀秀永远记得,当年满洲女真起兵,就是山西商人把屯着的一亿两银子拿出来,各种物资支援。

章怀秀恶狠狠的模样,大吹耳旁风:“皇上,山西商人躺在金山银山矿山上,越混越要人鄙视,越发失去风骨。皇上就该狠狠地罚他们,要他们知道疼,知道家国天下……那善堂,那慈幼院,那铺桥修路,什么事情不能做?……”

皇上安静地听着,模糊明白,郑重点小脑袋表示:“爱卿放心。朕一定狠狠地罚他们。”

章怀秀大为感动,麻溜儿从袖筒里摸出来一封上书:“皇上,臣针对最近宝钞重新印刷,各地方钱庄汇兑业务繁忙且乱,整理一些想法。”

皇上展开一看,眼睛一亮。

大明沿海如今钱庄业大发展,边境互市也是。可皇上一直担心,钱庄业务活跃,除包揽兑换外,还大做存放汇和保管保证等业务,发行钱票和其他票券……一旦国家遇到灾荒钱庄投机倒卖,牟取暴利。一旦钱庄关门,形成大批呆账,老百姓苦不堪言。

皇上快速看完章怀秀写的上书,一抬头:“魏国公在南京折腾的新式记账法,银行?”

章怀秀赶紧讨饶:“皇上,魏国公去找小臣,小臣哪里敢不说?”

皇上小鼻子皱皱。

魏国公担心江南的未来去找章怀秀,是徐景珩提点的。魏国公和章怀秀见一面后,回去南京就大折腾,还来信说,江南商人主动要加大商税,保证不降低工匠月俸,只求皇上同意江南办银行……

江南商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同意增加商税,还保证不降低工匠月俸。除非有更大的利益。

皇上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江南世家大族代言人,几次要求减少商税,增加农税。而当年刘瑾改革,如今内阁改革,都是试图增加商税,降低农税。

原因?大明的国库收入,除了海贸,大头就是商税和农税,匠税很低,还有士族花国库。大明建国,国库空荡荡,太~祖皇帝心疼农户,着急之下抄家富商沈万三,这就是“国有需,掠之于商”。

太~祖皇帝是出身原因,天然地对农户好,也是知道,掠之于民,万一激起民变,那就是大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是皇家,这个水,是农户,不是商户。

皇上一眨眼间想了很多。又想到,如今的大明商人都警惕朝廷宰他们,平时挤破头地拉拢、交好官员;每次国家有需要,想方设法地主动表示诚意……某方面,又加重官商勾结、串联……

“凡事都有两面。”皇上小大人地感叹。章怀秀没听明白,司礼监张佐送来一道上书,皇上一看,山西商人要大开钱庄银号?虽然没有章怀秀的想法超前,但更贴合大明实际情况。

皇上要章怀秀看奏疏,章怀秀大体浏览完,满脑袋都是,“乔家大院”提前出现了!

章怀秀记得,历史上的山西银号,是在那个道学皇帝废除宝钞后,天天折腾不同的铜钱,折腾的老百姓眼花缭乱,借势兴起。如今,是因为海贸发达,大明经济有腾飞之相,眼光独到的山西商人又要提前分一杯羹。

二月初十的紫禁城,依旧寒冷。前几天刚下一场小雪,洁白的梅花盛开,雪花落在梅花上,皇上在等章怀秀思考的时候,也学着徐景珩数梅花。

“居安思危,欲通思变,欲进思退。千古以来,一代人重复一代人的矛盾和问题,个人有个人的做法,谁都没有答案。”这是徐景珩评价内阁最近动作的一句话,用在大明的晋商、徽商、粤商身上,也合适。

官员做官,商人跑商,到顶峰的时候,能退就是大进。山西商人要从盐业里脱身,至少不再全部依赖,就要发展其他,趁着边境互市,贩卖南方的茶叶和丝绸,做转口贸易;借手里屯的几千万两银子,发展银号生意……

皇上又想起徐景珩,徐景珩,是不是,也需要一个退路?

皇上看着雪花躺在梅花花心的安静模样,眼前是内阁要拖着魏国公进水师,进而逼迫徐景珩的那天……

章怀秀因为皇上身上的杀气惊醒,大喊一声:“皇上!”皇上回神,眨眨眼睛,水洗葡萄的大眼睛慢慢有了焦距,安静地问:“有何看法?”

章怀秀心惊,却也不敢多问:“皇上,臣还是坚持,官办银号。”

皇上:“你认为,官办银号就安全?如果大明这艘大船要沉,好比树倒猢狲散,官员投降塞外,不比商人慢半步。”

皇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今儿的梅花真好看,还伸手喜爱地安抚风中颤抖的小梅花,满满的小儿天真稚气。

章怀秀心里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皇上,大明这艘大船不会沉。”

皇上回头,小胖手拍拍他的胳膊:“章怀秀不怕。拿着这封上书,去找内阁。告诉内阁,江南同意增加商税。再告诉内阁,朕要从海路南下,经过南海、南疆,去南京。回途要去山西、陕西。”

章怀秀:“!!!”

章怀秀再笨也知道,皇上要借助巡行大明,要全大明开始修桥铺路,打破地域分隔,加强山西、陕西和内地的联系……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章怀秀想不出来。

他满脑袋都是沥青路面、水泥路面,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做出来水泥,但工部人才多,沥青也是天然的!

“臣遵旨。”章怀秀激动的满脸通红,行礼退下。

皇上注视梅花的目光安静。

看看时辰,拐去进学的文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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