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权臣标记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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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帝在君阁同裴旻和林淮英议事到下午,外头天空从濛濛细雨变得暴雨如注,雨滴打落的淙淙成为一室肃穆的陪衬。

各宫已经开始传晚膳,宁安帝就在君阁里摆了小宴,他记着裴旻的猫,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鲜鱼汤,装好放在食盒里,教裴旻走时记得带上。

裴旻谢了恩,心里却觉得这即便带回去,最后也只会是进自己的胃,越奚不喜鱼,做得再鲜也能被他尝出腥来,除非又变回猫去。

想着,他走神了片刻,也不知一天过去,越奚是否还维持着人的模样。

回去时宫里直接派了车,林淮英和裴旻不同道,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出了宫门,到了相府门前后,车夫撑了伞,替裴旻掀起帘子接他下车,宫里的马车虽然宽敞舒适,但小窗帘还是挡不住厉风斜雨,裴旻的朝服印上了雨点。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却湿了衣摆。

越奚撑着那把黑伞,换下了白衣,身上湖蓝色的长衫是裴旻前些年的旧物,胸襟开到一半,长发被编成了长辫,越过肩垂下,没有抬头,立在那里,晃眼过去,像是来讨债的幽魂。

车夫是宫里头御马房的小太监,平日里总听老人说那些鬼故事,猛然一见越奚吓了一跳,险些掉了手里的伞。

“家里人来接我,公公回罢。”裴旻朝车夫手中递了一枚玉扳指,成色如同御赐朝贡的物件,用来打点显然是过了头。

车夫有自知之明,他在宫里无非就是替主子们养马拉车的,其他房的小太监们都能踩他一脚,远远够不上被裴旻称一声“公公”,这玉扳指收得他诚惶诚恐,换个人他或许就真的贪了这天降横财,可偏是左相给的,他觉得着实烫手,便想叫裴旻收回去,抬头看见裴旻亲和中带着刀的眼神,想说的推辞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奴、奴才就谢谢相爷了。”

说完,他想将手里的伞递给裴旻,裴旻却不顾头顶大雨,也没有再看他一眼,踏着门前不停扩张的水塘,护着手里宁安帝赏的食盒,向撑着黑伞的那人走过去。

那伞还绣着鹤,怪好看的。

车夫回到马车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只是裴相过去时才动了一步将裴相装进伞下,脸颊边的头发遮住了他的样貌,然后他发现裴相伸出手背去碰了那人的额。

车夫一惊,心里慌张,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匆匆拉了缰绳,驾着车仓皇跑了。

“……你吓到人了。”越奚说,“这样的举动不适合在外面做。”

“那也是殿下的错,衣摆湿成这样,也不晓得在门口站了多久,还敞着这么大的衣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臣自然要试一试。”裴旻话中带着一些责怪,却接过了越奚手里的伞,“殿下过来些,怎么拿了这把伞?”

裴旻自然认得这伞,这是原本是宁安帝准备在越奚搬出宫住到王府里时的赏赐,后来被当做信物给了裴旻,三年里被他藏在了库房最深的地方,前些日子热起来才想着干脆拿出来用。

只是这伞只能遮阳,今日淋了这么大的雨,怕是再用不得了。

“不该是相爷同我解释么?”越奚说,“这上头可印的我的名号。”

相府的大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裴旻让越奚走在前头,他自己在后面关上了门,因为会晚归,裴旻提前吩咐了杨叔不用守着,按照平时,这个时候也正是相府下人在大院厨房旁的屋里吃晚饭的时辰,从这儿穿过重重雨幕,还能隐约听见那边传来的喧闹。

裴旻领着越奚绕了远,往梅园走,绕开了话题,问:“这是哪里翻出来的衣服?”

“我叫小六替我去你之前的房子找的,落雨便不穿白了。”越奚说完,迟疑了一下,“没教杨叔晓得。”

裴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杨叔见过越奚,若是见了“夫人”的样貌定会被吓着,只是如今他已经和杨叔说了不再限制人进出梅园,总有他们撞上的时候,须得想一个法子,和杨叔提前通气。

“那些是臣该考虑的事。”裴旻将手里的食盒提到越奚眼前,“陛下给小爪的鱼汤,小爪要喝么?”

前一个小爪指的自然是猫,后一个便是指的现在的越奚,越奚听得出来裴旻话中的戏谑,瞪眼过去,却撞进裴旻瞳孔中漫出来的那片温柔里。

越奚转开头,闷闷道:“不喝,也别这么看我,你还没解释为何藏了我的伞。”

“为何看不得?”裴旻只听进了中间那句,顿在原地,手里的食盒也重新垂下去,越奚也只得跟着他停下,“臣以为殿下,朝臣走了一步了。”

“什么一步?”越奚疑惑。

“……没什么,罢了。”裴旻说,又带着越奚往前走,“殿下在雨中等了臣许久,也不差这半点时间,回去后再同殿下讲吧,鱼汤暖身,带会儿臣在小厨房里热一回后再给殿下端来。”

“求你了,我不喝,我也不冷。”越奚说,“这是父皇赏赐给小爪的汤,小爪是你的猫,他不在,你便替他喝了罢。”

裴旻说:“嗯,那是我的猫。”

“……我是说,父皇觉得那是你的猫。”裴旻觉得越解释越不对劲,便转了话题,“你方才又淋了雨,看看这肩都湿透了,一会儿你先去换干净的衣裳,地泉敞天敞地的就去别泡了,叫杨叔他们给你烧些热水来,裴相若是病倒了,登门看望的人只会络绎不绝,这叫本王怎么藏。”

裴旻又将话题转回了模糊不清的方向:“晓得,殿下心疼臣。”

越奚说不过他,只好催促:“……快些走罢!”

大雨里自然快步起来,天又黑,相府夜里少灯,全靠裴旻认路。

越奚觉得这人定是绕远了很多,他不是没有从大门回过梅园,可那都是猫的模样被裴旻抱着走,不用费脑子,便从未仔细记过路,只觉得左拐又拐不一会儿便到了,眼下裴旻已经七拐八拐了许久,却才瞧见梅园屋子的半个顶。

裴旻自然是故意的,不知不觉间转移了越奚的注意力,也满足了自己的私心。

三年前能和六殿下同行在一个队列里便是他最满足的事,丛云变后却连看一眼都成了无望,如今能重新和越奚抵肩同游,裴旻仿若站在云雾里,脚下是白芒的一片,只有想方设法绕得远些,走得更久一些,裴旻才觉得自己是步步落在了平地。

自然也更贪恋湿透肩膀上,从另一边递过来的热意。

虽然马车上下来,到走到越奚伞下不过十步,但头发和衣裳都被淋得很湿,越奚不知他是不是有意,也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裳,腰带从宫绦换成了换成了一条缎带,若是越奚没看错,那缎带是自己绑头发用的。

越奚神色复杂,心里却觉得很痒。

自己的山君用了自己的缎带去束腰,就好像是朝外人宣誓了这个人是他的,是他的山君。

越奚抵挡不了这样的认知所带来的满足,他觉得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走入裴旻设下的圈套。

甚至那人就把圈套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笃定了自己会走进去一样。

“……还说我。”越奚手里拿着干净帕子走过去,“你的襟都快开到你的,你的,你的——”

“小越山?”裴旻不照常理的接过越奚后面的话,“殿下是想这么说么?”

“粗鄙之语!你怎么会说这些!”越奚一瞬间被拉回了昨夜,脸被屋内暖黄的灯火印得更红,指着贵妃榻,说,“坐下!”

“臣只是说出了殿下心中所想,若殿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便是臣唐突了,该罚。”裴旻乖乖坐下,说:“殿下想怎么罚?”

越奚一把薅进裴旻的湿发里,想给他一点教训,却还是舍不得,动作轻柔地用帕子替他擦着,说:“攒着,本王届时一起罚你。”

裴旻晓得这是他心软了的意思,越奚嘴硬归嘴硬,心却是豆腐做的,自从去了户部开始,后来派去教越奚的那个老师是越厉的人,看不惯裴旻做派,在越奚面前嚼了许多舌根,越奚一开始或许不信,但无风不起浪,即便真假对半分,那是是在真的里头馋的水,裴旻曾以为越奚当真对自己无比厌恶,但这段日子却觉得,越奚或许更厌恶的是他自己。

否则怎么会露出那般厌恶的眼神收下自己赠的生辰礼,却好好在寝宫存了那么久,久到重生后再回去,也会在慌乱中将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带出来。

否则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嘴硬说话一边替自己擦头发。

甚至愿意像昨夜那样,明知自己瞒了许久能让他变回来的事,还是愿意将自己交过来。

越奚只是不愿意承认还对自己存着情谊,即便是现在,也不愿意承认。

“行了。”

湿发被擦得半干,越奚将木梳塞进裴旻手里:“剩下的劳烦你自己来,还有方才说到一半的事,须得同我说完了。”

“那伞是陛下赐的,作为圈着臣的条件。”裴旻用木梳顺了一遍自己的头发后便扔开了,“殿下可猜的到,是什么条件?”

越奚觉得这个脑子他还是有的,说:“同国公有关吧,我若是活着时,这伞定不会赐予你,必然是我死了之后给的,国公从北原调回东都,说着是让征伐一辈子的老将享后面的荣华,可确实是削了裴家在北原的权力,但这样便是将窟窿递到了北原手边,父皇还得靠国公的威名镇着那边,故而提了你为左相,左相有兵权,虽只是御林军,但也算是将半个枕头交到你手里,叫北原那边还能瞧见一丝国公重返的希望,且除了统帅换了以外,别的将领定是不会动的,无论再派谁过去,都能保证北原能像国公在时的那样,给予遂丹足够的压力。”

“只是——”越奚眼中倒映的烛火颤了颤,“只是当时哪里晓得,遂丹早就摸进了东都边,若只是寻常臣子,哪里能做得到瞒天过海。”

“大哥同我逃得那般仓皇,我回头时还记得他的眼神。”越奚艰难得扯出一个笑,这个答案不知在他心里藏了多久,“是五哥吧。”

“五哥可难办了,那是皇子。”越奚说,“这般差事交给你去办,父皇只能承诺你权力和富贵,以及裴家的安宁。”

裴旻将人推到在贵妃榻上,越奚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对吗?”

“不对。”裴旻低下头带走了越奚脸上滑下的水珠,“但是,对不起,殿下。”

越奚没说话,咬紧牙没让自己哭出声。

“臣查了三年,还是安王递了信来才晓得这里头有遂丹人的事,当年的线索被处理得太好了,可安王做不出来自己埋自己的事。”裴旻亲了亲他,“越斐不会害你的。”

没说完的话却同时浮现在两人心中,越斐不会对越奚动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越奚是岚君,翻不了浪,而身为和君想要继承大统自然要比是山君的越厉更加小心,所以裴旻才会觉得,丛云岭上找来奇邪的人不是越斐。

但意识到的真相却像一把锋利的刀,越奚在裴旻唇上咬了一口。

“陛下圈住臣的理由也不是殿下说的那样。”裴旻说,“那伞是靖王的,不论是何时,也没有将属于王爷的东西给予臣子的道理,若真这般,只怕温书的笔都要把臣的脊梁戳断了。”

越奚问:“……那你说。”

“从一个功高震主的将领手中夺掉他的兵权,最好的法子只有一个。”

裴旻附在越奚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越奚震惊地任由裴旻将他的手拉开,通红的眼暴露在裴旻的目光下。

越奚说:“你骗我!”

“臣心甘情愿。”裴旻的手指在越奚眼角揉了揉,“只是臣有些凶,若是做了殿下的王妃,那殿下便只得有臣一个人了。”

门外的裴小六站了好一会儿了,手里端着公子晚上要喝的那道避子汤,不敢进去,因为相爷正在里头。

也不离开就对了,毕竟公子还要喝药。

他好像还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外头的雨仿佛落在裴小六的心里,他觉得自己真是凄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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