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友爱开掉！”

等回了别墅, 叶臻积攒了一天的绪终于憋不住了：“我一分钟也受不了他了！”

叶臻喝了口水，心仍旧平静不下来，盯着姜筱意的眼神甚至都有些怨恨的气息：“归根结底, 他这么针对我, 还是因为你, 因为你用我来当挡箭牌, 他一心觉得是我撬墙角害的他侄子嫁入豪门美梦破灭。”

“关我什么事？叶臻，不是你教我的, 人要在自己上找问题, 他为什么三番五次针对你，你要自省然后改正！而且你现在的行为是越级汇报！别仗着比李友爱有更多机会和我接触, 就『迷』失了自己，都试图说服我对李友爱打击报复了！你现在不是叶总了！你是tom, 知道吗？”

叶臻越是暴跳如雷, 姜筱意窝在沙上, 就越是心舒缓淡然。

给自己老板当老板的觉, 真是该死的美妙！

她看了叶臻一眼，心简直不能更舒爽：“tom啊, 人快乐不快乐，要还是心态要摆正, 接受你现在的人生设定，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人, 就是要随缘, 要佛系，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拥抱残破的人生, understand？”

姜筱意毫无负担喝了口可乐：“而且恕我直言，李友爱那不是针对你，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在我们李公公眼里，‘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姜筱意不以为意的模样果然激怒了叶臻，这男人连声音都抬高了：“还不是针对我？虽然我之前对李友爱印象也并不好，觉得这人媚上狗腿，一典型狐假虎威的马屁精，但没想到你们下属对他倒是很喜欢，我刚空降来就翻过李友爱的历年年底测评，连续几年，你们整项目孵部的人都给他非常一致打了满分。所以我想你们和他私下关系一定处得很好，这人虽然我不喜欢，但可见管处事能力还可以。”

“既然你们一致好评，说明虽然在偶尔的一些小事上他可能比较严苛，但整体从人能力和人际交往来看，他都是优秀的上级，所以你们能这么不约而同都给满分。”

“全瑞仪，也就他有这样的测评反馈！这说明他是相当不错的中层管者！”叶臻怨恨看了姜筱意，“所以这平日里和你们处得这么好的人，突然对我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不应该负责？”

叶臻不说还好，这一说，姜筱意都快忍不住笑出来，她放下了可乐，决定敲打敲打叶臻：“叶臻，你可真是天真。今天我心好，不收你钱，好好给你科普下职场生态。”

“但给你讲课之前，我先问你问题，按照瑞仪的人事制度，假设一中高层，年年被部门员工测评打最低分，你们会开除他吗？”

虽然姜筱意这问题跳跃度有点大，但叶臻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当然不会。”

他撇了撇嘴：“下属和上级之间有天然的矛盾，尤其是那些自我要求高的上级，对下属团队的要求也会相应提高，在冲劲强的上级手下干活，活儿也比懒散的上级多多了，你的老板天天叫你加班，对你工作要求100分，作为员工会开心吗？”

“员工都只想着偷懒，被鞭打了当然对上级会有怨恨，所以员工测评反馈只能作为参考，一中高层，即便被手下很多人都打差评，但也不代表这人能力就不行，甚至正相反，他可能会是非常符合我风格的管层，我不可能因为这点破事就开除他。”

姜筱意翻了白眼：“那不就行了？”

叶臻皱了皱眉：“什么行了？”

姜筱意撇了下嘴：“你和李友爱作为上下级，按照你的说法，天然就有矛盾，所以你的一家之言我不可能就参考了开除他，毕竟你看，他的部门业绩做的还不错。”

“我不是会偷懒的人！在这鬼方沦落到给你打工，行，我认了。他正常给我安排工作，我会做，可他那是合安排工作吗？！他那是人品有问题！处处刻薄为难，小人得志！”叶臻气得要死，“虽然他的份位没变，但在这时空里，他的格可能也扭曲了，不再是过去那他了！”

“不，他完完全全还是那他。”姜筱意无所谓耸了耸肩，“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们部门都给他测评打满分吗？”

“就因为有你们这只看业绩，所谓民测评也不过是走过场意思意思的考核标准，加上有你这完全不倾基层员工声音的老板，我们知道不管我们打得分数多差，李友爱也不会被开掉。”

“公司内部无秘密，虽然是匿测评，但我们部门那么几人，李友爱真要查，总是能查出来哪几打了差评，那他会怎么做？当然就是找出打差评的人打击报复。”

叶臻扯了扯嘴角：“就算打差评对你们没好处，你们可以弃权，给他昧着良心打满分对你们又有好处了？别扯了。”

“打满分对我们就是有好处啊。”姜筱意笑了笑，“虽然我们打差评，公司也不会开除李友爱，可我们都打满分，像你这样完全不接气的老板，不就会觉得李友爱看来是真的好吗？要不是你穿越了，那不立刻给他升职安排上了？他升职了，我们不就摆脱他了？”

“所以一领导，如果被下属一致打满分，很有可能并不是口碑真的好，而是下属们不堪其扰，又无法摆脱对方，只能想着年年测评给人家满分好让人家赶紧高升去别的方，别在这里折磨人了。”

叶臻显然从没有想到还有这弯弯绕绕，当即也有些愣住了。

“年轻人，多打打工，有利于智力育。”姜筱意怜悯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拍了拍对方的肩，“所以，李友爱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你还是好好忍着吧。”

“以前的李友爱就是这么对我的，现在这么对你，你就吃不消了？你不是男人吗？男人不应该坚强点？还是来了这世界你真的想找一女人依靠啊？”

姜筱意这么一讲，叶臻果然有些咬牙切齿了：“男人不能吃软饭靠女人，那是废，我吃得消！”

这壮烈牺牲般的豪壮志，让姜筱意忍不住啪啪啪拍起手来：“tom，是的！加油！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所以现在，去健吧。”

叶臻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皱眉道：“什么？”

“健啊。”姜筱意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挂钟，“到点了。”

叶臻简直匪夷所思：“你让我现在去健？”

“那当然！李友爱不都请你吃完日料了吗？吃饱喝足都一小时了，该健了！”

姜筱意趁火打劫道：“你忘了吗？这可是你以前当叶总时候说的，人对自己一定要高要求，业余时间下班后得健，平时更要控制饮食，不然根本不配当你的助。”

“我回头一想啊，你说的十分有道，虽然现在叶总变成了tom，但是我非常动你对自己高要求的这份精神，决定给你提供场和督促，为你节省下健房的年费，让你继续你的健大业！”

姜筱意讲到这里，颇有深意扫了一眼叶臻：“何况打工人，还是一定要好好健的，不然怎么有强健的体魄来加班呢？毕竟体是打工的本钱嘛！去吧！一定要健完一小时啊！”

……

叶臻确实对材管很在意，对于原来的生活而言，健和控制饮食都已经是一自然而然的习惯，根本不需要别人监督，只是一生活态度，健几乎是每天叶臻refresh的方式，他喜欢并享受健的觉。

然而……

然而如今，叶臻气喘吁吁站在跑步机上，只觉得每一分钟都在煎熬。

他第一次意识到，并不是所有时候，健都是一享受——

被李友爱折磨了一天，他已经很累了，如今只想回床上躺着自闭，根本不想再运动。

以往他总觉得当老板要运筹帷幄辛苦，当底层打工人不用动脑公司运营方，只需要按部就班完成上级下达的指令就行了，可如今真当了底层打工人，现比自己想的累多了。

底层打工人确实不需要担忧公司展方，因为他们根本没时间去担忧——每天上级派下来的活就够多了，李友爱除了折腾自己之外，也很天方夜谭，想到一出是一出，一会儿要项目孵成功率分析图，一会儿又要做投入产出绩效表。

叶臻以前当老板时，也不是没问下属部门要过这些表，然而自己只需花十来分钟看完的东西，等自己真上手做了，现即便是机械重复的粘贴处数据，也要花费巨大的工作量。

不是打杂就是盯着屏幕做表，一天下来，叶臻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

李友爱的“日料”实在太足料，本来就没几寿司，如今又被迫健，一小时挥汗如雨下来，叶臻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今天做表导致眼神恍惚还是饿到恍惚了……

姜筱意倒是没『逼』迫他一定要在这况下运动满一小时，然而她的行为比『逼』迫还可恶。

这该死的女人在健房装了摄像头，带广播的，自己躺在沙里一边看叶臻健直播，一边还激开麦喊话——

“叶臻，真要累了也别勉强，我们现在处在新时代了，男人可以说不行！”

“哎呀，你跑步的速度怎么明显减缓了，是不是体力不行了啊？”

“喘气声有点大啊，你不是每天坚持健吗？是不是骗人啊？”

……

这聒噪的女人叽叽喳喳了好久，终于进入了正题——

“叶臻，我姜筱意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当初也算无知者无罪，现在想必也体会到了打工人的艰辛，你要是肯好好给我道歉，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折腾你。你工作完回家以后想躺着就躺着。”

让他道歉？下辈子吧！

姜筱意不就是仗着现在偷走了自己的人生，开始咸鱼翻了吗？

叶臻是绝对不会这小人得志的恶势力低头的！

他咬牙继续跑步，一边梗着脖子坚守自己尊严的底线：“我没错！”

叶臻喘着气，但语气仍旧很强硬：“你不就想要证明，我沦落到打工人的份后，也会像你那样自甘堕落放低对自的要求吗？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愿，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不论什么份，处在困境还是顺境，都不会随波逐流！不就是健吗？！叶臻觉得自己可以坚持！绝对不能让姜筱意得逞看笑话！

就算运动完了肚子不争气饿得慌，叶臻还是坚强吃了一盆健康沙拉。

这是他原本养成的习惯，然而以前觉得满口都是健康和绿『色』的沙拉，如今吃在嘴里犹如吃草，不仅没有饱腹，还越吃越饿了。

厨房里有方便面，自己偷偷吃，姜筱意也不会现，但叶臻强烈的自尊让他没有办法做出这自降格调的事。

方便面那是人吃的吗？那高热量的油炸食品，就正如快餐汉堡，在欧美都是穷人吃的一样，自己一拥有健康念还崇尚健的精英，能吃那东西吗？那是对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教育的背叛！

可是健康的沙拉已经吃完了，叶臻饿得没办法，决定喝水。

只要喝饱水了，不就不饿了吗！

多喝水对体好！很健康！很符合自己的生活态度！

于是，叶臻喝了很多水，当夜，就靠着自己的努力，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

“医生，他怎么回事啊？应该是肾虚吧？他说肚子疼头晕难受，我在楼上他来回跑了好几次厕所，男人那么频繁上厕所，肯定是肾不行吧？他这突然晕倒了，不会是『尿』毒症吧？”

“不是『尿』毒症，你放心，不严重，也不用吃『药』。”

……

叶臻此刻仍旧头晕想吐，躺在病床上，就到不远处姜筱意正在大谈肾虚——

“那就是单纯的肾虚了？那有那保健『药』品吗？什么汇仁肾宝啊，或者有没有什么男人的大补丸啊？他三十都没到，怎么就这样了啊！”

这女人的思维还挺跳跃，医生都没来得及回答，她新的问题就来了：“还有，对了，医生，他要是肾虚的话，是下班了自己在家里晕倒了，算工伤吗？公司不要赔偿吧？”

“具体医生你可以这样解，健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我是他老板，晚上让他健了，结果他健后就这样了，这我要负责吗？应该不用吧，应该是他自己太虚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虚，跑了一小时步而已人都差点没了，以后肯定是不敢让他健了！”

“……”

叶臻还是很难受，但姜筱意这家伙，真的是拥有让他“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能力，叶臻挣扎着爬起来，残志坚辩解道：“我、不、虚……”

“你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不虚你不虚。”

姜筱意了叶臻的声音，当即转过了，只是嘴上虽然肯定着叶臻不虚，但她脸上对叶臻的同就差没实体成“好可怜年纪轻轻就肾虚成这样”的弹幕了……

好在医生咳了咳，还了叶臻清白：“他是水中毒了。”

“水中毒？！水里有毒？”

“不是，简单来说，就是人体内的水分摄入量远大于排出量，引起血浆渗透压下降和循环血量增多，学术上也叫稀释低钠血症。”医生笑笑，随即也有些疑『惑』，“但这病临床上很少生，尤其是体指标其余都非常健康的青年男……因为正常人不会喝那么多水……这位患者，你为什么半夜喝这么多水啊？”

“……”叶臻梗着脖子，移开了视线，努力镇定道，“就突然有点渴。”

“可正常人渴也不会喝这么多水啊，你不觉得撑得慌吗？”医生嘀咕道，“上一例收治的水中毒病人，是流浪汉，因为没东西吃，饿得慌只能喝水，硬生生喝成水中毒了。你一小伙子条件看着也还不错怎么莫其妙喝那么多水啊？是一直喝还觉得特别渴？”

叶臻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也是因为饿喝多水中毒了，在姜筱意疑『惑』的眼神里，他坚强维持了刚的镇定自若：“就是喝了还觉得口渴，可能就喝多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的水中毒症状很轻，只需要等正常排『尿』后就能恢复了，不用担心小伙子，你的肾脏很健康，肯定没问题的。”

得到了医生的肯定，叶臻终于觉得扳回一城，瞥了姜筱意一眼，冷哼道：“到没？我肾好得很！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医生继续道：“不过小伙子，我建议你去脑外科做全套检查，管口渴饥饿睡眠这块的是下丘脑区域，你一直觉得疯狂口渴，可能是这块区域出现病变了。”

“……”

很好，真的非常好，肾的问题洗清了，换脑子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