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那些自怨自艾的故事。”

面对妹红轻佻的询问，萤没有回答，眉头微微皱起，直勾勾的盯着正在划船的白色人影，同时仔细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

“瘟疫要来了，我想着跑的越远越好，最我跑到没有瘟疫的地方，我以为到这里就可以重新开始，结果所有的人都还是死了。”

“眼睁睁看着爱人被掳走，我拿着锄头偷偷跟上了他们，想着无论谁都好，谁都可以成为那个替死鬼，必须要有人来为此付出代价。”

“我从出生开始便一无所有，最令我期待的是我能填饱今天的肚子，但年迈的我逐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身体，最终在下着雪的夜晚，我爬到了温暖的地方，在温暖中安详睡去，我终于获得了人生的幸福。”

无论言语的主人声音如何，它们的语气都是无比的平淡，就像是人生最后时间里的回想，在平平无奇中陈述自己颠沛流离的人生。

“听的越多越觉得平淡乏味，这些声音是在忏悔？还是在埋怨自己多牟的命运？”

“就不能说些阳间的故事吗……”

声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无数越发糟糕的人生被以极短的言语叙述，越听越不是滋味。

仿佛芸芸众生的疾苦全部汇集于此，这里是它们在失去原有模样后的最后的港湾。

“那些鸟是为了啄食血肉而来？在那个世界抛弃肉体，让灵魂来到这个世界？”

妹红喃喃自语，说出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

虽说不切实际，但似乎又有着自己的道理。

“黄昏是暮年与归途，误入那里的人们会渐渐死去，随后恍惚着来到这里，再像我们这样搭上某艘船只，前往最后未知的彼方。”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要带我们下地狱咯？”

“我瞎猜的可不要随便当真～”

刚刚有些严谨的妹红离开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她摊开了手，似笑非笑的歪过了脑袋。

“不是我的错觉……我刚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怎么这船好像在向天上飞？”

“确实呢，倾斜的感受越来越明显，所以我们到底会被带去哪里呢？”

“情况不对劲，这家伙不会是要害死我们吧？我现在该不该相信它！”

“你看着它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出来对吧？所以我也只能随机应变～”

“接下来绝对不会有好事！”

在妹红与萤的吵吵嚷嚷中，坡度的增加越发明显，就在两人已经坐不住的时候，小船突然冲出浓雾，迎面看到天空中璀璨的星河。

“意外的漂亮啊。”

妹红双手猛然抓住小船的船帮，萤也不得不背靠在妹红身上，双手揪住妹红仅剩的衣裳。

坡度依然在增加，已经快要接近于垂直的程度，而她们此刻正身处在倾斜的巨大湖面上。

“这样就看的很清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果然不是活着的人，看样子真的是很糟糕的灵魂，可不要贸然和它们对上视线。”

妹红尽力空出手扭正萤想要偏过的脑袋，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变扭的微笑。

眼下她们是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即使似乎有人在暗中引领她们前进，但谁知道幕后者是不是会在半途中突然作弄她们的家伙。

“看到前面了吗？河流会分歧四散到天幕之上，我现在看不到那些河流尽头通往哪里，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不要把我也拖下水！”

在妹红视线的尽头，无数条河川在天空中肆意分散，远远望去似乎带有着特殊的美感，像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盘旋于天幕之上。

而在所有的河川上，如同她们现在乘坐的小船数不尽数，而那些小船上也都有着白色人影，唯独不同的是那些乘客没有人活着。

“希望这里不是要带我步入轮回的烂地方，我还是想挑仔细选自己死去的风水宝地，这里的美就让这些鬼灵们自己去享受吧！”

妹红用力抓紧船帮，此时此刻小船已经彻底达到垂直的坡度，而且行速突然开始极速加快，她们猛然朝向天际的方向奔流直上。

“抓稳住！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妹红双脚拼尽全力勾住船只的边缘，又突然张口死死咬住萤的衣裳，尽力将萤拦在自己怀中，随后凝重的面对迎面而来的巨大压迫。

小船继续加速，在极短的时间里陆续超过无数只小船，掀起的浪花甚至将后方所有的小船淹没，最后携带乘风破浪的威势直直冲上天空。

悬停在高空之上的刹那，妹红瞪大双眼看着身下巨大的湖面，最后死死地看向从加速开始就双手抱胸静静坐在原地的白色人影，已经逐渐明白这家伙到底是谁来扮演的角色。

巨大的浪花在水面轰然炸开，无数的水珠瞬间将妹红与萤的身体打湿。

在意外坚固的小船渐渐停止摇晃后，颇为狼狈的两人怔怔的看着白色人影再次抓住船桨，随后开始再次悠然的在湖面上慢慢滑动。

许久之后，船只缓缓靠岸，白色人影看着依旧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的两人，双手渐渐从船桨上松开，随后伸手指向身边的河岸。

“……”

无数的言语被莫名堵在了嘴里，妹红率先站起身来，直接走上了河岸。

而萤默不作声的来到妹红身边，两人同时回头看向准备离开的白色人影。

稍作考虑后，妹红微微抬手向它道别，而白色人影也立刻向妹红竖起了拇指，极为熟悉的动作让妹红再也不需要过多怀疑它的身份。

两人再次怔怔的看着白色人影划船远去，它似乎要去接待接下来的客人，只留下不知所云的两人心里考虑着接下来的打算。

以及这到底算个啥的破现实。

“那东西到底是想干来的？”

“是很奇怪的人在表达善意吧……？”

“你怎么又懂了？我都懵半天了，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是我和你们格格不入吗！”

“世上的好人总是不少的，能在旅途中遇上贵人是我的荣幸，它们能在我困难之际施以援助那自然是更好不过了，所以我都是无所谓。”

“前言不搭后语啊你！”

“那么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妹红回头望向前方的悬崖，夜色之下，漆黑的岩石透露着阴森与古怪，像是有着不知名的怪物潜伏在周围，它们在等待契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