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这个人？”

山谷内一声低吟，在寂静中略显突兀。

此时谷内山雾涌动，目光所至不过身前一丈，甚至感知都被限制。五感蒙蔽，霭霭白雾，仿佛已化为实质。

说话之人，正是刘老。

显然刘哥闯了进来，这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正欲抬手将此人拍出谷内，此时又是一匹快马笔直闯入。

看到马上之人，刘老面露喜色。这正是他要等的人，王铁。

雾气弥漫，遮住日光。仿佛置身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这是王铁进来时第一个感受。

他环顾四周，闭上双目。一股神念蔓延开去，阵法能阻挡一般人的感知，但是他可不是一般人。强横的神秘悄无声息地游走，刘哥，该死的刘老头，还有师傅都被他发现。

他丢下马匹，纵身一跃，便来到刘哥身边。此人竟在团团转，嘴上喋喋不休，一脸怒气。

“你来了，tm的，哪里有这么大的雾气。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刘哥见王铁来了，指着白雾骂道。

王铁平静道：“这便是阵法，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迷阵。一般先天境都会困在这里，出不来，直到困死。”

听到这句话，刘哥心头一颤，这种手段不由得让人心惊。还未看到敌人，就中招了。

“那现在怎么办？”刘哥讪讪道。

王铁依旧平静，面色如常，“不急，这是迷阵。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事，况且他会来找我们的。”

话音未落，四周声音响起，辨不清到底是哪里传来的。

“王公子到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海涵。”

“你不是请我喝酒吗？酒呢？”王铁朝四周问道。

嗖！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一坛酒笔直朝王铁飞了。

“好酒没有，只有一坛黄酒。还望公子见谅。”

刘哥仔细感知，竟也察觉不到，声音是从何处传来。

不过王铁倒是清清楚楚，刘老倒是没有堕境，只是他实力恢复到先天境后期。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

“有酒还算不错，待会给你留个全尸。”

他打开酒坛，仔细闻了一下。竟没有下毒，便仰头喝了一大口。毕竟刚才赶路太急，也有些口渴。

“你还真喝啊，不怕他下毒？”刘哥急道。

“放心吧，没有下毒！”王铁喝完，便递给了刘哥。他向来都是胆子大，见王铁喝了，他也喝。

咕咕咕……

两人几口下去，一坛酒也不经他们俩这么造。眨眼间，便喝了个干净。

“哈哈……”

“好大的口气，我们同为大先天，你如何能杀我？今日我不仅布下阵法，而且还抓住你师傅。你还不自封经脉，束手就擒？”

一道猖狂不屑之声，在两人四周响起。接着旁边的浓雾散开，一条小路显露出来。路的尽头是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一位是陈老，另一位刘哥也见过。正是捕司那个看似懒散的老头。此人竟然有如此手段，刘哥心头一惊。不过他面露凶色，手中长刀，“呛”的一声，悍然拔出，直指这位老人。

相比刘哥，王铁倒是冷静不少，只是冷冷地看着此人，眼神冰冷。

他心中冷笑，当面之人，只是幻术而已。两人所在之处是真正的险地。这是一处杀阵，就连王铁也不由心惊。

而这两位老头真正所在之处，是一座简陋的茅屋院内，刘老还在悠闲地喝着茶。

“你徒儿来了。”刘老平静道。

对面的老人闭上双目，一言不发。也未求饶，也未撕心裂肺。因为他知道这都是没有用的。他双手攥拳，手指深深嵌肉中，鲜血从手掌流出，犹未发觉。

“待我抓住你徒儿，我……”

话音未落，一道极致的光芒，穿过层层白雾，破空而来。

刀。

璀璨的刀芒。

他霍然起身，双手还未抬起。这道刀光便洞穿了他的胸口，手未抬起，又垂了下去。他眼中震惊不已，满是不解。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低沉问道。此时胸口的一抹血迹溢出。

自然是问身后的黑衣黑刀，刀锋凌冽，刀口之处还有一丝血红。王铁长刀一震，血迹脱落。

呛！

刀身入鞘，放置身后。

“因为我不是势之境，而是意之境。”王铁缓缓道。既然人之将死，他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意之境，意之境……”刘老喃喃自语，望向天边。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沾满血迹的无名兽皮，转过身来。

“我求你一件事，参悟它。这里有沧溟刀尊的传承，以你的天赋，定能将得到他的传承。”

只是王铁不为所动，冷笑道：“这便是你花了一辈子都参悟不透的东西？为了一张兽皮，值得吗？”

“值得！我这辈子值得。”刘老应声道，

“我求你，帮我参悟它。若是真的不能得到传承，请将它送到紫阳别院。”

王铁仍是一动不动，负手而立，神情冷漠。刘老感觉生命之力疯狂流失，时间已经不多了。

“扑通！”

他竟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捧着无名兽皮。

“我求你参悟它，求你将它送到紫阳别院去，送给掌院。一定是大功一件。”

此情此景，饶是王铁都有些心软。陈老感叹道：“他都要死了，你就答应了吧。”

然后王铁伸手拿过无名兽皮，只是瞥了一眼，只感觉无穷刀意扑面而来，像一道洪流，像银河泄地。

他心潮起伏跌宕，强忍着欲望，将兽皮放入怀里。面色依旧如常，看不出半点不适。

见王铁收下，刘老艰难起身，又转身去。朝北方跪下，喃喃自语，留下人生最后一句话。

“愿死，有愧！”

北方正是紫阳别院的方向，然后老人溘然长逝。老人临死之前，并未有过愤怒，只是面带微笑，一种解脱。或许死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一张兽皮很小，不过比巴掌宽了少许，长了少许。对他来说又是很大，竟压得他数十年来喘不过气。

王铁看着老人死去，心中的怨恨也消失了。人死账消，莫过于此。

然后他一抬手，灵光席卷山谷。顿时雾气散去，日光也落在谷内，阴冷之气也跟着散去。

谷内恢复往日的生机，清风徐来，凉爽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