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看着父皇嬴政，似乎也想起了以前和父皇一起习剑时，那么无拘无束，那么开心。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些拘束了，直到父皇觉得他已经练成了秦王剑，不再去教授他了。

后来，他步入了朝堂，算是出道了。却也再没有和父皇有过如此亲近，更是连“孩儿”都少有自称过了，变成了诸多皇子之一的“儿臣”。

他笑了笑，也没像来时那么正儿八经地，只拱手礼道谢皇上。

嬴政倒是大喜，他也想看到长生孩子般地开心。

“那，孩儿就叨扰了！”长生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嬴政更是高兴。

他叫人拿来自己留着的卫康老酒，对长生说：“为父知晓你喜欢这酒，所以每次去，都会带些过去。哈哈……”

嬴政大概这是首次称自己“为父”，还提起往事，长生一楞，原来那些卫康酒，是父皇故意给自己留的。不自禁地，又仔细看了看父皇：真的还是以前那般慈祥可亲。只是从自己变成“儿臣”时起，就再没有直视过父皇，再没有这么看到过和蔼的父亲。

各种菜肴端上来，摆在了大案几上。

嬴政将下人侍者都斥退，然后就真的像是家常便饭一般，亲自提起酒壶，要为长生斟酒。长生马上回过神，赶紧起身，伸手阻止道：“孩儿怎敢劳父皇斟酒！”

嬴政刚才还以为，他又可以回到从前，和自己的小儿子重叙一下父子之情。

哪知，提起的酒壶悬在半空，竟然被小儿子给挡住了，又听得刚才长生的“父皇”称呼，马上拉下了脸，片刻才恢复，再说道：“今儿可直呼‘父亲’，为父给你倒酒，不得拒绝。”

长生看到父皇真的有些不快，又听得父皇干脆直称自己“为父”，便不好再说什么，慢慢地缩回了胳膊。看着这位天下最大的英雄、天下第一皇帝，今儿变得那么慈祥，那么和蔼，那么完全地是一位普通的、无比体贴的父亲！

倒好各人面前的两樽酒，嬴政又亲自为长生夹了几样菜：“这是你从小就爱吃的蕨蕨菜，今儿专门以野山鸡烹之；这个是酸辣味烹猪肋骨，你娘老家齐人的吃法；这个……”

嬴政如数家珍，给长生布好菜，又说：“都是你爱吃的，今儿，好好吃上一顿，好好歇歇。你受伤后，为父就一直想着要好好瞧瞧去。可你这孩子，偏偏要强。那么重的伤，也和他们无事人儿似的。”

他们？父皇一定指的是那些皇兄们。

长生想着，也知道父皇不想给他招来太多的嫉妒恨。

开始他也不在意此事，后来，他上了几回朝，看到几位皇兄的表现，才知道皇家内宫里的争斗，是那么的让人有些心累！

“父，父亲，”长生差点儿又称呼“父皇”，好在马上改口，按照父皇刚才的要求，直接亲切地称呼“父亲”，让嬴政听着，心里高兴，表面上也是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旁边远处立着的侍人们，看着都快傻掉了！他们欣喜地看到皇上这么开心，小皇子竟然真的直呼“父亲”，更是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乐着。

长生说道：“孩儿搞出来的马鞍，真的有那么大的用处吗？”

嬴政喝了一小口酒，夹了一些菜吃着，还不停地示意长生多吃些。听着这么一问，便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为父也是为大秦军着想。当年朕，”他马上停下来，改口道：“我，就想过此事，只是战事一紧就忘了，你也是让为父了却了一桩心事。”

“哦，原来父亲早已这般想，孩儿这就放手去做了。”

“长生啊，”嬴政放下手中的箸，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以为自己只是无意之间想出的小玩意儿，世上那么多人，骑着秃马背上千年了，多少人摔死了？但就是没有人设计制作出马鞍具，甚至没有听过这个字眼！”

嬴政重又拿起那双箸，在面前点了点，似指点着江山，眼神凝聚，片刻才又说道：“‘鞍’这个字，本来是没有的，你说出，我便命人去造了出来。是不是很好啊？”

“嗯，父亲，这个字真的很传神。”

长生的马鞍，被父皇始皇帝嬴政充分肯定，并要直接装备整个郎尉军。长生心里本来还是有压力的，他必须确保已顺利设计制造成型的——人类第一具马鞍，就能达到非常实用有效的程度。

吃过这顿饭，他就有了新的动力，而不须有压力，他只要实实在在地为父皇、为大秦、为天下人解决问题。

紧接着，长生就率领着几位大博士们，开始了夜以继日地工作。每当定型的试验品出来，他都亲自进行反复不断地试用操练。

经过不懈的努力，在大尊者府内的大操场上，已经过多次改进的马鞍，在长生的操练试用下，明显可以进行马上剑、枪搏斗，甚至双手骑射了。跑了几大圈下来，长生觉得马匹有些累，不甚出力，便下马让马匹也歇息一下。

常山跑过来，递了一个卷册给长生：“公子殿下，五经门呈来谏书。”

长生没有接，只说道：“稍等，我先安顿一下马匹。”

他还如往常，谢绝马夫，总是自己亲手先打扫一下刚换下的马匹，才会安心去歇息。不过今儿，他明显有感觉马匹有点不对劲，所以其他事项，他都顾不上，就开始仔细刷洗着马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长生一丝不苟地忙碌着，突然发现，马背上有两道磨破皮的血痕。

“大博士，”长生赶紧喊操场边的史越、公尚绰、乌氏倮和腹红享几个大博士过来：“你们看，这套马鞍还是不能用，这样下去马匹会受伤，支撑不了多久。”

玄鹰门的几位弟兄也跑了过来，和常山站到一了起，看到战马受伤，都十分地心疼，赶紧忙着给战马清理伤口，涂上伤药，加喂上好的饲料。

几位大博士把马鞍翻过来，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很快就有了改进方案。

公尚绰提出：“必须让马背不要直接接触铜铁配件。”

乌氏倮则想到：“要在木架下面垫上干草和绒毛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