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面对满朝文武百官，只说道：“那人落脚在风月楼，也是经过夏老太傅安排的，是来为小臣会诊病症的。并且在此之前，已向父皇报备过，小臣才敢按照那高人的指令行事，并在风月楼过了一宿。”

“哦，原来如此。”

“恭喜小皇子，贺喜小皇子。”

“大尊者身形矫健，能康复如初就好。”

长生又是拱手躬身再次向众臣一大礼：“托众位的福气，小臣现已完全康复，又能站立于此了。”

众人这才想起，为何皇上最近多日，都没有召集上朝了。

原来是担心长生在朝堂之上，突然大量流起鼻血来，造成朝野上下一片惊恐，更会让长生患重疾的消息不径而走，便给居心叵测者以生事理由，反对长生继任大尊者；甚至让各路刺客，又开始蠢蠢欲动，抓住时机，再次谋划行刺长生。

想到这些，李斯开始有些后怕。如果长生小皇子真出了问题，那么，夏老夫子又不在皇上身侧，接下来，各方恶势力，必将再行针对刺杀皇上的筹谋。

退朝之后，长生又专门地，向父皇正式奏报了最新的情报，主要是关于帝都咸阳，有一批潜在的势力，正在努力渗透到大秦朝野上下各个地方、位置和角落。

长生汇报完毕，就准备告辞父皇离开。却又被始皇帝嬴政，亲切地留住了：“不要急着离开，也到了用膳的时辰。还有些事项，咱父子边吃边聊如何？”

长生赶紧行大礼：“谢父皇赐饭。”

“赐什么赐啊？朕，不是，为父都说了，咱父子二人，吃个家常便饭，不许再拘礼！”

“诺。”

嬴政又看了一眼长生，似有不悦。长生也赶紧变幻语调：“父，父亲都给孩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嬴政听长生这么一问，马上心情畅快起来，呵呵笑道：“就是嘛，家常便饭，但都肯定是你爱吃的。”

“父亲”？这个词，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起过了。自“公子长生府”的牌匾挂上长生和母亲居住的大门的门楣上方，长生便改口称嬴政为父皇了。自那时起，他就远离了这个词。而今日，父皇却率先自称“为父”，并明显不乐意长生还称他父皇。

所以，长生哼哧了一下，还是亲切地叫了“父亲”。

嬴政高兴之余，当然不介意侍从们，把所谓的“家常便饭”，变成了国宴大餐一般。按照《秦礼》的规制，皇帝的大餐，有猪、牛、羊、鸡、鸭肉烧烤，以及炖煮；有各种新鲜蔬菜和瓜果；有红米和黄米及薯类食物，也有夏无且老夫子从南方引进的水稻和小麦加工成的米面食物；更有嬴政喜爱、长生也喜爱的卫康老酒……

每道食盘端上来，长生几乎都吃上一口，马上就有新的食盘上来。他明白，如果不吃上一口或认为不可口，烹调的大厨，可能就会被贬级甚至撤职。所以，长生必须做好准备，肚皮要吃得很胀了才能做到，绝不表示出偏爱或厌恶任何一道食物。本来，有几道食物，荤素搭配合理，口味也好，长生非常喜欢，但他还是坚持，绝不多吃一口。因为，那个举动，将会被载入史册，那道食物的厨师，也会被加官晋爵。

长生对食物本来就并无挑剔，他很不理解，方儒家的孔子，为何竟要求肉食，刀切的大小稍微不一致就不行，没有好的酱料也不行……而长生从小就在皇宫之外生活，与老百姓比较接近，自然对皇帝大餐不习惯，也不太感兴趣，只是完成任务一般。

嬴政自己又何尝不是长生一样的如此想法！

他和长生都不说话，都很“认真”地吃过了所有食物。本来打算边吃边聊的，这么被安排成大餐，按礼法：寝不言、食不语。

……

所有食物都上达完毕，嬴政才开口对侍者们说：“随意留一些烧烤和卫康，就都退下吧。”

在柔和的应答声“诺”之后，只剩下几名工人，嬴政又命工人，将他的餐案与长生的餐案合并到一起，然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长生看着案桌上的烧烤和卫康，暗自庆幸，刚才绝对没有放开大口吃任何一道食物，眼下才能陪着父皇再饮酒吃肉。

“长生啊，”嬴政举杯，似乎要开始聊天了，他看到长生也举起酒杯，才说道：“提起新报，为父记起，将近二十年前，传说，头曼城方面，曾拟制了一个非常隐秘的‘苍狼种子’行动，把一批妇孺、童子和病残的年轻人，随着土地划归大秦，而归属为大秦的子民。”

长生听着父皇的介绍，便联想到他才向父皇报告的情报：“那后来就没有查一查这批人吗？”

“当然查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所有归入大秦的年轻人，几乎都不算是有劳动力的样子，非伤即病、非残即傻，稍微能动的，都也在战争中，为大秦而战死了。再后来，也就淡化了这个传说，不再追究，而不了了之了。”

“哦，”长生若有所思，“那二十来年过去，他们的后人也都成了壮力青年了。”

“嗯，为父也正是想起这个问题。”

“这就对得上了，既然是‘种子’，那‘苍狼’正是当下苏醒行动之时。”

“是的，博士台二层楼的最新情报，很容易联想起久远的苍狼种子。”

嬴政看着长生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慎密的思绪，而且听到长生推理所得，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提示的要点。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慈祥地对长生说：“博士台八大门加上一个二层楼，简直变成了一个完善有效的大秦重器，特别是近来的情报，十分难得。”

“父皇，”

“嗯？”

“父亲，孩儿只是在您和老太傅建造的基础之上，作了点锦上添花的事儿而已。”

“思路对了，才能锦上添花。而且，你说的那个基础，也并非为父所为，而是为父请来的匠人们集体智慧所得。所以呀，长生，你得记住欲善其工，必先利其器。当下，就要充分发挥二层楼的功力，找到苍狼种子，密切监视住他们的动向，但不必打草惊蛇。”

“诺，孩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