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三万多人的援军，就那么犹豫着，走走停停，本来就差不多要到了的时辰，却又停在了将近二十里外的瓜州境内。

大将军不断地要最新的探报。

可探来探去，报来报去，情况一直再无任何变化：“五万人的匈奴大军，确认全军覆灭。就连战场清理工作，也都快要结束了。”

大将军还是将信将疑，凄凉地问道：“五万尸体，怎么处理的？就是挖坑埋掉，那坑没个两三日，能挖得出？”

“没挖坑，也没埋。”

“不埋，难道要焚烧了？没有看到任何烟雾啊！”

“也没焚烧。”

大将军实在不耐烦了，喝道：“放个屁还要脱裤子不成？你奶奶的，有屁快放。”

“他们把尸体都堆了起来，整个沟壑底道，就留了一条细路，全部都堆成尸山了。”

“啊？那个嬴长生，又在使什么妖法？”

“回大将军，不是什么妖法。小的看仔细了，就是他们怕麻烦，直接堆起来了事儿。”

听到这番回话，大将军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以为：如果不战就撤，回去也不好向头曼大单于交待。总不能说，您叫我驰援，我去了，可他们已全军覆灭了，没法驰援了，就回来了。

他想就走一趟那沟壑底道，遇到袭击就打一下，打不嬴就撤。那样撤回去，也就有了交待了。那六万多大军都打不嬴，我这三万多人，打不嬴，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吧，”大将军挥了挥手，大声说道：“那几伙笨蛋，真是猪头脑子，六万多大军，都能全军醒没。等老子去会会那个什么……”

“大秦嬴长生大尊者。”

“大尊者个屁，等老子去会会那嬴长生，我就不信那个邪了，他还真想凑个十万大功么？”

大将军身边的跟班一干人，听到大将军的豪言壮语，也都来了精神，有的说：“就是不信他的邪。”

“据说那什么嬴长生才十四岁年纪，那不就一黄毛小娃娃嘛！”

“哈哈哈哈……”一阵疯狂的笑声，又有人说：“还别说，灭了六万多大军，那传说也许是真的哦。”

“真要是能逮着那小娃娃，那就喝血食肉，试试呗。”

“好，咱们就试试！”大将军接过话，“听我命令，出发。”

虽然眼下的情况，这并不是长生所预期到的情况。但却给了腹五羊和乌伊斜，他们所带的队伍，更加充足的歇息和休整。曼丫头听得探报，说可能还得个把时辰，敌军才会赶到。便开始安排炊事营，给沟壑顶两侧上的部队，每人再送上一个大锅盔，又喝一碗药茶汤。

长生和冒顿，看着垒好的工事，心情才好了一点儿。

那冒顿说：“开始，孩儿差点儿没吐出来。小舅公，你怎么样？”

长生本不想说话，只摆了摆手。便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整个背就靠着看上去全是盔甲的墙壁。俨然忘却了，这“墙壁”实际上全是尸体。

冒顿也坐了下来，脑袋却搭在了长生的肩膀上。

他闭上眼睛，想就这么睡去。他感觉这样的情景，可能以后就不再有了。便整个身体，又向长生靠拢了一些。

旁人，若单从外观上，肯定以为，这是兄弟俩一起上战场了。

两人都那么帅气，长生个头高一点点，被冒顿这么依偎着，倒真的像他才是哥哥。

经过几场大战，长生也不再拒绝冒顿，那种依恋的感觉。倒是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觉着还不错，挺开心的。

每当此时，常山便装作没看见，躲进比较隐蔽的角落，只要觉不太能引起长生注意，就好。但他从没有让长生离开他的视线，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每当此时，他心里还有有些别扭。以前，总是长生依偎着他。他也渐渐习惯了，觉着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弟。可怎么能，就换成了，冒顿依偎着长生呢！

常山胡思乱想着，一阵清爽的冷风，顺着预留出的小道，阵阵吹来。整个沟壑里的空气，顿时焕然一新，令刚刚辛苦劳作的军士们，都感觉到了爽快。

长生也像重新活了过来，轻声说道：“刚才，我也好不到哪去。眼下，似乎，才刚能够喘了口气。”

“其实，眼下，和开始情况没太大不同。我们正靠着的‘墙壁’，其实还是死尸堆。我们依然坐在这条沟壑状的大坟墓之中，用不了多久，这里就真的会成为墓地了。”

“是啊，想像着将来，流下来的，雨雪山水，会被尸体堆阻挡无法向下流淌。积水会加速尸体腐烂，这些堡垒高墙，也就随之垮塌，再被水流冲走。最后，这座大坟墓，就会也一起被冲走，又会恢复到最初的模样了。”

“小舅公，您说的在理。人生也是一样，我们来了，然后，我们又将去了。不过，孩儿和您，注定会让天下变得更加美好，不会回到我们来时的模样了！”

“嗯，冒顿，我欣赏你的，也是愿意帮助你的，就是这一点：定要让天下，在我们手中，变得更加美好一些！”

“小舅公，您可能接下来，又要说，您却与世无争，并没有如此大志。其实呀，您的医术，就已经改变了世界。像华阳大阏氏，她若是真的就那么死了，孩儿也没有理由不认新的大阏氏了。要想再回西都，也就更加困难。再说了，好多次，孩儿也差点儿就死了，若不是小舅公拯救了大阏氏和孩儿，那又谈何让天下变得更加美好？”

“哦，呵呵……”长生轻声笑道：“医者仁心，救死扶伤，这只是本份，并不能扯上改变天下一二。你雄才大志，我支持你而已。”

“只有小舅公的支持，孩儿才能为天下做点儿事情。当然，我们进行的这场事业，不正是在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么？”

“哦，好吧。”

二人依偎着，好好地歇息了一回。

有探报，那三万多匈奴大军，已经快到了。

长生拍了拍冒顿：“起身吧，这个领头的，不知是哪位大将军啊？还真够嚒叽、狡猾的。”

“那有何用，小舅公的谋略，高他好几畴呢！”

“哎……说得太夸张了，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反正，这些天，孩儿是学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