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块元石捏在手中恢复真元，柳惊澜觉得自己的思绪有点乱，明明这种时候不该乱想些其他，可他的脑中却忍不住闪过以前的种种。

说不在乎是假的，说不痛苦也是假的，他毕竟还是个人，当然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待他好。

柳惊澜知道自己并不讨喜，自私冷漠已经深入骨髓，为了目标他可以抛弃任何东西，在他眼中，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赐予他的只有无限痛苦，他也曾想过自我了结，可对于他而言，死亡只是开端，并不是结束。

被困在这些个世界中的他，除了不断向前，没有任何选择。

觉察到有人靠近，柳惊澜很快睁开了眼睛：“离我远点，听不懂？”

流千丝的脸皮本就足够的厚，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小族弟，今后有什么打算？不如随族兄一起住在这里？”

“你想监视我？”柳惊澜很快站起身来，其实他有些心动，在外边猎杀野兽能够获取大量生气和血气，这对于他而言好处很大。

“我只是想和小族弟一起组队猎杀山上的野兽，收益我们可以对半分，你只需要负责支援我，怎样？”流千丝并不怀疑柳惊澜的实力，算起来，还是他占便宜了。

“你不打算进城吗？”柳惊澜多少也在杨胧口中听说过流千丝，这家伙平时都住外面，很少去内城，出手和购置一些蛊材也是使唤别人去做。

“小族弟你也看到了，我养着十多只血蝠，身上的蛊虫也大多是血蛊，喂养需要大量血液，居住在城里不太方便。”流千丝说的倒是大大方方，他是个彻底的魔道蛊师，而柳惊澜也与他一样，他们是同种人。

“明天，东城的其他魔道蛊师可能会对杨胧动手，你也一起来吧。”要不是因为这点，柳惊澜才不会救治流千丝。

流千丝顿时皱起了眉头：“为什么等明天？今天晚上杀过去不好吗？”

流千丝过来寻柳惊澜也是为了这件事，与其陷入被动，反倒不如主动出击，他与杨胧二人都擅攻不擅守，今夜，正是杀人放火日。

“你已经休息好了？”柳惊澜当然是随时做好了准备，可流千丝与盘山羊缠斗了一下午，不论是体力还是真元都消耗的差不多，真元尚且可以使用元石恢复，可体力……

“小族弟莫不是在关心我？”流千丝咧了咧嘴巴：“诶呀，为兄真是好高兴呀。”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得很恶心？”柳惊澜立刻摆出嫌恶的表情，他讨厌流千丝，是生理外加心理的双重厌恶。

流千丝的嘴角反而上扬的愈加厉害了：“小族弟啊，话可不能说这么绝，我大哥可是说了，你我兄弟二人笑起来一模一样。”

“放屁！”柳惊澜当即就反驳出声，他怎么可能露出那种惹人厌的表情。

流千丝很快凑近了柳惊澜些许：“别不信啊，不如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柳惊澜顿时沉下了脸，他想撕烂流千丝的脸。

“小族弟，我们是同类人。”流千丝终于收起了自己那副狐狸笑的表情，微眯着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他的瞳仁较之一般人更小一些，眼白较多，眼睛也是比较狭长的类型。

柳惊澜当然知道这点，流千丝和他一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而他……并不喜欢这类人。

“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下的事，如果重新选择，我依旧会杀了他们换取力量。”流千丝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想来你也是和我一样吧，小族弟。”

流千丝觉得柳惊澜算是他的贵人，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拜得一位蛊仙为师。

柳惊澜则没有搭理流千丝，他懒得和这家伙说话。

流千丝也不再尝试向柳惊澜搭话，而是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开始恢复真元。

很快，这方诡异的空间坍塌，二人也被斥出了外界。

夜已经很深了，山中传来一声声狼嚎，微凉的夜风吹拂在柳惊澜的脸上，驱散了他脑中的一丝睡意。

“小族弟，今夜的天气正好，是个杀人的好日子。”流千丝活动了下手脚，轻笑出声：“随族兄一起去杀人可好？”

柳惊澜第一时间催动了圆蛊侦查，也没去捡被他扔在地上的，已经损坏的折扇。

“小族弟，怎地不说话？”流千丝趁柳惊澜不备一掌拍在他的背部：“族兄还想听你叫我一声兄长呢。”

柳惊澜露出了杀人的眼神，没有吭声，也没有攻击流千丝，打伤了他还得浪费他的真元治疗，得不偿失。

见柳惊澜没反应，流千丝亦没在继续逗他，而是将那个碎成两半的玉坠拿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族弟，这东西待我修好再还你怎样？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柳惊澜觉得这流千丝十分烦人，一把抢过那玉坠径直捏成了一堆碎石粉甩在了地上。

“小族弟，你这是干什么？”流千丝故意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难不成是生气了？诶呀，还真是可爱。”

柳惊澜额上青筋直冒：“你继续阴阳怪气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不要和我说话！”

“诶呀，族兄这不是忘记了嘛，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玩笑归玩笑，流千丝自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风云府不比芳华派，遭惹到十大派，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丢。

“对了，小族弟。”流千丝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空窍中拿出了一只蛊塞到了自己的耳朵中，正是传音螺蛊的母蛊。“我们与大哥分开行动，你就跟着我吧。”

柳惊澜点了点头，杨胧是近战毒道蛊师，最为擅长暗杀，与他们一起行动反而会束手束脚。

关键时候，即使柳惊澜看流千丝不顺眼也不会故意给他使绊子，而是把自己的隐蛊借给了他，传音道：‘这只蛊可以隐身，暂时借给你用。’

“多谢小族弟关心，不过我有一只隐磷蛊，这只蛊你自己留着用吧。”流千丝摆了摆手，除了猎杀山中的野兽，流千丝也会攻击蛊师，运气好还能回收到蛊虫，不然指望贩卖盘山羊和野狼身上的东西，他根本养不起身上的这些蛊。

“你不想动手看着就行。”流千丝知道柳惊澜在隐藏实力，他也不指望他会帮他们，只需要事后为他们进行治疗就足够了。

‘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吧。’与流千丝动手的时候柳惊澜动用了不少蛊，至少，气刃蛊是妥妥的暴露了。

“到时候我可能顾及不到你，你注意点安全。”流千丝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大哥，他对他是真的好，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杀了他。

柳惊澜扔给流千丝一个白眼：‘你废话真多，这种事用得着你提醒我吗？’

流千丝越是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柳惊澜就越讨厌他，无聊的感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没点逼数吗？

流千丝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对柳惊澜的感情转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将这种转变归咎于对他的一种感激，毕竟因为柳惊澜，他才能拜得一个蛊仙师父。

亲情于流千丝而言是个奢侈的东西，他亲手抛弃了它，也不打算重新将其捡起。

“族兄也是关心你。”流千丝自嘲一笑，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总之，小族弟，照顾好自己。”

柳惊澜轻哼了一声，朝着鲍菇屋蛊的方向走去。

流千丝叹了口气，他在干什么，这混账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被他无害的外表所欺骗……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小族弟是真的厉害。

流千丝抬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那个时候，他感受的出来，那强烈不加掩饰的杀意，像是索命的恶鬼，让他头皮发麻。

‘说句难听的话，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流千丝的脑海中，柳长谦意志开口说道。

流千丝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柳惊澜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亲手将自己的父亲杀死，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把他当普通的十六岁少年对待，那他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但，较之杨胧，流千丝反而觉得柳惊澜具备和他长时间合作的资本，他终究是个血道蛊师，杨胧对他的了解还趋于表面，如果他知道自己屠杀亲族……

想到这里，流千丝不禁轻笑出声，亲情，还真是可笑的感情。

羊城外城中居住的都是凡人，不同于内城，外城实行宵禁制度，街道上只有更夫在敲着梆子，吆喝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杨胧，流千丝以及柳惊澜三人并没有从城门处进城，而是选择了翻越城墙。

羊城城主莫是非既然和钱烁，方知礼，齐猛三人暗地里有所勾结，他们光明正大的从城门进入，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外城的城墙足有七八米高，城墙之上还爬满了一种藤蔓植物。

这是一种草蛊，名叫爬山藤，生命力极为顽强，就算是冬天也不会枯萎，其藤蔓之上附带有尖锐的毒刺，毒性之烈，非得利用蛊虫才能解除。

杨胧的皮肤经由蛊虫改造，也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不惧怕这小小的爬山藤，咻咻两下便爬了上去，率先一步向着内城移动而去。

流千丝就有些尴尬了，他的防御蛊先前在与柳惊澜的战斗中损毁严重，已经难堪大用，事实上，他的攻击蛊也萎靡不振，致使他战力下滑十分严重。

不过今晚是最好的下手时机，错过了今晚，他们说不定会败。

除了那一对血刃蛊，流千丝当然还有其他的攻击蛊，刀翅血蝠便是其中之一，但这种情况下，使用血蝠并不合适。

除此以外，流千丝能用的只有一只二转饮血蛊，但这只蛊，并不算攻击蛊。

柳惊澜见流千丝站在城墙下许久没动，脸上更是露出纠结也是明白了他的处境。

‘我可以把我的攻击蛊暂时借给你。’柳惊澜并不会因为讨厌流千丝而不顾大局，况且流千丝战力下滑的原因在他。

“那小族弟你怎么办？”流千丝有些诧异，他并没有在杨胧面前提及他们两个打了一架的事，突然消失的那一个时辰，他也随便编理由糊弄了过去。

柳惊澜指了指自己右腿上的短剑，传音道：‘我用这个就够了。’包裹上大量的念，一般的二转防御蛊并无法阻挡他的剑刃。

“那小族弟索性好人做到底，把防御蛊也借给我怎样？”流千丝开始得寸进尺：“相信我，族兄一定保护好你！”

柳惊澜细细考虑了一番，除了气罩蛊，他还能够使用坚防御，再不济还有隐蛊和气流蛊，安全性完全可以得到保障，所以将防御蛊借给他并不会对他产生实质性影响。

最重要的是，流千丝身上被他扎了不少小傀儡针。

况且，蛊虫只是暂时借给他，柳惊澜依旧拥有操控权，只要他心念一动，这两只蛊瞬间就能脱离流千丝掌控。

点了点头，柳惊澜很快将两只蛊从空窍中拿了出来。

流千丝似乎没想到柳惊澜会这么果断，他刚刚不过是尝试性说着玩玩而已。

“小族弟真可爱。”流千丝目光微闪，幽幽叹道。

‘你真恶心。’柳惊澜面无表情地骂了流千丝一句，不过狗天道的无聊小把戏，他怎么可能上当，还想着以情动之，未免太小看他了。

流千丝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而是在脑中与柳长谦意志进行交流：‘师父，你这方法不管用。’

‘下次记得把表情做的蠢一点。’柳长谦意志回答道。

流千丝无奈耸肩，他觉得自己想要在短时间内获取柳惊澜的信任很难，也许，时间久了也不太管用。

‘赶紧往上爬，中毒了我会给你解！’柳惊澜开始催促流千丝。

气罩蛊用在这种地方显然不怎么合适，毕竟，气罩蛊只有闭合成一个圆才能算催动完成，就是因为有这种限制，柳惊澜才想把它平炼成‘坚’蛊。

流千丝顿时眯起了眼睛，上前几步，朝柳惊澜伸出了手：“小族弟，来，族兄带你飞上去。”

流千丝是有飞行蛊的，虽然暂时无法应用于战斗中，但应付这种特殊情况还是可以的。

柳惊澜轻哼一声，并没有拒绝流千丝，同时心中有了些许思量，或许他也应该配置一只飞行蛊了。

“抓紧了。”一对灰褐色的翅膀从流千丝的背后挤了出来，他一把抱起柳惊澜，拍打着翅膀向空中直飞而去。

黑斗篷蛊！

虽然被流千丝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让柳惊澜心生不爽，但他还是压下了心底想敲掉他狗头的冲动，催动了三转的黑斗篷蛊，覆盖到了他二人周身。

“小族弟身上的好蛊真是不少啊。”流千丝飞得有些艰难，一来是因为他的飞行技术本就不好，二来则是柳惊澜的体重有些超出流千丝的预估。

‘你能好好飞吗？都快掉下去了！’柳惊澜开始磨牙，他就不应该相信这家伙。

流千丝索性也不再为难自己，越过城墙之后便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降落下来。

‘真菜。’柳惊澜嗤笑一声，很快远离了流千丝，也收起了自己的黑斗篷蛊，转而催动了隐蛊。‘带路。’

“……”流千丝额上冒出数条青筋，要不是他打不过这小子，非揍他一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