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昭文殿，王嬷嬷一脸喜色的站在楚云逸内室门口，敲响了房门。

楚云逸穿着一袭墨色锦袍，正在系腰带，低沉着嗓音问道，“何事？”

王嬷嬷清了清喉咙，尽量平淡的开口，“三皇子，张淑妃，去了。”

话落，捂着嘴低声闷笑。

她可忘不了张淑妃帮着于锦翰兄妹欺负自家小姐，七公主还朝小姐挥鞭，二皇子还对小姐始乱终弃，这一家子就没个好东西。老天长眼，张淑妃总算是遭了报应，被人给灭了，死相还那么惨，想来，做的孽不少。

楚云逸听着她的笑声，无言片刻，道，“嗯。别吵醒安永，不许其他人靠近这屋。”

“是！”王嬷嬷应声，然后跟外间守夜的阿兰低声说着话。

楚云逸穿戴妥当，眉眼清浅的出了房门。

王嬷嬷和阿兰朝他福了福身，楚云逸略一点头，径直走了。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王嬷嬷惊诧的问阿兰，“三皇子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阿兰对王嬷嬷很无语，淡淡开口，“王嬷嬷，不是三皇子不高兴，是你太高兴了。”说罢，从塌下取出长剑，握在手里进入内室，反手关上了房门。

王嬷嬷傻眼，瞪着门板好一会儿后才笑骂道，“臭丫头，不当碧珠了也不知道笑了，整天跟个冰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杀手，不是丫鬟呢。”

阿兰在桌前坐着，闻言翻了个白眼，这嬷嬷的嘴巴太能念叨了。过去开门，从门缝里看着王嬷嬷，问道，“嬷嬷，你要吵醒娘娘吗？”

王嬷嬷朝她挥手，笑骂，“去去，好生守着娘娘。跟你个小丫头，说不清，你就是缺心眼。”话落，脚步轻快的走了。

“你才看不清。三皇子这样，分明就是给娘娘报仇了。”阿兰低声嘀咕着，阖上了门，回到桌边守着。

楚云逸往议政殿走去，沿途都能听到宫人窃窃私语，谈论的无非都是张淑妃的死。他神色自若的走着，不多时便到了议政殿，

今日早朝依旧，除了楚云哲位列空缺，朝臣全部到齐。

永显帝脸色晦暗不明，朝臣来时已经从宫人口里听到了张淑妃之事，是以，除了上折子的人，无人应声。

文昌侯皱着眉毛，想开口请皇上主持公道，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娘娘在寝殿里被人悄无声息的杀害，他这般一提，皇上丢的脸可就大了。说不定，还会迁怒他文昌侯府和二皇子。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就在永显帝准备退朝时，突然听到御史台大夫季老沉重的说道，“皇上，微臣以为，或许智源国师所言不假。”

众人齐齐看向他。

楚云逸瞳孔微缩。

永显帝略一抬眉，示意他继续。

季老颔首，顶着众人各种各样的眼神，正气凛然的朝永显帝作揖，道，“皇上，三皇子妃在于府时，于府频繁出事。如今，这才入宫十来日，淑妃娘娘就出了这等事。似乎应验智源国师之言，此女，长留我大永朝祸患无穷，势必掀起血雨腥风。”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于文正瞬间气红了脸，冲着季老冷声道，“季老，你平素对小女没少弹劾污蔑，老夫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见。三皇子妃是吾皇钦赐的婚配，你这般说，可是在质疑吾皇的英明？还是说，你是敌通国外，帮着昌盛争夺我大永朝凤女？”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沉声质问，“你究竟，居心何在？”

于文正浸淫朝堂二十余载，平日里笑脸迎人，只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温和的文官之首。这般一动怒，久居高位的压迫感陡然迸出，竟有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季老眼皮跳了跳，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对永显帝道，“皇上，微臣对您忠心耿耿，请皇上明鉴！自从微臣决定进入御史台时，便已做好了得罪同僚的准备。但，为了不辱皇上对微臣的期许，也对了对得起御史台大夫这个职位，微臣哪怕冒着项上脑袋不保的风险，也要对您如实禀报！”

楚云逸淡声道，“季老所言差矣。哪家府上没点事，没个三病两亡，如何能将此事归咎于一个女子身上。于府近段时间的确频繁出事，但，本王从未见你因此弹劾过安永。如今，昌盛使者说了安永凤女之事，淑妃娘娘便遇了害，你便拿以前的事和娘娘之事弹劾安永。”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你说，本王该说你对父皇不忠，欺君瞒上？还是该怀疑你对大永朝别有居心？还是说，淑妃娘娘之事，你知实情？”

季老惊骇的看着楚云逸。

楚云逸一向不参与言官之争，没想到一开口，就字字珠玑，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稳了稳神，季老梗着脖子对永显帝跪下，句句铿锵，“微臣先前没有弹劾三皇子妃，是微臣失职，请皇上降罪！但是，那是因为当时微臣以为，三皇子妃已经一改顽劣，还献出了太极拳，又救灾有功，也就没往别处想，只当那是于府不幸。如今，智源国师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微臣才想到个中厉害！”说着，朝永显帝一拱手，道，“微臣对皇上，对大永，一片赤胆忠心，请皇上明鉴！”

安远侯怒道，“季老，你这样污蔑三皇子妃，我沈某都看不过了！你若真对皇上赤胆忠心，就不会知情不报，凭自己的私心行事！你对得起御史台大夫之职吗？要你这样，我沈振庭也能做言官了，全凭自己喜好，随口胡说！”

季老额角滴下了几颗汗珠，突然有些后悔冲动出头了。他以为于丹青随三皇子被贬去北境，没人会为她出头，他还能卖皇上一个人情，收拾于丹青一番。没想到，会把自己套进去。一时间，他被驳得哑口无言，只诚挚的望着永显帝，“请皇上明鉴！”

“啧啧！”楚云韬突然出声，从怀里掏出玉扇指着季老，满脸的幸灾乐祸，“季老，本王也觉得，你满口胡言。本王明明就是去听曲儿，你非得领着一帮子言官污蔑本王流连青楼楚馆，毁本王声名，害得本王年近二十了，还没被一个姑娘看上！”

气氛压抑而沉重的殿堂，突然响起几声闷笑声。

永显帝冷着脸看了他两眼，楚云韬扭头看他，朝他一抱拳，嬉皮笑脸道，“父皇，儿臣的名声就是被季老毁的！不然，您早就抱上白白胖胖的金孙了！”

“闭嘴！”永显帝沉声喝斥。

“是，儿臣遵旨。”楚云韬恭敬的站好了。

陈栋眸光一动，沉痛道，“皇上，数十年来，皇宫从未出过此等恶劣之事，实乃禁军严重失职。依微臣之见，若不加以惩戒，好生整顿，恐怕后宫人人自危，难有宁日。”

安远侯愣了一下，想起来沈轩如今是禁军统领。

文昌侯道，“国舅爷所言极是。娘娘一向与人和善，却遭此横祸，微臣担心那奸人藏于宫中，唯恐再向其他人下手，还望皇上彻查此事，问责相关责任人，以安众心，也让娘娘得以安息。”

徐尚书也出列说道，“皇上，宫内贵人众多，禁军守卫却如此松懈，任贼人来去自如，实在有负朝廷所托。”

朱侍郎、楚云帆、忠义候、威远侯、瑞王等人也出列，附议，请永显帝问责禁军，彻查此事。

众人话音落地，安远侯朝永显帝跪了下去，诚恳说道，“皇上，犬子管理失职，微臣恳请皇上，问其责，降其罪！”

永显帝抬手，“沈爱卿请起。此事尚未查明真相，问责降罪，暂时不提。”

安远侯应是，谢恩起身。

永显帝看向楚云逸，面无表情问道，“老三，淑妃算是你的半个养母，此事，你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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