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青回神，忙起身，小跑到楚云逸面前，紧张的扶着他手臂到处打量。

楚云逸面色稍缓，抬手握住她胳膊，温声道，“我没事。”

于丹青不放心的又看了他几眼，点点头，脸上浮起一层冷意，“我不知道她会这样。”

玉雪是二等丫头，平日里与楚云逸没有接触，他也不知道她是何情况，于是略一点头，扶着她往玉雪身边走，“去看看。”

玉雪周围早已围满了人。

王嬷嬷气得咬紧了牙关，半倾着身子，指着玉雪的鼻子臭骂，“你个狼心狗肺的贱皮子，你对得起娘娘？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看你爹摔断腿，你家有幼弟什么的，全是鬼话……”

于丹青来到她旁边，站在玉雪正对面，淡声打断了她，“嬷嬷，你坐下歇会。”

王嬷嬷恨恨的朝玉雪啐了一口，才对于丹青颔首，退到了旁边。

玉雪冷笑一声，阴鸷的看着于丹青，“我今日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

在决定接这个任务时，她已知道，自己此番，不成功，便成仁，没有第二条路。

她的眼神太犀利，太阴寒，太过陌生。

于丹青微怔，玉雪让她印象最深的便是眼睛，那么清澈，那么阳光，让人看着便觉愉悦。

她突然背脊发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捏紧了拳头，冷声质问，“你是谁？玉雪呢？你把玉雪怎么了？”

“哈哈哈！”玉雪突然纵声大笑，“我就是玉雪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于丹青克制着踹她两脚的冲动，沉声吩咐，“阿兰，掌嘴。”

“是！”阿兰应声，大步走到玉雪面前，撸起袖子，右手高高举起，照着她的脸重重落下。

“啪！”

洪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

“嘶。”玉雪被她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左边脸都麻木了，钝痛不已，恨恨的瞪着她，“死丫头……”

她话还没说完，阿兰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唔！”玉雪闷哼一声，扯着嘴角说不出话来，两颗牙齿和着血水从嘴角滚了出来。

于丹青道，“本宫再问你一遍，玉雪在哪？”

玉雪恨急，冷嗤道，“当然是下地狱了。”说完，抽了抽嘴角，操，好疼。

于丹青脸上满是自责和愤怒。

要是她不让玉雪回家，玉雪就不会落入恶人手里，那个活波可爱的孩子也就还活着，还在她身边。

她还想得起那孩子说起她娘时的那种自豪和幸福，说到成亲时的羞涩和些许憧憬，还有说到赚钱供她弟弟上学堂娶媳妇时的满足。

那个小女孩，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扛起了整个艰辛的家庭，从没听她抱怨过半句，喊过半句累。

这些人，怎么就忍心去害她？她死了，她那个家庭还能活吗？

于丹青越想，心头越难受，越愤怒，手臂都微微发起抖来。

她的情绪太过明显，玉雪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眼里闪烁着报复的精光，她如何对待血刹门兄弟的，她都记在心里。上头吩咐，不准伤她，却没说不能气她。

玉雪笑得越发痛快了，娇声说道，“你忘啦？是你让她带着银子回家，去看她那瘫子老爹的。你没见到，她那爹好惨，腿都长褥疮了。她那娘又黑又瘦，眼珠子陷进了眼眶好深。那弟弟，哎呀，一把皮包骨，一看就营养不良，就等着你拿钱去救命呢，可是，你害死了她姐姐，那银票也被人拿走了。他们那一家子老弱病残恐怕都活不久……”

“噌！”

于丹青猛地抽出旁边一名侍卫手中的剑，斜提在手里，剑身在烛火下泛着红黄之光，将玉雪的脸映得明明灭灭，她骤然住了嘴，冷眼看着那把剑，少顷，嗤笑道，“怎么，自责死了？恨死你自己了？想杀我泄愤？”

“杀你，便宜了你。”于丹青冷硬的开口。

话落，双手紧握剑柄，高高抡起，身子略微前倾，双臂一使力，锋利的剑刃蓦地砍向玉雪右边肩膀。

登时，鲜血如注。

“呃！”玉雪龇牙咧嘴的闷哼，脸上飚满血珠，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于丹青收回剑，单手握住斜提身前，脊柱挺直，下颚紧绷，双眸冷厉睥睨着她，犹如战场上浴血而立的将军。

她的肩骨已被彻底斩断，整条手臂仅靠腋下一层将断未断的皮肉悬挂在肩上。

“是它，动了玉雪？”于丹青抬起剑身，用剑锋轻缓的拍打着她肩膀上的红测测的骨头，压制着满腔怒火，淡声问道。

冰冷锋利的剑锋一下一下刺在骨头上，太疼。饶是玉雪忍耐力极强，也忍不住咬紧牙关发出阵阵沉闷的呻吟声。

“你，不得，好死。”玉雪从齿缝中憋出这几个字，字字铿锵，清晰狠决。

于丹青用力拍了一剑，听到她痛声尖叫后，反手将剑递还侍卫，怜悯道，“可惜，你看不到那天。”说罢，沉声吩咐，“拿盐来！”

“是！”王嬷嬷大声应答，很快抱了一小罐粗盐过来，捧到于丹青身侧，道，“娘娘，盐来了！”

于丹青眼尾扫过那盐罐，道，“给她撒上。”

“是！”王嬷嬷解恨大喊，冲莫远说道，“麻烦莫侍卫把她放平一些。”

莫远眉梢微抬，一手扭着玉雪左臂，一手扯住她头发，往左边压下，令她右肩断臂处近乎水平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玉雪疼得满头冷汗，张大嘴急促喘息，又惊又怒的看着王嬷嬷抱着盐罐走到她旁边。

王嬷嬷俯视着她，白润的圆盘子脸上净是愤怒，手腕一翻，一大片粗盐倾泻而下，洒在玉雪断臂处，同时狠声骂道，“叫你杀害玉雪！”

“啊！”玉雪顿时厉声尖叫，浑身痉挛。

王嬷嬷又倒了一轮，“叫你行刺三皇子！”

玉雪紧闭着眼，一字一顿吐出，“疯，婆，子！”

王嬷嬷咬了咬牙，再倒一轮，“叫你对娘娘不敬！”

玉雪尖叫一声，身子不住的抽蓄，动了动嘴，竟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王嬷嬷冷哼，双手一扣，将剩下的半罐子盐全部倒在了她肩上，“你个杀人恶魔，死有余辜！”话落，捧着空罐子转身，对于丹青点点头，退了出去。

于丹青瞥了一眼她那覆满粗盐的伤口，看着她的脸，淡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玉雪掀了掀嘴角，一脸轻鄙。

“呵”于丹青短促的低笑一声，道，“说，本宫给你一个痛快。不说，本宫让你尝尝其他滋味。”

玉雪冷笑，半眯着眼看她，无比轻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于丹青打量她半晌，突然一笑，“你还不配让本宫浪费时间。不说也罢，左不过就是那几人。”说罢，看向阿兰，清冷吐出，“卸掉她的易容。看看，到底谁这么牙尖嘴利，顺便，剥下她的脸皮，祭奠玉雪冤魂。”

玉雪眼皮跳了跳，面露惊惧，随即，一瞪眼，在男人们脸上梭巡。

楚云逸观察她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冷然。

“是。”阿兰应声，走到玉雪身侧，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盖子，洒了点白色粉末在她脸上。

少顷，她脸上出现一片裂口，阿兰顺着裂口，将她脸上的一层薄皮揭了下来。

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虽然左边脸颊高高隆起，满嘴血污，仍能看出，她平素定然是个漂亮姑娘。

楚云逸看她一眼，淡声吩咐，“所有男子都过来，看看是否认识她。”

众人应是，五十几个男子全部站到了玉雪前方，里三层外三层，挤得密密麻麻的。

不多时，一名侍卫迟疑着开口，“启禀主子，这人像是，伊人阁的，小桃？”

沈轩站在最外层，看得不甚清楚。闻言，扒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弯着身子仔细打量着她。少顷，用力一点头，笃定道，“就是小桃！我看她唱了五六回《醉卧美人膝》，肯定错不了。”

众人，“……”

大家皆是无言的看着沈轩。

小桃愤恨的瞪着沈轩，当初听曲儿时，他可没少打赏她！

眼神一顿，趁着大家都看着沈轩，张嘴，用力一咬舌头。

“呃！”突然响起一道痛苦的女声。

楚云逸低头看去，小桃已经脖子一歪，嘴巴大大张着，露出来血肉模糊的小半截舌根。

莫怀伸手探她鼻息，少顷，收回手，对楚云逸恭声禀报，“主子，已经断气。”

莫远双手往后一撒，小桃立马扑倒在地。

楚云逸略一点头，问于丹青，“尸体怎么处理？”

“剁成肉馅，给他送去。”于丹青冷声道。

她知道，伊人阁是楚云哲的。玉雪定是被楚云哲的人所害。目的在于派人冒充玉雪，行刺楚云逸。

众人，“……”

“咳咳。”楚云逸轻咳两声，低声打着商量，“我们已经出了京城，送回去太麻烦。不若，直接剁碎了喂狗？”

话音落地，好些人捧着胳膊离开了这里。

这般小意温情的三皇子，还是他们那清贵的主子吗？

于丹青闻言，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本是一句气话，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正经事了。睨他一眼，摇头道，“我怕她把狗毒死了。”

楚云逸笑笑。

于丹青略一沉吟，道，“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奈何不了他。把她脸皮剥了，留给驿站处理。你看如何？”

楚云逸点头，“好。”转头对莫怀道，“听到你们娘娘的话了？”

莫怀颔首，“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罢，伸手去拽小桃的手臂。

“等等！”王嬷嬷红着眼圈冲了过来，莫怀诧异的看着她，王嬷嬷在小桃面前站定，抬起右脚，狠狠的踹向小桃的脸，同时咬牙切齿骂道，“叫你不要脸！活该没脸！”话落，又踹了一脚，叉着腰骂道，“臭不要脸的死东西！”

莫怀好一阵无语，这王嬷嬷真是，骂也骂了，盐巴也洒了，人都死了，她还来踹个什么劲儿！

自从她进了昭文殿，昭文殿的气压都高了许多。他就不明白了，娘娘这么冷静睿智的人，怎么会宠信这么个冲动又呱噪的婆子？

他凉凉的看着她，“嬷嬷，您还踹吗？”

王嬷嬷大喘了一口气，摇头道，“不了。您忙吧。”

莫怀点点头，拖着小桃往外出。

于丹青扫了一眼沉香等丫头，个个都是眼眶发红，显然，都在为玉雪难过。她微叹了一声，沉声嘱咐，“从现在起，你们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做任何事，都须得有会功夫的人陪同！”

沉香几人齐齐颔首，“是，奴婢遵命。”

于丹青点了点头，摆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应是，纷纷散去。

于丹青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用力吐了一口气，道，“从今往后，我再不准人伤害你们。”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