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沈轩声称要去看望于丹青，与另外七名长官辞别，随楚云逸回了主院书房。

书房里，两人对坐在方桌前，沈轩倒上两杯热茶，推了一杯到楚云逸面前，开门见山问道，“王爷，义妹的事，四皇子发现了？”

楚云逸看着茶杯上方的袅袅热气，点了下头。

想着前世，直到死，他都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四皇弟不争不夺，只是因为楚云哲容不下成年皇子，才让他暗中谋害了楚云帆。他突然轻扯了一下嘴角，淡淡道，“发现了又如何。出发前，仍然与本王兄友弟恭，想必就是怕本王对他动手，打算回京之后，直接向父皇禀奏，以期将本王一举拿下。”

沈轩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点点头道，“我有一事不明，如今北境发展势头良好，正是需要安定的时候，你为何要将此罪冠于北凉，主动挑起战事。”

楚云逸道，“北凉一战，早成定局。”

沈轩皱眉看他，片刻后哂笑，“我整日关在军营，消息闭塞，在王爷面前，更加落伍了。”

楚云逸看他一眼，没言声。

沈轩放下茶杯，正色道，“只是王爷，皇上能否批奏还不一定，等到诏书下达，军需款项物资送达，也是一两月之后了，这期间变数难测。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风声，有心人从中作梗，或暗通北凉让其早做防备，恐怕于我方大为不利。”

楚云逸道，“正因如此，本王才特意提前告诉大家。”

“嗯？”沈轩歪头看他。

楚云逸后背靠在椅背上，慵懒说道，“本王来此，不足一年，挡了不少人的道，在军中和部落也结下不少仇怨。生死关头，有人伺机报复也属正常。若真有此人，半月内定会有所动作，将其扼杀于北境之内，总比待其临阵倒戈强。至于那北凉，知不知晓此事，结果一样，若本王没料错，他们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只等合适的时机，大举进犯。”

沈轩挑眉想了想，“皇上那？”略一停顿，又道，“我是说，皇上心明如镜，说不定知晓四皇子之事大有蹊跷，他会不会同意出兵？会不会怪责于你？”

楚云逸淡声道，“父皇一定会同意出兵。如你所说，父皇心明如镜，在他答应四皇弟的请命之时，应该已经想过这结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总归会失去一个儿子。”

“也是。”沈轩撇了下嘴，起身道，“那我回去好生操练去。”说罢，突然一挑眉，活动了一下肩膀筋骨，摩拳擦掌笑道，“也好，天天在练兵场吆来喝去也没意思，趁此机会出去放松放松，顺便打得北凉小儿哭爹找娘。”

楚云逸微抬眼皮看他，少顷，轻轻笑了一下，“回去吧，天晚风大。”

暮色四合，寒风呼啸着卷过北境，商户人家全都大门紧闭，整个北境大地随着夜色融入到黑暗之中，如同踞守在大永朝边境上的一头猛虎，将帝京城这颗帝国心脏紧紧护在身后。

彼时的帝京城，灯红酒绿，正是夜生活激情燃烧之时。

于丹青一身乌金锦袍，玉冠束发，摇着一把精贵的仕女图折扇翩然走进红袖院，凤眸流转，顾盼留情，端的是风流倜傥。

她和苍穹一进大堂，便有几名花姿招展的女子捏着绣花手绢娇笑着迎了过来，香软的身子偎着她嗲声说道——

“好俊俏的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您？”

“公子这是头一次来我们红袖院吧？快随盈盈来啊，盈盈定会伺候好您的。”

“哎呀，怎么这么瘦？这身板儿快跟我们小红差不多了。来，公子，曼珠帮您好生补补身子。”一个长相甜美，身段娇小的女子捏着于丹青的腰侧轻佻笑说。

于丹青眼神微动，多看了她两眼，淡淡一笑，“好啊。”用扇子拍开另外四名女子，揽着她的小腰就往楼上走。

于丹青二人随曼珠来到二楼最左端厢房，粗粗扫了眼风情旖旎的装潢摆设，在圆桌旁坐下，看着她道，“曼珠姑娘，认识小红？”

曼珠倚靠在桌边，翻开茶杯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于丹青，“奴家是认识几个小红，不过，那可都是丫头。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哪是那丫头可比的？”

丹青黛青直眉一挑，“姑娘这话说得就伤爷的心了，爷大名红念，长辈昵称正是小红。”

曼珠笑了笑，放下茶壶，直勾勾的望着于丹青，道，“公子也说了，那是长辈昵称。亲近之人的称呼，岂能跟真名相提并论。”说着，轻扯衣襟，笑问，“春宵苦短，红公子可有什么需要奴家伺候的？我们老板交待了，公子的吩咐，奴家等人须得倾力配合。”

于丹青抬手，阻止了她继续拉扯衣裳的动作，“你老板是谁？据说，这红袖院可是北境王的产业。”

曼珠点了下头，慢条斯理的拢好衣襟，半倚在桌边，道，“奴家还听说，风影门门主是北境王的右辅大人，如此说来，这红袖院也是风影门的了？”

于丹青笑笑，“这敢情好。姑娘的意思，我来这红袖院，享受的还是风影门的服务？”

曼珠道，“红袖院是北境王的，风影门主是北境王的人，奴家是红袖院的——”捂着嘴嗤嗤笑了两声，又道，“这么一说，奴家也算是风影门的人，公子说得也没错儿。”

于丹青道，“听说找风影门办事，酬金颇高，姑娘今日这番伺候，恐怕比楼里其他女子要贵？”

曼珠轻笑，“公子这话就见外了，能伺候红念公子，是奴家的福分，谈什么酬金。公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

于丹青看了她一阵，含笑问道，“我想请姑娘帮的忙，可不是小事，姑娘就能做主？可需问问郑妈妈的意思？”

曼珠浅浅一笑，褪尽一脸风尘，清声道，“请公子吩咐就是。”

于丹青点点头，“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我今日来此，有两事相求。其一，急需十名善于收集情报的人，请姑娘代为张罗。”

曼珠失笑，“善于收集情报——奴家冒昧的问一句，公子需要哪方面的情报？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于丹青登时感觉喉咙有些发痒，自己也真是可笑，风影门是干什么的，要是连这些信息都没有，还怎么叫风影门？

轻咳两声，才道，“真假不论，只有是我需要的，不被人查出破绽的，即可。”

曼珠点点头，“公子不妨将您要的情报列出来，两日后，再来看看曼珠？”

于丹青“嗯”了一声。

“请您稍等，奴家去取笔墨。”曼珠朝她福了福身，转进屏风后取了笔墨纸砚来，摆放在于丹青面前，研好墨便要后退，却听于丹青淡淡说道，“姑娘不必回避，红袖院既然安排你接待我，想必姑娘是个十分可靠之人。”曼珠愣了愣，恭敬的站在于丹青身后，笑着颔首，“是，曼珠多谢公子信任。”

于丹青点点头，没言声。不多时，便将一张信纸递给曼珠，道，“这些就是我要的资料，无需保密。”

曼珠应是，垂目看信——

一、忠义候吴贵及其夫人、嫡子嫡女，包括已经出嫁的嫡女，的所有阴私。

二、源县县令邢望明近十年所有不法勾当，近半月内接触四皇子妃吴芮的详细线索。

三、四皇子楚云帆所有负面信息。

四、程府失火当日，在程府附近往来者。

“公子，您怀疑，程府失火案，是四皇子夫妇所为？”曼珠折好信纸，蹙眉问道。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只是需要证据。”于丹青看着她，笃定开口。

曼珠了然，“不若，直接派人处置了那俩？”

于丹青侧首看她，她仍是一副笑吟吟的娇俏样儿，好像说的不是杀掉一国皇子夫妇，而是今天中午吃水饺还是面条？于丹青笑了笑，“杀人不过头点地，比杀了她，让她更难受的事情，多得是。你把这些资料准备好就是。”

曼珠颔首，“是，奴家知道了。”

于丹青满意的点点头，“其二，我要带走十二个人，男女各六，要求身手不错，嘴巴严实，听我命令。不知姑娘可否办到？”

曼珠道，“公子放心，上头早已送了二十人过来，奴家这就把他们带来，公子看着选？”

于丹青挑了挑眉，“好，有劳。”

“公子客气了。”曼珠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约莫一炷香之后，曼珠领了丫鬟和小厮装扮各十人进来，让他们在桌前站成两排，然后朝于丹青福身行了一礼，道，“公子，人都在这了，请公子挑选。”

于丹青略一点头，仔细看过每人，选了十二人出来，让曼珠带走剩下的八人，问过各人姓名之后，对他们道，“诸位，我是北境王妃，今日起，你们便是我的人，等任务完成，我再将你们送回这里，可有意见？”

十二人略微诧异的看了看她，同时低声应道，“但凭娘娘差遣。”

“很好。”于丹青指了指身后的苍穹，对后排的六名男子道，“陈飞，你们随苍穹去荣威堂，暗中留意荣威堂动静，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禀报苍穹。”

“是。”苍穹和那六名男子应声。

于丹青摆手，苍穹领着他们出了房间。

于丹青又看向那六名女子，“丁兰，你们这就随我进宫，近身伺候保护。”

“是！”六女子抱拳，齐声应道。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