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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酒楼之内，那乱哄哄的乞丐全都走了。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那叫一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日里看不出来这些叫花子的厉害，可他们一旦聚起来闹事，那绝对不容小觑。既不能打，要骂起来，还真不见得骂得赢。

可为何，这些叫花子却在杜家酒楼灰溜溜的走了？有意思，看样子这杜家酒楼背后的东家，可真不简单。原来听说是一军户开的，现在看来，应当是替他背后卫所里的大官开办的。惹不起，确实惹不起。

“惹不起个屁！”朱一平大怒，刚才他管家将街上人的议论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便生气了，怒道:“那姓杜的顶了天，就是个旗总，哪有什么背景？要真有背景，当初来买楼的时候，就不会挑这个了。不过，那杜安边倒真有本事，连这群臭苍蝇都能赶走。”

“是啊，要不怎么有人说他势力大什么的。”老管家回到:“少爷，那撺掇乞丐闹事的人，并非咱们的人，这个您放心，杜家就算猜到了是咱们，也绝对没证据。”

“这就好……”朱一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他杜家有本事将人赶走，可没有本事把人请过去。他们不是开业半价么？你派人放出话去，咱们朱家的酒楼饭馆也半价，杜家送什么，我们就送什么。看他杜家，拿什么跟我争。”

“嘿嘿，少爷这一招高啊，这既赢得了让利于民的美德，还能兵不血刃让那杜家吃瘪。咱们半价，看谁还会去他杜家捧场。开业都没人去，过两天就关张了。”管家又恶狠狠地道:“可少爷，光是让他们关张，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便宜，太便宜了，但要斩草除根，还得从长计议。你再派人去找崔家，崔家也是军户，而且比杜家官位高，如今之计，只有以毒攻毒了。”朱一平吩咐道:“顺便支会其他三家，该配合的配合一下，谁要是不给面子，那就跟他们秋后算账。”

“是，少爷。”管家转身离开了，不到半天，消息传遍了全城。整个怀柔县的酒楼、饭馆全都打半价，喝花酒那种特殊服务除外。连那些街上的小吃摊，也都半价卖了。有的本小利微，干脆就不摆摊了，这背后自然是朱家在施压。

而在杜家酒楼里面，那乞丐抓来的那个人，杜修明才刚审清楚。合着这人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被人利用了而已。即便如此，从他嘴里也能听到与朱家相关的事情，这件事十有**就是朱家干的。

杜修明锤了桌面道:“要真惹急了我，让他朱家死得不明不白。爹，咱们是该好好收拾朱家了，不然以后睡觉都不踏实。”

杜安边却摇摇头道:“朱家树大根深，你不知其中厉害。你就算能将朱一平千刀万剐，却不可能杀尽朱家的人。而且人在做、天在看，不可能做到没有蛛丝马迹。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朱家自取灭亡。”

杜修明有些急躁，不甘心这么慢吞吞地对付朱家。让他自取灭亡，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杜修明想了想，问道:“爹，这朱家放在以前，还没有举人的时候，家里靠什么挣钱，主要做什么生意？”

若是光靠种地和收地租，朱家还成不了数一数二的富户。买那么多地，其实是为了用地控制人，控制粮价。有了粮，有了人，才有和官府掰手腕的能力。可说到一开始发大财，朱家还干了别的事情。

杜安边长叹一声:“刚才那乞丐来的时候，你应该听说了，鞑靼连年入侵，他们都是从北方逃难来的。最近这些年，逃难的不算多。可在十多年前，鞑靼入侵最猛烈的时候，那边关的人，全都涌到了昌平。”

“于是，就有人打起了这些难民的主意。先想办法将这些精壮骗过来，再通过人牙子转手卖出去，走海运押到江浙。那地方丝织、制盐都要人力，便有人这些人买过去当牲口用。这些人都是黑户，官府都不管的。那些女子、孩童就更惨了。”

“贩卖人口？”杜修明十分惊诧，江南的手工业，竟已经发展到了要靠贩卖人口维持生产的地步了？

这站在历史的高度上看，似乎还是好事，可为什么祸害自己人啊？要真有本事，就去东瀛、南洋、阿三、西非等地掠人嘛。郑和下西洋，都能到西非了，去那些蛮荒之地，抢点壮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不止是朱家，昌平的富户，手里大多是沾过这种血的。到后来，他们手里有钱了，就都想当好人了。”杜安边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老一点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可谁也没办法。朝廷民律，贩卖女子，逼良为娼才有罪。”

“那男的到底是有人权还是没人权？”杜修明撇撇嘴，忽然眼前一亮，道:“贩卖男子，虽然没罪，可咱们往别的地方扯一扯，不就有罪了么？”

“往什么地方扯？”

“爹，你忘了。这朱一平陷害我，就是想拿住我的把柄，然后要挟您，操纵怀柔的这些军户。这件事情，广武卫所也是知道的。若是将他们贩卖男子，结合在一起，这能凑出来一个意欲谋反的大罪么？”

“收买男丁，操纵军户，谋反……还差点意思。可要是再在他们家，找出来一点武器和甲衣，这就有点像了。可这有点太狠了啊，修明，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爹以为朱家还会放过咱们？”

“不会，这个办法那就太合适了。”杜安边心一横，回到:“这毕竟是大事，要仔细谋划一下。把那些甲衣藏在朱家，这倒是简单，可怎么能让朱家不发现呢？而且还要让官府进去找到才行。”

这一下，杜修明也被难住了。要是被朱家发现，提前告诉官府，那这就是白干一场。一时想不出办法，杜修明上楼看了一下孙祖寿，这孙祖寿被那些闹事的乞丐吓了一大跳，但眼下已是好了许多。

杜修明拿出几本兵书，将上面不认识的字，一一向孙祖寿请教。正学得起兴，杜安边满面愁容走进来道:“修明，奇了怪了，整个怀柔县的饭馆酒楼，从明天起都打半价。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