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开车的？！”陈学渊不自觉用上了质询的语气。

但那个从车里钻出来的人眼神空洞，摇摇晃晃，完全没有听到陈学渊的说话。

倒是袁亮特别关切地上前对着司机问道:“你没事吧，这边上就是医院，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然而这个人仿佛魔怔了似的，兀自嘟囔着:“这……是什么地方？”

“你太鲁莽了！”一个声音传到袁亮的耳朵，一开始他以为是陈学渊，但很快发现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声音之后，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再不动手，难道坐以待毙吗？”

“他们尸体停放的时间是2个月，没有人认领就会火化，到时候就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人在意的。”那个声音继续着。

“不行！”女人似乎很激动，“我要救他！”

袁亮真出神，眼前一黑，刚才那个出神的司机忽然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他没留神，和司机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陈学渊顾不得愤怒，赶忙上前去拉倒下的两个人，但那个司机的身体沉得如巨石一般，陈学渊和袁亮两个大男人一个推一个拉才把他从袁亮身上拉开。

汽车的警报灯还在闪着，一闪一灭之间，陈学渊看到袁亮的脸，不有大惊失色，只见他脸上腥红一片。

袁亮自己也感受到了，刚才司机吐了一团温热粘稠的液体在他脸上，他起初以为是呕吐物，但此时看到陈学渊的反应，用手一摸，才发现竟然是新鲜的血液。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查看此时仰躺在地面上的司机，眼皮耷拉着，鼻孔和嘴巴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快去叫医生！”陈学渊此时冲着袁亮大吼。

但袁亮确并没有起身，只是颓然坐在地上，不仅没有慌张，甚至有些麻木地说道:“死了。”

“什么玩意儿？！”看着袁亮的反应，陈学渊不由气血上涌，急得想打人。

“他死了。”不顾陈学渊的反应，袁亮重复说道。

“放屁！”陈学渊顾不上和袁亮争辩，医院就一墙之隔，他全速冲刺奔去找医生了。

而此时的袁亮，坐在已经毫无声息的司机的身边，目光落在了满是废渣的地面上一团不起眼的白色物体。

那是在口子上扎了一个结的橡胶手套，从陈学渊口袋里掉出来的。

袁亮爬过去捡了起来，环顾四周，起身走到一米开外的一个窨井盖，把手套塞入了只有杯口大小的盖孔——那个手套里，有陈学渊从施丽脸上抹下来的水滴，只有袁亮知道，那不是水滴。

那是过去的一个月他每天拉开施丽的冰柜，看着她不再鲜活的脸而落下的泪水。

这是他关于母亲的全部记忆了，想象与悼念，再无其他。

医生来了，交警也来了，各种嘈杂充斥着巷子，但在袁亮看来都是徒劳。

陈学渊与交警详谈了事故经过之后，站到人群外掏出了一支烟，两三口就吸完了，掐了烟头他，他盯着站在不远处的袁亮，大踏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