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上积了一层灰，沈南方把厚的羽绒服拿出来的时候对着林未迟抱怨：“你们学校的校服真的能过冬么？你们在教室里坐着不冷吗？”

林未迟拿着卷子，答得漫不经心：“明天上学我就带条厚围巾去，再说到很冷的时候我会买纸箱子的。”

沈南方还是不放心：“那顶什么用？你坐窗边要把窗户关好，别吹了风感冒了......”

沈南方还在说，林未迟也只是嗯了两声，翻了翻书看着窗外。

这里快到冬天的时候就是这样，大风不要钱一样吹着窗棂，林未迟嫌吵，走到窗边关窗。

齐杨就站在窗边看着她。

白一宁给林未迟发消息，说趁着放假先去北京看看房子，白一宁再带她去学校见一见老师，一月份有一个预招生的考试。

林未迟关上窗户后，屋子里才暖和一点，她把练习册放回到桌上，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沈南方正拿着一件林未迟的长款毛呢大衣，是和莫一笑买的同款不同色，莫一笑那件偏粉色，她这件偏驼色。

“等再冷一点就穿这个吧，”沈南方打算把所有的厚衣服都拿出来给林未迟挂好，“......你去哪里？”

“找齐杨。”

林未迟关好了门，把钥匙揣在兜里，这里的冬天其实很冷，有时候还会下着下着雨就来一场扑扑簌簌的大雪，到时候十三中才不会管你穿不穿校服，一个个都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就算是穿了校服也看不见。

当然，林未迟是不会穿那种既不保暖有没用处的校服。

齐杨点了烟，看见林未迟房间关了窗又关了灯，正打算抽完烟就睡了的，却看见了林未迟出现在自己家的楼下。

他的身子一颤，林未迟连头都没抬，径直往齐杨家的楼上走。

过了两分钟，齐杨听到了敲门声，他手上一抖，烟灰飘散在了风中。

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特别清晰，可能是心理原因，林未迟总觉得齐杨要是再慢点开门的话，自己的耳边就会响起杨果的尖叫声......

“你不是有钥匙吗？”齐杨在这种惊悚的想法带来的画面还没在林未迟的脑海里成型的时候开了门，叼着烟皱着眉。

林未迟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开始思考齐杨每天在屋子里都会想些什么。

“站在外面挺冷的。”齐杨把烟灭在门口的烟灰缸里，一手拉着林未迟的胳膊。

门被关上，关门声在这样的环境里异常的响亮，林未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刚抽过烟的齐杨，身上还残留着烟草味儿，混着洗衣液的香味让林未迟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林未迟的头发间散发出一股花香，林未迟总是喜欢用各种花香味的洗发水，这种香味淡淡的，但是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浓郁。

“今天中午你在想什么？”齐杨轻声问，不同于对其他的同学的冷淡语气，他对林未迟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问出来不是带着温柔的试探就是好奇的询问。

“没，没什么......”林未迟抬头看了一眼齐杨，齐杨看她，像是在看自己最珍爱的物什，林未迟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

“那你上课的时候脸红什么？”齐杨看着门边柜子的一处角落，像是在脑子里回想什么，微微勾起的嘴角留着温柔的笑。

林未迟向后退了一步。

齐杨拉住了林未迟的手腕，温暖的，他轻轻扣住林未迟的手腕。

林未迟垂了垂眼眸，她觉得现在的齐杨不对劲，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又抬眼看了看他的眼眸。

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齐杨现在的眼眸柔和得不像话，近乎是一汪能让她沉溺的池水。

“齐杨......”齐杨笑着摇了摇头，那笑脸太过平静，平静得有点儿悲伤了。

林未迟被他笑得有点儿心疼，闭了闭眼。

睁眼，不合时宜的，她想起一件事情，很早之前他听黄琦昊他们说：“听说一些昆虫嗅觉很灵敏，一些花香很浅，他们也能闻到，然后在花上逗留。”

那时候郑华听着都会叼着烟，扯着嘴角笑，林未迟会觉得他们这样的文盲级别还能研究昆虫和花香。

现在林未迟知道了，他们用的是语文里的“借代”手法。

靠近齐杨，不知道是不是那样的“花香”，她会觉得心软。

齐杨眨了眨眼，看着她，又皱了皱眉，却没有丝毫恼火之意。视线相触，齐杨的眼神里的凌厉带着笑意。

外面的风不管吹多大，屋子里的温暖都快让林未迟觉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了，而眼前的齐杨，鼻翼边已经有了细小的汗珠。

齐杨身上的烟味儿完全消散了，林未迟感觉齐杨身上的居然透着一股清爽，像是夏天洗过之后经过曝晒的衣服。

很安心。

“未迟，”林未迟像是能感觉到流淌在齐杨脖子里的血液，强力搏动的脉搏，他的声音不大，像是随时都能吐出一声叹息，但是语气带着恳切，“未迟，别离开我。”

林未迟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刚才心里满怀温暖，现在却如冷水浇顶。

“我现在做不到不管不顾只管离开了。”齐杨慢慢地收紧了手臂，林未迟睁着眼睛，摒住了呼吸。

“我原本以为这里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我也以为我再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了，以前我拼命地想要离开，但是，”齐杨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好像，好像能够受得了这样的生活了，我，我不能想象身边没有你的日子。”

林未迟听着，越发觉得身子发颤。

“不，齐杨，”林未迟摇头，注视着齐杨绝望的双瞳，“齐杨，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林未迟伸出手，却被齐杨抓住了。

她看到齐杨的眼眶快速聚集起来的眼泪。

齐杨在哭。

“不是的齐杨，你要离开的，我们都要离开的。”林未迟深深的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可不可以在离开前，不要离开我。”齐杨撇了撇嘴，眼前一片模糊，抱着林未迟的肩膀，咬了咬牙。

林未迟垂下了手臂，语气变得异常的冷静，她拍了拍齐杨的后背：“齐杨，勇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