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罗世界摸鱼」

第116章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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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呼喝拼斗之声仍不绝于耳,这边厢,邪幻月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除拔山扛鼎之力,他最为倚仗者不过一身铜皮铁骨,论起守御一道,他的自信从未动摇。

除已入内院的三个怪物,年级内无人能轻易破开他的防御,戴华斌不行,郭晔也不行。然而今日却伤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下,邪幻月又惊又怒,甚至多了份荒诞之感。

鲜血自指缝间涌出,将河水染成淡粉色,他面色极为沉重,细品这一刀的滋味。

自己多久没受过伤了?

罗睺并非只出一刀。

适才他出刀收刀,其中看似平平无奇,鸿鸣却拉出一阵奇异呼啸,刀锋剧烈震颤,每次震动相当于刺出一刀。

邪幻月相当于被十数刀刺在同一部位,纵使身体再如何强悍也抵挡不住。

将无数刀叠加为一刀,这便是他的第三魂技,创戮。

所有人忽有种错觉,河流一瞬间变得无比迟缓,仿若一潭死水。

这并非错觉,伴随邪幻月一声低喝,肥硕的身躯忽染上一层灰黑,虚幻如雾。凡与雾气触碰到一切事物,都如陷入泥沼般滞涩,甚至包括河流。

他有自信,即便那小子滑如游鱼,在这般条件下也难以遁形。

不对!

罗睺的踪迹被捕捉到,却在意想不到之处。

曹盈身子一倾,似乳燕般挂在马头,仰身发箭,却是奔着同伴的方位。姚千树手中持着算盘,正为众人施加增益,忽见一箭飞来,为之愕然。

一阵恍惚,黑影自流水中悠然而现,鸿鸣出鞘时如一道血色的虹,不带起一缕风,只有几颗水珠无声一分为二。罗睺如鬼魅抽刀斜斩,刃锋与箭镞爆出炽密的火星。

他整个人被震退,鸿鸣没入水中,却挟着白浪挑起。河水被一分为二,水气激溅,射向曹盈全身。

曹盈横掌遮蔽,水气却带着非比寻常的寒意,顿觉奇冷无比。然而罗睺的攻势不尽于此,刀光一闪,清音响彻众人耳畔。

无风起浪,一刀断浪。

鸿鸣划出的弧线如孩童字体般拙劣,又如仕女描眉般优美,然而无人怀疑这一刀光落在实处,女孩会被整个劈成两爿。

骕骦哀鸣一声,四蹄一软,跌入河水。

曹盈叱喝着跃在空中,刀光自足底削过,战马承她这一踏,反躲过断首之祸。手中一抹,肌肉坟起,长弓涨成满月,这记巨灵之羽力如冲车,声若惊雷。

罗睺横刀身前,左肩抵住刀身,却被一连撞出三四个跟头。尚不及起身,邪幻月西瓜般大小的双拳搂头砸了下来。

罗睺遇险,郭晔这边也陷入僵持。对面二人配合娴熟,一看便知有备而来,甚至极可能是曹盈专门为他安排。

此二人皆为兽魂师,当先一位武魂像极了陈诚,只是双臂更为修长,想来是通臂猿的近亲。与邪幻月的右臂相比,少了那份柔韧,却是无比坚实,斩马刀砍上去竟传出金石之音,反震得郭晔手心微微发麻。

侯建撤步抽身,始终维持不远不近,远了鞭长莫及,一旦贴身,金祥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只见他双臂如乌龙盘打,大劈大挂,每次劈在河面之上,激起的水花力道与铁弹无甚区别。

郭晔身上溅了几颗,对其中威力已有所体会,他敢于硬接金祥的鞭子,但这一对铁臂的力道,绝对在五金鞭之上。

若只有这一人,倒还好说,郭晔看出侯建刚猛有余,细致不足,与陈伯实际相差仿佛。两人平手放对,他有自信十个照面内将其击败,然而当前局面是以一敌二。

但见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身周,另有一白影东蹦西蹿,灵动异常,不时向郭晔攻出一记,逼得他分心回防。阮妙常的武魂名为雪灵狐,原型乃是种极罕见的魂兽,因其皮毛珍贵,被人类捕杀近乎绝迹,故此武魂也稀有起来。

白狐常年遭天敌袭击,尚可存续至今,其中所仰仗不过灵、闪二字。阮妙常左闪右趋,未攻先避,十招中九招都是虚的,却每每将侯建的败像化解。

这两人一奇一正,相得益彰,郭晔一时也拿他们不下。虽有信心等二人露出破绽,但曹盈显然不会给他这时间。

另一战圈中,形式同样不容乐观,蓝洛洛娇喝声中,长发如雨滴簌簌而下,却大半滑落开去。对面的男孩嘻嘻一笑,跃在半空,头面缩于甲壳之后,旋身向蓝洛洛直撞过来。

PY舆在二班也算一把好手,武魂乃是防御系的铁山螺,不止长于水战,其特性更是控制系的克星。蓝洛洛的发尖伤不到他,螺壳表面斑驳不堪,实则甚为光滑,想要束缚也是极为困难。

山螺前端略微凸出,加上旋转之力,发网纷纷弹落一旁。蓝洛洛面色微变,催动魂力,仍阻不住对手一步步逼上。

PY舆这边亦不好受,发丝成千上万,又柔又韧,撕不烂扯不断,虽伤不到自己,黏在身上仍难受不堪。况且他修为尚不及蓝洛洛,再拖下去,胜算并不很高。

蓝洛洛这边尚可支持,周思陈已是汗水直下,两人背对而立,将解星弈护在中央。

带给他偌大压力的,是不远处呼呼飞舞的铁爪。

与梅轩的锁镰不同,俞飞宏的飞挝武魂偏向控制,故更为精巧。两条铁链自袖中垂落,末端连着五指飞爪,随心而动,收放自如,将周思陈逼得极为狼狈。

他虽是一班明面上的强攻系之冠,然而场地本就不适合发挥,大地之熊又被邪幻月破了去,一身战力最多还剩六成半。

放在平时,这六成半也够应付俞飞宏,最不济足以自保。然而对手狡猾得紧,两只铁爪绕过魔虎,挂定风声,招招都奔着解星弈来,他与蓝洛洛分心照顾,故而落于下风。

远处响起雷鸣般一声咆哮。

邪幻月双臂高抬,拳头破风而至,将河床击得土石纷飞,污浊了一片清水。

罗睺身形疾退,脸色愈发苍白,一缕血线自嘴角滑落。两人仅有不足六尺距离,然而这短短六尺却如天各一方。

“你!”

邪幻月抬手怒指,眼瞳骤缩,当中多了丝惊惧,仿佛面对着妖魔邪祟。河水中粉色越来越浓,来自他足跟部位一处新伤,两腿各一道伤口破坏了重心,导致蓄势而发的一击落了空。

可那把刀明明没碰到自己!

带着一道血光,鸿鸣缓缓入鞘。罗睺下伏蹲身,手按刀柄,并向河中吐了口残血,对自己的伤势丝毫不做遮掩,若只看他的眼神,仿佛只是吐掉不好吃的菜。

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慌。

姚千树看出战局变动,暂缓对侯建的增援,将精力转回这边。邪幻月面部涨红,厉啸一声,四枚魂环同时光芒大作,魂力源源不断自体内涌出,令本就破损不堪的外套彻底化为碎片纷飞。

布帛纷纷扬扬,尚未落入河水,便一同震作齑粉,不断响起细密的破碎声,那是河底卵石在重压下崩溃。邪幻月肌肉紧绷,强压着痛楚,带着冲天水花一跃而起,右臂高举,如山般狠狠劈下。

河水没有结冰,只是凝固。

罗睺只觉周身被无形立场笼罩,挪动脚步也成为万分困难之事。这一击他躲不开,也没办法躲,除非修为能高过对方一个位阶,才能强行突破两个控制魂技。

他只是抽刀在手。

郭晔之所以对罗睺的战斗风格抱有极大兴趣,只因与自己几乎截然相反。无论从祖父还是其他长辈,甚至包括杨岳鸣等人处所学,终究可归结为护身术一类,个中要旨便是求存,即便置死地而后生。

罗睺则不然,他是极致的攻杀,极少防御极少格挡,即便有也是为下次进攻铺垫,仿佛为了斩出最后一刀可放弃一切。

包括他自己。

面对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重压,罗睺轻轻调息一次,随即跃起,刀锋沿笔直切线递出,落点正是邪幻月几乎被肥肉遮蔽的喉部!

你要退,还是死?

邪幻月一时迷惘,双肩忽然一紧,这些末节却已被他忽略。

他确信在自己的重压下,这小子绝对会粉身碎骨,但自己能挡住他的刀吗?

……

见对方身上已无那层恼人金光,伴随一声呼哨,郭晔拔步上前,以藤甲硬抗阮妙常的一爪,旋身连环快斩。侯建使双臂奋力挡刀,他这武魂修为,超过七成都在一铁臂之上,包括手背在内都布满鳞茧,刀枪难入,水火不侵。

郭晔的刀招却快且密,七尺长短的斩马刀被他使出细剑的速度,然而分量丝毫不减。刀刃斩在手臂上虽只是破皮见血,然其中每一刀劲道都透入侯建臂骨,不数刀下去便痛彻心脾。

摇钱树在做什么?!

他很想回头看一眼,但郭晔不给这个机会。确知这样下去捱不得多久,将心一横,抖擞起精神,闪身斜进,两臂滚肩而发,放长击远。

阮妙常长啸一声,猱身自背后攻上。

预想中的碰撞没有到来,郭晔仰身煞步,竟是一触即走。转步疾冲,势如破竹,将河浪向两边破开,目标竟是阮妙常。

沉重的大刀加他自身力道,已不下千斤之重。眼见利刃临头,阮妙常发出惊恐的尖叫,狐尾一卷一舒,整个人变得轻如飞絮,在刀锋重压下向后飘去。

郭晔于间不容发之际,迎着狂风反手甩出金丝藤,藤蔓在空中倏然变作三个绳套,同时缠在邪幻月身上,末端却牢牢系在自己腰间。

此刻正值邪幻月起伏纵横之际,郭晔借力反身,再度朝侯建跃去,脑内观想背项有针芒刺及,速度较先前又快了数倍。

拖刀计?他的目标一直是我!

侯建临危却也不乱,沉声低喝,吞吐开合间拧腰切胯,两臂大开大阖,左拳反身横摆,右拳随之跟进,抽向郭晔头颅。

两人交错而过,各冲出七八丈。

郭晔猛然止步,双眉一耸,重重咳嗽两声,挺身直立。

扑通一声,侯建收势不住,一头栽入水中,再起不能。

交错的那一瞬间,郭晔险险避过身体要害,同时猛进一步,乘着冲劲将刀推送出去。万物宗崇尚器械一体,兵刃与拳法相通,这刀身合一发劲,与崩拳如出一辙。

最后一刻,他拧转刀柄,以刀身侧面将其抽晕过去。

阮妙常发现自己犯了大错,却已补救不及,懊恼地大叫一声,决意趁其立足未稳之际拿下。

听闻踏水之声在背后响成一片,郭晔面无表情,只是反手向后一指。

惊呼声起。

曾有那么一瞬,阮妙常以为自己看到太阳,下意识闭住双眼,上身却突然传来阵阵灼烧之意。这一下令她战意全无,反身潜入河中,竟是要逃。

尚未体验冰凉河水带来的滋润,忽觉水流有异。

白子落水,随水波轻晃,如低飞的白蝠。

解星弈以手掩面。

不知被何处土石所阻,河中凭空卷起一道涡流,令阮妙常速度一缓。郭晔本不欲另行追赶,敏攻系一心要逃,自己是追不上的,然而事态发生变化。

他亦是逢机立断之人,斩马刀重新分散为藤蔓,向河内掷去。阮妙常只觉右踝一紧,金丝藤如水蛇蜿蜒而上,霎时间全身被缠个结实。

随即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传来,她身子一阵轻盈,提出水面,划出一道圆弧甩向岸边。郭晔在其中用了巧劲,阮妙常经这一摔,只觉大脑一阵晕眩,挣扎不起。

解星弈也已到了极限。曹盈趁罗睺被邪幻月重新接过,张弓搭箭,刚好捕捉蓝洛洛一个破绽,无人能形容她的出手速度,箭矢刚好从发网空隙钻过,然而箭镞却跌落脚下。

曹盈平日与蓝洛洛私交不错,自然不会下重手伤她,这一箭正中曲垣,将其撞飞了出去。尽管只余箭杆,蓝洛洛仍是全身剧震,半边身子酸麻,力不能运口不能言。

PY舆见没了对手,身形一展,向周思陈疾撞过去。

周思陈与俞飞宏正打得不可开交,经他这一乱入,败像立现。解星弈在水中左躲右闪,甚是狼狈,飞挝距他头脸不过数寸之遥,更是无力相帮。

“走!走!走啊!”

周思陈一心二用,魔虎扑到半空里蹿将下来,只惜身处河中,烧灼效果近乎为零。PY舆缩身于甲壳之后,除被掀个跟头,表面抓出几道裂痕,倒也无甚大碍。

荆棘与飞挝缠在一处,周思陈调起剩余魂力,不要命地催动生长,一时竟将两人逼退。可惜不过是回光返照,忽有一箭破空而来,尚未有所反应,宝典已然脱手。

又是两声急响,周思陈后肩处一麻,眼前一黑,登时不省人事。

最后一箭却是瞄向解星弈腿弯,忽见银芒大盛,乍闪而没,原是从旁纵出一人,伸臂将箭矢绰在手中。

瞥见来人面孔,曹盈先是一愣,侯建与阮妙常的能力她很清楚,不料竟败得如此之快。

背后的鞭伤仍在隐隐作痛,郭晔身形一动,足底擦着河床,横纵斜转,转眼间欺至曹盈身侧。步走蹿跳,手随叠肘,起式便是近身搏击的短打拳。

短时间内先后连败三人,对他而言消耗也颇为不轻,因此出手再无保留。

敌刚我柔,敌老我逸,动敌之将动,静敌之先静。曹盈亦擅偏门抢攻之法,以头领身,双掌似龙蛇飞舞,倒走阴阳,一时间掌雨纷飞,煞是好看。

郭晔攻势受阻,一时竟隐隐有被压制之像。心念一动,两臂两腿再度覆上藤甲,破手封腿,身如快蝶穿花,招法刚柔并济,堪堪将曹盈的掌势接下。

虽落下风,郭晔亦不敢放松半分,脚下仍是一步接一步赶上。一旦曹盈张弓搭箭,他可再无半分把握接下。

……

面对罗睺弹身而起,贯注全部劲力的一刺,邪幻月罕见地动摇了。

若自己抵挡不住,被老师判作同归于尽,那会立刻失去考核资格。下次再有触摸内院门槛的机会,不知又是何时。

自己何必与这疯子一般见识?

要留得青山在。

许多年后,邪幻月依旧不愿承认,自己那次不止是心神动摇,已经有了恐惧。

心中有了决断,他断喝一声,巨大的身躯空中反转,挥掌将鸿鸣来路打偏。落下时又是一声痛吼,掌心已被割得鲜血淋漓。

两人交错而过,背对着相距数米之遥。邪幻月正欲反身再战,不远处蓦地响起龙吟之音,脸色一瞬间极为难看。

在一个教室里学了一年多,他十分清楚这代表什么。

一颗熊熊燃烧的火星飞速移动,转眼间已逼近战场,正是化身红龙的巫风。在她身后,是五名骑在马背上的辅助系学员,一时间光耀纷纷,将她的气势拔到可怕的地步。

PY舆正欲与曹盈夹攻郭晔,见有敌突至,暗自苦笑几声,挺盾挡在身前,迎了上去。

巫风双瞳蒙上一层浓郁血光,张口吐出一声长吟,突然身形掉转,一爪抡在甲壳之上。巨响中夹杂破碎之声,PY舆被一击撞退十余米,脸上骤然没了血色。

他根本未曾想对方竟是如此暴烈,这威力与戴华斌比起也不逞多让。深吸口气,盯准巫风的方向,PY舆身后响起一连串爆鸣之声,整个人悍然撞去。

巫风眼中泛起怒色,天空突然染出大片红云,那是她周身缭绕的熊熊烈焰,每一片龙鳞都烧得赤红,吞吐间更是纯正的龙炎。

片刻之后,一道火柱自河岸射向天空,四周草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较近的已开始自行燃烧。

一股磅礴之力,以无可抗拒的态势击碎甲壳,PY舆惨叫着倒飞出去,口鼻溢血,身上出现大面积的烫伤。

刚要上前再补一爪,不料连珠箭当头飞来。巫风双爪连挥,挡下两箭,第三箭却正中胸口,几片碎麟崩落,箭镞已然入肉。

垂、塌、提、顶、裹、松、缩、扣,伴随曹盈手掌左右双穿,郭晔只觉全身笼罩在浑厚掌力之下,汗水已浸透了衣领。距两人在天台交手足有一年,曹盈的进益并不亚于他,即便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胜,何况现在?

又斗片刻,曹盈身法再变,右手掌划个半圆,身如黄莺落架,形如怀中抱月,平平正正印在郭晔小臂之上。

这一下两人相互震退,郭晔险些一跤坐倒。尚来不及立塌、扣、提、顶、裹、松、垂、缩稳身姿,曹盈反掌握住弓渊,身起如隼,手臂疾弹,心里一硬,利刃破开藤甲,在他肩头另填新伤。

一刀逼退郭晔,曹盈随即转身发箭,解了PY舆之危,却引来巫风的怒火。

箭矢被她拔出,折断,巫风捂着前胸伤处,气得浑身颤抖。若不是在众人增益下防御另上一个台阶,这一箭极可能穿胸而过。

她凭什么!

“你这贱人……”

烈焰温度急剧上升,巫风的身形反略缩几分,只是一身龙鳞几乎红得透明,整个人急掠而起,沿途白雾弥漫,是蒸腾的氤氲水汽。

曹盈眼中紫意浮现,仓促间看不清动作,只见眼前一亮,银光向红龙直撞过去。巫风甩手便是一道烈焰打出,不料那银光竟丝毫不受阻隔,化为漫天针雨钉向她全身。

巫风怪叫一声,整个人缩为一团,银针尽数末入体内,每一根都伴随一种不同力道,痛入骨髓,身体也随之迟缓起来。

这一箭正是曹盈的第三魂技,射出后更是气力大损,却能将对手限制于原地。趁着罗睺被俞飞宏接过,邪幻月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蹦跳着上了河岸,只一肘将巫风顶出数丈之外。

这一撞力道沉重,巫风双足尚未落地,一口血咳了出去,却随之喷出一道炎息。邪幻月本欲乘胜追击,忽见一团烈火扑面而来,大叫翻退,眉毛险些被燎了去,气得他面色涨红,双手悍然握住那一双龙爪,意图用力量将其彻底压垮。

不料双掌刚刚握实,立刻传出一阵焦糊气息,一声痛呼,掌缝中青烟冒起,竟是被红鳞的高温所灼伤。

眼见又是一口炎息蓄势待发,邪幻月当机立断,足下一勾,身子倾斜,仗着体重优势,两人一齐栽入河中,水雾顿时蒸腾开来。

城堡正门缓缓打开,又有两人策马而出,这应当是天机组的极限——如果他们还留有最基本的人手看管俘虏。

铁爪飞射而出,罗睺却不闪不避,任凭它捞住自己肩头皮肉,俞飞宏大喜之下奋力拉扯,手上传来的力度却几乎为零。只见罗睺顺着他一扯之力飞跃而起,刀光暴涨,挑开另一只铁爪后轻轻搠入肩头。

俞飞宏虎吼一声,向后仰倒。

红龙与巨象在河水中翻滚厮杀,邪幻月心中暗暗叫苦,这巫风比起平日几乎强了一倍,与戴华斌对上亦是输少赢多。呼呼冲出两拳,将她逼得退后数步,百忙中回头喊道:“快撤!”

“一起走!”

曹盈这边也是发了狠,左手一捋,却将飞扬的青丝卷起,咬在口中,右掌与郭晔互拼一记,虽将其震得倒退数步,数招内还分不出胜负。

邪幻月动动腿脚,只觉被罗睺斩出的伤口微微发麻,苦笑一声:“我可能走不动了。”

“大伙一致选择让你做头儿,只有你不能陷在这里,否则我们就都完了。”

说罢奋起余力,与巫风抵触偃仆,竟将其逼得步步后退。

他一步踏下,怒吼,目眦欲裂。

“走卒可以死,老帅不能丢。”

“还等什么?走!”

郭晔只是横掌于身前防御,并无进击态势,似乎只是静待她做出选择。另一边罗睺包抄过来,曹盈贝齿紧咬,发出不甘的嘶喊,箭矢连发,趁两人闪躲时飞身上马,掩护姚千树向城堡方向退去。

“还追吗?”罗睺赶到郭晔身边,轻声问道。

见天机组前来接应的两人已相隔不远,郭晔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心里并无预想中的释然。

片刻之后,邪幻月已被三人围在河心,不知河水还是汗水沾湿了头发,紧紧贴在前额。他浑身伤痕累累,每块肌肉都酸痛着,右臂几乎提不起来。

巫风身上亦有几块青紫,钗环凌乱,状态却是所有人中最好的。罗睺呼吸缓慢,握着刀柄的手依旧坚实,看到这里,邪幻月瞳孔一缩。

最后的目光落在解星弈身上,他却视而不见,径自将一枚枚棋子落于棋枰之上。

邪幻月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但心有所感,目前的局面与他不无干系。

郭晔上前一步。

“认输吧,你赢不了的,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看了看远处,见曹盈已经脱离战场,一口气松下来,随即再度提起。眼中放光,两掌猛力一合,水面颤抖,众人皆觉耳根一震。

“只要我还能战,谁又能说有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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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贪狼组的学生越聚越多,曹盈在外墙象征性抵抗一阵,带领余下的人撤进主楼。巫风试着冲了两次,却遭到这伙哀兵的迎头痛击,灰头土脸地撤出来。

现在天机组被困在塔内,而外面的围攻者想进去也是千难万难。虽然俘获邪幻月等七人,郭晔这边也不好过,魂力与体力双双见底。

塔内没有一点食水,靠着天机组自带那些,坚持不得许久。东边的禄存反成为最大威胁,一旦罗氏兄弟带着人来到这里,那惊喜将是大大的……

两组人都已是强弩之末,郭晔无奈之下,带着解星弈前去谈判。巫风也强行跟了去,隐隐有超到两人之前的态势。

曹盈眼中不复原先的明亮,之前的失利对她打击不小。

“衡量一个人,就看他拥有权力时的所作所为。”(PS:这句出自柏拉图)

她坐在台阶上,语气疲惫:“虽然学院没有进行限制,但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被看在眼里。”

“你想表达什么?”巫风冷笑。

曹盈抬头看她一眼,摇摇头。

“野蛮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没人喜欢野兽一样的家伙,人们需要的是有进取心的人,有勇气的人,有想象力的人,能带领他们的人。”

“怎么?我们的大演说家想要审判我?可惜你做不到。”

巫风发出不屑的嗤笑,郭晔插言道:“将城堡交还我们,我让你们平安离开。”

曹盈咬着下唇,望向不远处的地方,邪幻月等人正被几名四班的学生看守。

“把我们的人留下,你就可以带走他们。”

巫风哼一声,没说什么,戴华斌虽然逃了,但他的部下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如果没有他们,贪狼组很难与其他队伍抗衡。

“禄存组的俘虏交给我们。”曹盈犹豫片刻,提出一个要求。

“不行!你谁都别想带走!”巫风断然拒绝。

她看看郭晔,又看看解星弈,思考着。

“那让我带走徐世哲与刘恪。”

“这个真不行。”郭晔喟叹一声。

“我要保证那些人的安全,并且这两个家伙需要……‘教育’。”说道最后这个词时,曹盈的语气很重。

“再啰唣你也别想走了!”巫风威胁般踏上一步,天机组的学员不甘示弱,两边顿时恢复剑拔弩张的状态。

郭晔与解星弈强行挤到众人之间,将几乎戳到双方脸上的手指拨开,好不容易制止这一场纷乱。曹盈也站了起来,在她的喝令下,学生们渐渐退了回去。

她知道局面对自己这方不利,这座塔楼对天机组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反而会使得他们全军覆灭。理智告诉她应该尽快回去整顿,否则余下的学员顶不住地空组的反攻,但自小受到的教育令曹盈很难将这些轻易放下。

“我保证会好好对待他们,至于那两个家伙会受到惩罚。”郭晔看着她的眼睛道,语气诚恳。

曹盈又看了眼她的同伴,不知出于同情还是什么,郭晔替邪幻月止了血,又处理了PY舆的烧伤。反正他们已经被打上俘虏标记,也不怕有什么异动。

“如果戴华斌打死了一个下人,会发生什么?”

巫风依旧气哼哼的,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星罗皇帝会判他死刑吗?”

曹盈没有回答,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什么也不会发生,除非那下人出自其他几位公爵的府邸,但大人物也不会为这些事分心。

她将地窖的钥匙丢给郭晔,带人退了出去,一边的巫风跃跃欲试,但见其他人都没什么战意,只好悻悻作罢。

“你喜欢这样的世界吗?”

临走前,曹盈轻声问道,郭晔没有回答。

“据我所知,北方的几个分组都在飞速壮大,如果还是以这种状态,我们谁也取得不了最终的胜利。”她用带些恳求的眼神看过来:“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成长。”

……

贪狼组的城堡首次点起篝火,田思思被带了过来,与郭晔一起为众人预备饭食。塔楼里依旧肮脏不堪,污秽在火光之下无所遁形。

戴华斌的人被放了出来,默默聚在角落里,没人愿意同他们说话,包括巫风的部下。俘虏们眼中没有丝毫信任可言,即便面对郭晔,他们也是一副极易受惊的样子。

尽管肚子填饱了,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口角渐渐演化为肢体冲突,周思陈在徐世哲鼻子上揍了一拳,如果不是郭晔拦着,两人估计会打出血来。

胜利并没有带来团结,分歧与往日一样严重。尽管戴华斌不在,他的部下依旧处于离心离德的状态,旁边还有一个巫风煽风点火,她也未必看得上这群人,不过想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解星弈找到郭晔,他正坐在围墙上吹风,看着星辰忽闪忽灭。

“教师们没有干涉的意思,或许他们想进行更深层次的考验,我们要如何处理这片烂摊子?”

“直接把那帮家伙揍八十大板?”郭晔挤出个微笑:“这解决不了什么,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多。”

“这不是裁决,只是报复。”解星弈将一颗石子踢下去,与他并肩而坐。“还有一点,贪狼需要一个领袖,一天没人承担这个责任,呆滞与混乱就会多一天。”

“周思陈不是很想当吗?霍雨浩走后就是他在带领一班,我只是偶尔帮帮场子。”

郭晔不愿争抢这个位置,这次考试对他而言可有可无,而其他人并非这样。

解星弈摇了摇头。

“你知道这不行。”

“周思陈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但他做不了领袖,尤其是他被那群烂仔羞辱之后。”他眼中带有深深的忧郁:“同学们可能会服从或者畏惧他,但很难从内心尊敬他,就算他比其他人都强大。”

“学院里都是怪物,怪物们都是骄傲的,他们从不屈居人下。”

郭晔一拳捶在墙头上,有些懊恼地看向解星弈,似他乎在要求郭晔做他做不到的事。

很残酷,但他说的是实话。

“这对他而言很重要……”郭晔内心处仍在抗拒:“如果他最终能取胜,在其他人心中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你觉得他能赢吗?”解星弈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

郭晔默然,没有他们二人协助,这孩子能否斗得过巫风都是问题。

世界也是这样,除了夺取权力过程中的痛苦,还有失去权力后的绝望。

解星弈拍拍他的肩。

“周思陈,洛洛,宋超……他们都需要你,我也一样。”

郭晔站了起来,看向他们的城堡,俘虏们不安地聚在一处,四班的学生们与蓝洛洛形影不离,巫风带着几名死党冷眼旁观,每人脸上都有着迷茫。

每个人都需要成长,他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他顺着台阶向下走去。

“需要为您准备一个加冕仪式吗?”解星弈笑道。

“得了吧,”郭晔撇了下嘴角:“我要先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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