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要和世界诀别。

满载伙伴的飞船转向远去，让步林觉得是永别。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他抱着维奥拉往之前夜战僵尸的城镇飞去。若是无法战胜母亲，那就在前线对抗魔兽大军。此前步林是指挥南侧了，但他知道只要步嫣一声令下，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片废土。这个城镇，没准就会是最前线。

空贼船在这附近转向了，就是为了引开追兵，同时到王国和中立国支援。即便是空贼也知道，这场灭顶之灾是他们也绕不过去的障碍。

根据维奥拉的估计，这魔兽大军所需要的混沌似乎前所未有的大。如果所使用的魔法量与混沌应该成正比的话，那没准这混沌已经透支了不少魔力。

魔力能产生混沌，那反过来，混沌也应该能产生魔法。这么说来，步林在战场上使劲施放魔法大概也不会激发更多的混沌来。

“那么，先来十条龙，十只天使再说吧。”步林笑着说。

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对策，一边去找这里的最高长官，打算劝这里的平民撤离。维奥拉神色凝重地说：“或许还不够……”

“唉，魔兽成千上万呢……”步林泄气地说。

“是呢，要解决根本问题才行。”黄石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吓得步林不禁往维奥拉那边挤了过去。

只见黄石正双手插进口袋，悠悠地跟着两人走。步林平复了一些，连忙对黄石说：“帮忙劝这里的人离开吧，很快就会变成战场的。”

“没用，北逃的人很多都回来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容纳这些人。除非逃去帝国。”

“哈……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那必须先穿越前线，穿过那些魔兽和军人的防线。能穿得过去的人恐怕在哪里都能活下去。”黄石半垂着眼帘说。

“那怎么办？”

“你看看。”黄石指着房顶上架起的大炮和机枪，继续说：“从中立国运来的。他们苟延残喘的，也用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是准备拼了吧……”步林丧气地说，“那我们再往前方走一点吧，维。”

“在那之前，先跟我来。”黄石说着走进一条小巷，对着步维二人招了招手。

两人不明所以，便跟了上去。

黄石将两人带到了锁着僵尸的那个仓库。只见那只僵尸在残破简陋的仓库里头像是一只疯狗一样，与铁链缠斗着，不停地发出咣当的声音。几个小屁孩牙齿打颤地站在那里观看这恐怖的情景，似乎是在赌谁能把尿憋到最后而不尿裤子。

“出去出去！别弄坏我的试验品！”黄石恶狠狠地将那几个小孩赶了出去，反手就关上了门。

“这是什么情况？”步林疑惑地问。

黄石清了清喉咙，便将这僵尸在合圆日和平日之间的两种完全不同的表现说了出来。简单来说，就是合圆日的时候僵尸不活跃，甚至停止行动。而在平日的时候，他们就好像面前这只那样，如同疯狗。

“所以我希望确认一点，合圆日对魔法有影响吗？”黄石严肃地问。

听到黄石这么说，步林和维奥拉不禁对视了一眼。于是，维奥拉便将合圆日对魔法的影响对黄石说了出来。

“果然……”黄石摸着下巴说，“这僵尸的成因并不是疾病，而是魔法。而这魔法也跟月亮有关，那么……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淡月躲在了银月的后面……嗯，不对，如果是因为淡月被挡住而减弱了魔法的话，那白天也就无法使用魔法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那就是银月对淡月产生了独有的影响？”步林冲口而出道。

“啊……没想到你还挺有分析能力。你说得有道理，可到底是银月影响了淡月，还是淡月干扰了银月，这可言之尚早。并没有规定在后面的就不能影响前面的。那样的话，我们就无法的只魔力的来源到底是哪个月亮，或者两者兼是。”

“魔法的来源是月亮！？”步林诧异地问。

“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到了。”黄石更加诧异地说。

“月亮是一种设置……”维奥拉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维。”步林问。

“女皇曾经说过，魔法、月亮……都是这个世界的一种设置。”维奥拉说。

“是谁设置的？”黄石抢着问。

“这问题我也问过……”维奥拉苦笑了一下，说：“但是女皇说她也不知道。”

黄石冷笑了一声，说：“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造物主了？”

“或许是同样功能的另外一种东西。”维奥拉说。

“先不管造物主。”黄石说，“听说女皇法力无边。但如果真来源于月亮的话，你们认为有胜算吗？”

“那对我们也一样有影响。只是，对她的影响应该比较大。”维奥拉说。

“这是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应该确认。我记得希业图书馆里头是有一些关于魔法的记载的，还有很多册，没准会有说明。可惜希业已经陷落了。”

“即便找到那些书，也不一定有记载吧。除非有个人能阅遍各地图书馆关于魔法的书籍。”步林说着，突然一拍大腿，与维奥拉不约而同地说：“焉伯！”

就在这个瞬间，外面突然不停地响起了警铃，铜锣敲得像是发疯的闹钟。

“打过来了！打过来啦！”

外面人声嘈杂，一片混乱。看来，步林和维奥拉去找焉伯之前，还得处理一下眼前的问题。

他们二话不说就走出了仓库，飞到了城镇的南边。面对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的魔兽，两人放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召唤光圈。顷刻之间，红黄蓝绿各种颜色的飞龙，以及高矮肥瘦不用样貌的天使阵列在前；风火水土，各种大小不等的元素精灵，以及几只召唤出来的恶魔在后方压阵。

“他们可别互相掐起来才好。”步林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部队说。

“恐怕他们没有这个闲暇了。”

维奥拉话音刚落，前阵就已经和魔兽互相厮杀了起来。有些飞龙在阵前对着魔兽堆喷出了龙息、火焰、闪电和寒气等的大范围攻击技法，有些飞龙飞起来去对付天空中飞行的魔兽。提着各种神器的天使也向着地阵发出一轮猛攻。

霎时间，场面彷如是世界末日一般，又像是将各种颜色的油漆倒进桶里搅拌一样。

魔兽数量众多，有些还是突破了前阵，往城镇这边来了。恶魔和精灵们自然也二话不说，冲上前去迎敌。

那风元素大精灵这回没有发牢骚，反而让步林有点不习惯。这恐怕是看到其他队友如此勇猛，自己也无法逃避了。

尽管步林的召唤军团势如劈竹，但是敌方终究是魔多势众。很快，第一只飞龙就在魔兽的围攻之下倒下了。土元素大精灵见状召唤出来了一块巨大的陨石，直接砸中了飞龙和它身上的魔兽，把积雪砸得到处乱飞，地上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步林和维奥拉浮在半空，在最后用各种攻击魔法来收拾漏网之鱼，而一些实在拦不住的，就只能交给塔巴会和当地的民众了。

敌人就好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仿佛是在战斗的过程中重新补充了。不到一会儿工夫，有又两只飞龙倒下。几个天使被捅了好几个窟窿之后，便也消失了。

步林不敢怠慢，又召唤了几只来补充。或许是施法量前所未有的大，他第一次觉得使用魔法竟然会让他觉得疲惫。

“你还好吗？”维奥拉关切地问步林。

“看来，尽管你如此强悍，但施法者也还是得付出些代价。”步林苦笑着说。

“要继续吗？”维奥拉说着，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步林的手。或许，她对步林的关爱并不比邓恩少。

步林回头看了看那城镇，苦笑着说：“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吧。”他话音刚落，前方又有两条飞龙倒下了。

没辙，步林只能硬着头皮补充兵力，否则防线很快就会崩溃。

就这样，双方鏖战了一整天，从早上打到了薄暮时分。魔兽的攻势似乎没那么强烈了，可步林这边也已经有点虚脱，无法再补充兵力了。他们甚至连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互相撑扶着站在地上。

最后一只天使倒在了步林和维奥拉的面前，而前方还有一两千只魔兽在步步逼近。

“哼……到此为止了吗？”步林说着亲了维奥拉一下。他说：“维，你既然是不死的。那就找个机会核实月亮对魔法的影响，然后想办法对付母亲。去吧，赶快跑。”

“你是想让我被别人使用吗？我反对！”维奥拉说着用力扶着疲惫的步林，又说：“我们一块走。”

“不……你，跑回镇上，找一个人来使用你。那样，至少这场战斗还能打胜。只能这样了……”步林说罢，一掌推开了维奥拉，拉开架势想要迎击魔兽。

“呀！不，不行！”维奥拉梨花带雨地，双脚根本无法移动。

“放心，我不会死的……”

看着步林苍白的脸色，谁都知道他这一去肯定是有去无回。可是，维奥拉必须按照步林的指示做。因为这不仅是步林的愿望，也是正确的选择。

就在维奥拉正要起身逃跑时，数之不尽地战斗飞艇从两人的头顶掠过，直击剩余的魔兽。接着，十来艘飞空军舰在后头缓缓地飞了过来。

步林定神一看，发现那些飞艇上一半涂这肯尼沙斯的国旗，一半涂着西澜宁的国旗。在西澜宁，还有能力派兵的，就只有罡风城了。

原来，雷泽终究无法对难民坐视不管。唯一的办法就是保住现有的领土，好容纳更多的人。当然，罡风城现在已经是联邦唯一的军事集团，若是打赢了战争，雷泽就顺理成章地当上总统。

毫无疑问，除了对难民的良心发现之外，雷泽肯定也有登上大位的考虑。

魔兽大概也会疲倦，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大军，它们马上决定撤退。这样，步林才能看到远方的夕阳，在暗淡的云朵之间渐渐落下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