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

铁阳山脉的靠东面，他拄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墨刃，站在李婉儿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将一个药包拿了出来。

“这东西，对你辅助定位他们的粮仓有帮助？”

赵墨记得李盾提过，药王谷会制作一些杂七杂八的药包来帮助做其他的事。

“是，它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做出来的。”

她垂首将一根线绳拉开，红通通的线绳被扯到了一边。赵墨看到了药包里面一堆古古怪怪的药草。

“本来我对你的计划并没有这么大的帮助，但是因为这里是一片沙土的北疆，而牛羊肉的腥味会格外的明显，所以我才可以来。”

李婉儿将两根深绿色的药草靠左放了一些，看向赵墨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去帝京。但是，你肯定得去。”

“当然会去。余慎生死未卜，他拿我当兄弟，我自然不能够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而且我还要去皇家书苑找出当年老头子离开帝京的真相。”

赵墨的眸光瞥了一眼她的侧颜，却察觉到李婉儿眼眸有一丝怒意升起。

“怎么了？”

“额，没事。”她轻咳了一声说:“只是听说最近帝京皇子们斗的厉害。现在形成了太子和三皇子宸南王两党，你要去帝京总得选一方。余慎的父亲站在了太子的一侧，而你，也要站在太子那边么。”

“老头子教过我，贤臣当择明主而事。或许我算不上什么贤臣，但我至少会看看有没有其他皇子是受我认可的。”

赵墨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停，下面没有燕军斥候活动的痕迹。

顿时也放松了一些，看向李婉儿说道。

“嗯。听闻，四皇子久居边关，在北境其他军营磨砺挺久。”

“你以前对帝京的事……”

赵墨刹住了自己想说的话，看向李婉儿苦笑了一下。

“只是略微和爷爷提起过。对了，你知道五皇子吗？”

“哦。”他点了点头，说:“听倒是听过，余慎说那是一个比他还生的俊俏的皇子，只不过常年在自己的府内有佳人相办，很少过问政务。”

“额……”她低了一下头，似乎是忍了忍自己的笑意，随即说道。

“不过，他母亲的名号，我倒听过。”

赵墨想起了齐刚和余慎杂谈的事情说起的事:“当年北燕以十二万大军一路狂飙，帝朝重组影武军导致北境防线孱弱。武皇帝北伐得来的大片疆土被北燕收复。而对我们来说最危急的时刻便是燕军试图越过铁阳山口。当年，火凤女帅以远少于对方的兵力，在燕军无法想象到的速度之下，奇袭燕军背后的帅营，连斩燕军数名大将，逼迫北燕撤兵。更从北燕手中收回北都大营。”

“火凤女帅，宇文家族最后的荣光啊。”

没有听清她最后几个字的赵墨，看到李婉儿娇俏的容颜突然变的严肃，将一味药草抬起向靠东北面的方向。药草开始逐渐变色。

“我已经确定了。那些牛羊肉囤积的位置，天气寒冷易于保存，他们这一次带来的粮食，数量相当的不少。”李婉儿往下走了一步。

赵墨紧紧地拉住她的肩膀:“小心，北燕人可能会在下面巡逻！”

他拉着柔嫩的肩膀，莫名觉得比当初在江南路时要宽了一些。

不对……赵墨使劲摇了摇头，看着俏脸泛红的李婉儿点了点头。

“嗯，在那里！”她的手指指了一下靠右侧的位置:“误差，不会超过一里。而且只要我可以靠近的话，我可以进一步确定。”

“不行，你不可以下去。北燕军阵内，你不懂武功，会去送死的。”赵墨听到李婉儿想要和他们一起下去的想法，顿时开口阻止。

“为什么我不可以，当年火凤女帅可以凭女子之身上阵杀敌。余四小姐也是女子，我即便不懂武功，我身边也有我们李家的护卫在。你只顾专心杀燕人即是，用不着将你的心思放在这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她的语气坚定，赵墨第一次听到她对战场心生向往。

为此，他多少有些瞠目。但是，赵墨知道他不会拒绝她。

“带我去。”李婉儿像是小女孩撒娇一样，拉着他的胳膊说。

“那你必须要听我们的话，绝对不可以离开队伍。而且，如果我让你撤，你必须撤，明白吗。”

赵墨叹了一口气，对李婉儿带着一丝厉色说。

“嗯。你还，有点像他。”

“像谁？”赵墨回过头，准备返回余影和都海他们临时找的山洞的时候。听到了李婉儿突然说出的这句话，顿时愣了一下。

“……余慎，余慎。”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赵墨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

····

【申敖】

北燕军的帅帐一如既往的平静，比起其他几部，真临部因为这几年的整肃军纪，越来越像天远军的风格和方式。

而不是一大锅人聚集在一起喧闹争吵。

“你确定吗？”只穿着便衣的申敖，身旁没有站着其他任何一位真临部的将领，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莫乌比干，表情凝重地说道。

这位花费了不少的银两，从江湖上招揽来的侠客确实没让他失望。

用比申敖预想当中还要少的时间，就给他带来了结果。

只不过，这个结果，让申敖多少有点吃惊。因为在他的想法当中，不应该是这个结果才对。

“是的，大王。这是我所查到的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大军驻扎在铁阳山口后，我们驻扎在铁阳山口的兵力确实不多，但是对方根本没有能够形成摧枯拉朽之势的大军出现。”

“但是，那日屠杀我们的骑兵。”

申敖抬起了头看向他:“还有在上方亮出的帝旗，难道都是鬼来做的吗。你难道想和我说，是空气杀了我们的人？”

“我在一处山坡上找到了这个。”

莫乌比干将一小块甲片放在了他的面前，低下了头的申敖认出了这枚甲片。

“这是天远北境军的锻甲，而能够有这种甲片的，那就只能是余剑的北都大营。但是他的北都大营所接壤的那座山是根本不可能翻越的。”

“大王是否还记得，有人曾经报告北都大营中有一个百人大队尝试翻山突围被我军以箭雨攻击，死伤大半？”

“是，我记得。但是我也知道，那个百人大队最多只活下来了十几个人。根本不可能，而且，那个百人大队应该是步战营，怎么可能会有弩箭！”

无法理解的申敖看向他说。

“属下怀疑，他们有新人加入。因为一开始我们派出的小队人数少，所以可以以弓箭射杀，但是当我们第二支队伍到达的时候，他们才会撤出。大王，这极有可能是对方的诈骗之术，兵不厌诈。他们以天远帝旗使大王以为有天远大军抵达，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去争取时间。不论这些人的目的究其根本是什么，我们必须尽快反应！”

莫乌比干躬身说:“属下建议，大王即刻下令我军主力，集结全部攻城器械，以及其他所有可以动用的各部兵力，向北都大营发动进攻。”

“不。”

申敖摆了摆手，说:“不可以。”

“为什么，大王。对方根本就没有带领一支大军抵达，我们不必害怕。”

莫乌比干十分不解:“更何况，以现在天远的兵力，主力必然会是驻扎在西北的影武军，他们的财政已经很难供养起武帝时期的庞大军团了。”

“故布疑兵，这种战术，让本王觉得越来越像林影。我们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如果掉以轻心那就只能够是失败，林影当年就是这么让越国人上当的。本王可不是喜欢冲动行事的拓跋王族。”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申敖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其中的古怪让常人难以理解。

他不容易上当，绝对不会和拓跋王族那些蠢蛋一样。

“大王！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在用疑兵欺骗我们呢，那我们就给了余剑时间。等到天远真正的援军到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莫乌比干不得不让自己坐下来，露出了诚恳无比的表情说。

“大王！”

“来人！”

申敖看着他的眼睛，看向帐门前说道。

“大王！”一名向前走了一步的将官看向申敖。

“传令，除真临部的其余步军于北都大营前集结。两个时辰后，由他们发动对北都大营的第一轮进攻。”

“是！”

在年轻的将官离开后，莫乌比干不解地看向他说。

“大王，如果没有我们真临部的军队参战，那单单凭借那几个部落的能力断无可能攻下北都大营！”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并不完全认同。”

笑了笑的申敖站了起来:“我要留下我们的精锐，防备铁阳山口方向。当然我尊重你说的，在理的那一部分。所以我会调动其余部落，去进攻北都大营。这几日，余剑的军队就会吃完最后的粮食，没有吃的，他的兵拿什么和我斗！”

申敖站了起来，看向北都大营的方向冷笑道。

一方面是因为谨慎，而另外一方面，在于他知道北都大营的补给很快就要耗尽，余剑的手里已经没有存粮了。

“那，好吧。大王，既然你已经决定，属下告退。”

无奈苦笑了一下的莫乌比干，没有继续多说，而只是点头。

····

····

【余剑】

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盔甲的余剑踏着步子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向观察的哨塔方向走去。

“确定北燕军，点燃了火把，在向我们这里的位置靠近吗？”

北瀚林刚刚才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快步走到了他的营帐向他通禀此事。

“是的，我可以确定，北燕军的前军正在重新向我们的城墙方向靠近。”

余剑踏步上了高塔，而北瀚林站在他的身旁。他的守城士卒已经全部集结在了城墙之上，两个时辰的休整让大部分的军士恢复了精力。

“看起来，我们所谓的援军并没有能给北燕人带来太大的麻烦。”

“那就只能够靠我们自己，即使没有任何的援军，今日北都大营注定失陷！我们也要让这里，布满北燕人的尸体！”

余剑握紧自己的剑柄，低声吼道。

“是！将军，我去安排重弩！”北瀚林被他激起了热血，踏步转身。

“该把军妓营带来的。”苦笑了一下的余剑看了一下，自己下方带着伤痕的将士们，轻叹了口气。

可惜，没能让他们在战死之前享受片刻欢愉。

对于没有听从父亲的劝告，他此刻也只有后悔的份。

“嗯？那是！等一下。”原本在庆幸北燕军还未立刻展开进攻的余剑抬起了手示意北瀚林停下向下的步伐，看向了上方。

“将军！怎么了。”不解的北瀚林走了回来。

“那是……”他的眸光看向远处。

因为是一片漆黑的黑夜，只有头顶的月光和寥寥的星光。山峰之上显得格外的黑，他才可以看到那一点点的烛火。

“烛火么。”北瀚林和他一起看了过去，但是余剑心中的惊喜和惊疑同时交织。

“那是我妹妹小时候和我玩的灯火密语，以前父亲不允许我们玩的玩具，我们都会用这个方法来在不同的房间交流，偷偷传递玩具以避免父亲检查。”

余剑前踏了一些，睁大眼睛看清楚远处山坡上那道火把挥舞的位置。

挥舞火把的人，如果是他的妹妹。那她一定是吊在半山坡上，在靠近燕军斥候巡逻的位置向他传递讯息。

“我看到了，将军。那是很靠近燕军巡逻地带的方向，是一处陡坡啊。难道你妹妹翻越了半个山脉在给我们传信吗。”

“她说过，她不会放弃我的。”余剑深吸了一口气。

“将军，那是什么意思？”

北瀚林看向他。

“第四下，第五下。”余剑轻轻地看清了火把最后一下挥舞的方向。

因为风太大，火把的火光很快就被熄灭了下去。

“吃的，偷袭，配合。”

余剑在脑海中回忆了自己当初和妹妹如何瞒过父亲偷玩具的事情，对北瀚林说道。

“吃的，偷袭？配合。”

北瀚林看向他:“难道余小姐要翻越山脉，偷袭北燕军的粮草营！”

“个别武艺高强者可以翻越山脉，但是铁阳山脉是无法供大军在短时间内翻越的。而且没有办法带那么多的辎重，我妹妹做多带来了父亲身边的死士和，龙虎山的江湖人士。断不可能有足够兵力进攻北燕军粮草营，我清楚这一点。”

余剑面色凝重。

“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召鱼先生来，我要和他商议。但是！”余剑并非不信任自己的胞妹，看向他说道:“你亲自去办，集结我们所有可以战斗的骑兵，还有可以动的战马！暂时不要放重弩，以免挡住大门的通道。”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