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正值众人忐忑不安之际，忽而端坐上位的老王爷凤维逸肥厚的巴掌啪的一拍，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渐渐放大，最后居然响彻房间，震动的房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杯碟哗啦作响。

“王爷！王爷！不要吓我！”吓的老王妃连忙上前拉住他，为他拂胸渡气，吓得儿孙连连磕头“父王（爷爷）请息怒！父王（爷爷）请息怒！”

直笑到声嘶力竭，老王爷直接伸手取了那壶菊花茶，仰脖子就灌，温热的茶水溅落在老王妃的手面上，烫的手面顿时红了起来，不由吓的她一把夺过茶投掷的远远的，“王爷这是何必呢！”

老王爷凤维蕴颓然坐下，“老张，去守着院子，不准任何人过来！”

“是！”老张看看一家老少，面色复杂，招呼了侍婢们退下，再无外人。

“我这个王位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当年，我本出身不显，维德帝宽厚，赏了一个‘锦逸’王府给我，使得尔等上下蒙荫，不劳而得衣食，不做而得钱粮。

新帝登位，咱们王府位于五服之末，原本应该退了王府，去位为民的，我想着吧，咱们家的孩子衣食无忧惯了去，怕吃不得苦，想着趁了新年，看看新帝怜悯之心，能否给孩子们一个自强自立的机会，嘿嘿~！

想不到老夫虚度了六十一个春秋，还真是低估了自己家的儿孙了，你们今日让我开了眼了呢！”

跪于地下的儿孙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反常态的老王爷，敏锐的三儿听到了‘退了王府’，不由大惊失色，“父王！孩儿不孝，至今还未有个谋生的营生呢！”旁边的长子凤然也反应了过来，顿时跌坐在地上，一直以为老王爷百年后，自己可以继承王府，若是退还给了皇家，那日后自己怎么办！

“呵呵呵。。。傻了吧？你有一院子的小妾儿，听闻她们都是有才有艺，就是做做针线也可以养的起你一家人了呢！”老王爷笑的慈祥和善，落入三儿凤歌眼里却是后背直冒凉气。

“还有你，凤然，王府的来历你是清楚的，咱们不是凭着战功得来的，可以世袭几代人的，但这些年宗里分下的俸例，你也着手处理，置办了几处庄子了，还不够花用吗？”老王爷笑眯眯的看着大儿和他媳妇，二人毛骨悚然的相互看看，低下头不敢看老王爷那诡异的表情。

王府银钱的来路，除了皇家拨发的俸禄外，还有族里公共产业出息的分红，也是不小的一笔钱，老大夫妻过手之后，‘微微的’截留些，悄悄置办了点私产，还以为做的巧妙，哪里想老王爷居然都有知道。

“呵呵。。孙儿们，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日后一定比父辈要强的多。想想那倾城帝还是个女娃娃，自小混沌不清，后从荒野里起事，到如今也是天灾人祸的没个尽头，可谓困难重重。我的儿孙们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还有请了各个师傅教养着，日后定然人杰，老祖宗人老昏聩，也不能掬了你们不给机会不是？”

“父亲！”凤然和凤歌忽而直觉不好，连连磕头，咚咚作响，打断了老王爷的话题，可是老王爷稳稳的看着二人默不做声良久，喟然长叹，“时也！命也！”

“王府家当都是有个账目的，老婆子，你取了出来，给分成三份，老大家多一成，算咱们老夫妻养老的份子。至于我多年收集的字画古玩等物，给折算了还给朝廷吧！怎么说我也是带了一大家子吃空饷这些年，除了浪费粮食，寸功未建的，心里怪亏的！”

“王爷。。。”老王妃的脸色难看的看着老王爷，“非得这么做吗？”

“梅仙，我这一辈子就是混吃等死的过了一辈子，到该明白的时候了！”老王爷忽而释然，“可是儿孙们还小，他们敢想敢说敢做，苟且是一生，轰轰烈烈也是一生，咱们也不该掬着他们一辈子不撒手吧！”

第二日，燕京爆发出了一个大新闻，‘锦逸王府’请了凤氏族长和族老见证下分了家，退了王府和王爷头衔，年后回归各自私产，同时还有盖了印章的三兄弟断绝书。即使衙门没有开衙办公存档，有凤氏各位族老和族长见证的同样生效。

有了小孙儿凤晗的惊人言论，三兄弟分家分的很是爽利，若是真的日后有一个孩子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今日的断绝书，就是日后的保命符，自然不敢疏忽。

二子凤蕸还算厚道中肯，他置办了两处田庄和铺子，还有夫人的陪嫁一个铺子和庄子，也是有些积蓄，在燕京算上是中产阶级吧！他听闻分家消息后，思量了半宿，沉默的认下了分家的事实，他没想到出去盘账回来就是这幅局面。凤晗是他的儿子，他不认也不行啊！

“晗儿！你爷爷确实老糊涂了，明明咱们家没有资格上那国子监，还托关系给你们送了去！为此花用了不少银子，还求了不少的人，但为父亲的哪个不想自己孩子好的呢，我这吧，盘算盘算，欠的人情是没本事还了，但欠下的银钱不能不还哪！你说是吧？”

凤蕸意味深长的看着儿子，说下的话好似没毛病，但年纪已经七岁的凤晗哪里不知自己逞了小聪明却闯了大祸事来，瘪着嘴巴，吭叽了半晌，点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沉默良久，“我反复算了算，咱家的铺子田庄折算后勉强够还账，只余下那城北边的五十亩田庄了。日后咱们一家五口人就搬过去住。”

“啥？”凤晗傻眼了起来，城北田庄，虽然占地五十亩，但那里荒郊野外，人烟稀少，土地贫瘠，说是田庄，不过是一处砖瓦墙的院子，还是失修了的，父亲多次想把那处庄子出手，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自己一家五口人搬过去？

“那孩儿的学业怎么办？”凤晗怯生生的问。

“学业？看看田庄出息多少再说吧！若是田庄出息不够一家过活的话，就得你自己想想办法，或者是放羊或是养猪都可，一头羊大约也是值得二两银子的，养二十只，就够一年束脩上那私塾的花用了！若是想上燕京书院的话，不仅需要更多的银钱，还得人脉，你看看昔日好友中，有无愿意资助于你的，待日后勃发之计，再图报答！”

一想到换下身上光鲜的锦袍缎袄子，穿一身破烂衣服，拧着老长的鼻涕，赶着羊群的的羊倌儿的样子，小凤晗顿时傻眼了，“我不想放羊或是养猪，也许有亲戚或是朋友愿意接济一二呢？”

“嗯！你可以试试看也说不定呢！”凤蕸点头称是。

“爷爷？”奔波了一日，谁知一个大子儿也未借到，不是闭门不出的就是左右打听王府事宜的，小凤晗又饿有冷，哆嗦着回了王府，看了看老王爷院子的方向半晌，他幼稚的小脸儿渐渐刚毅起来，稳住了脚步和心跳，沉稳走了过去！

“爷爷？你做什么呢？”没想到一眼就看见那穿了一身粗布棉袄，腰间勒了一条布巾，手里扬着一条鞭子，嘴里还喊着号子的胖老头儿，不是老王爷凤维逸又是谁？

“噢，晗儿，爷爷想来想去，浑身上下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就想着日后放些羊贴补家用，总不能老是混吃等死招人嫌弃不是？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拿了碗去讨饭，那也是个正经营生呢！”

凤晗不由打了个寒颤，眼前出现一老一少手里扬着鞭子吆喝着羊群去放牧的样子，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好了，“晗儿，祖母做了菜粑粑，待会儿留下吃一顿！”同样布衣荆钗的老王妃，手里拎了半桶水出来，招呼了他留下来吃饭。

看着老夫妻虽然依旧圆润白皙的模样，可是打扮的却连看门的王大爷都不如，凤晗再也控制不住的掉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