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原本荒郊野外，现在白雪皑皑，官道已经被清理干净，两侧雪墙高达三米以上，行走其间，好似迷宫的甬道，眼前除了雪墙外再无他景。

一行人轻车简从，向城南窦氏田庄而去。这里的窦氏田庄没有入官，还留给窦氏兄弟一处居住，虽然城里也赏赐了一处侯府，但窦氏兄弟们还是喜欢城外来的宽阔敞亮，尤其据山临河，无论耕种或是狩猎，捕鱼，都是极为方便的。

大司农韦闻珏陇了陇皮毛大氅，抬头看了看，飘零的小雪花儿，落在他的脸上，旋即融化成细细的水珠儿，“咦？这雪墙好像没长高吗？”

“何意？”董相袖着手坐于旁边，敏感的他立即心里一个激灵，“就是说，可能有积雪融化，水没入地下了！”韦老头指点着微微湿润的地面，若是积雪融化的话，尤其这样严寒之时，那润物无声的的浸入地下，不易发现。

老贤王凤维蕴也愣了愣，按说目前燕京寒冷的紧，冻土层几乎达到二米左右，地下深些的地方建筑穿过了冻土，变得恒温，短时间居住尚可，若是加厚的冰雪阻隔了极寒气温，会不会底层的积雪收到地热的影响，缓缓融化了呢？这可是不得了的信息！“来人！去最近的地下村去看看！”

身后忽而一阵微风刮过，车马粼粼，继续前行，在座的几人却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没有了轻松欢喜的精神来。

走了半日，车马到达了田庄的大门口，原先高大的门楼埋没在积雪中，只露出那悬挂着那‘御赐窦氏田庄’的牌匾，黑底金字的匾牌上微微裂痕，字迹黯淡，显得陈旧了些，却也彰显了岁月沉淀和洗礼。

宽大的门洞，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陆续有人推着独轮车儿，往外搬运一袋袋的粮食，运至那等待在路旁的马车边，就有人接手装货，再运至燕京各处而去。

“这就开始搬运了？”老贤王凤维蕴问道。一大早的，董相爷、韦老头和他就上了备用的马车，在窦天祥的陪伴之下，穿城而来，想不到这里早有人开始搬运起来，也不怪，缺粮事大，百姓们挨饿的肚子不能等了。

“听说寅时开始搬运的，送走有两万斤左右的粮食了！已经搬空了一个仓的量。”窦天祥指着来往的车子向几人道。

“咱们过去看看吧！”这里，董相和韦老头儿还是熟悉的，往常闲暇时，两老头还结伴而行，到田庄下田采摘或是临河垂钓，玩的极为欢喜。

窦氏田庄，往年栽种的粗粮较多，收获也是多面对自己的村民和食为天铺子消耗为主，边角地界或是大棚种植的反季节蔬菜，或是直接售卖给了董七的酒店，或是加工成了佐餐小菜供给他卖至各地，就是加工出来的一些手工品，也是借着自己的铺子散售，所得银钱也是不少的，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能那么多的存粮！

想着，董相也就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天祥，你的田庄平常也是养活了不少人，哪里有余力存粮？”

“噢！相爷，您看，这田庄方圆五十里内，基本可以开采的地界，都变成了田地，或是贫瘠或是肥沃不同，肥地用来种主粮，可以供食用。贫瘠的用来种植花草药材或是蔬菜，如那野菊花，同样出息也不少，其间的可以食用的野菜可以吃，可以加工成腌菜，都是不低于粮食的价值。”

“还有这零零散散的果木，如枣子、柿子、栗子，都是经济作物，咱们采收了后给加工售卖了，都是钱！可以换了粮食。”

“咱们的村民也是勤劳能干的多，就如那张嫂子婆媳也是多的很，这附近百姓被她们带的也喜欢闲暇时候就采挖野菜或是草药，可以多存储些粮食，卖些钱。。。”窦天祥边走边说，提到张嫂子，董相和韦老头自是熟悉的，不由频频点头。张嫂子用野菜做的饭食，很是对俩老头儿的胃口，每回来，自是少不了麻烦她婆媳下厨。

但唯独窦氏田庄这里才出如此勤劳能干的农人吗？不仅可以凭借了自己的双手生产生活，还颇有积蓄！显然也不是，应该是窦氏先创下了宽松的氛围，引导了劳作的方向，并庇护了他们不受外力的干扰，才会有机会保障了衣食无忧吧！

跟着后面的一身布衣打扮的凤维蕴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细细思索。为为政之要，惟在得人！小于家，大于国，盖不如此！

“那东侧一号库，原本收藏粮食大约一万斤杂粮，一万斤木薯粉，还有咸菜若干，现在已经搬运完毕，不如咱们去看那二号如何？”窦天祥问道。

“咱们就去看一号库！”大司农韦老头忽而对粮库感兴趣起来。这窦氏田庄多少年来如何发展的，自己也是有所见证，却未见他们大张旗鼓的挖库存粮，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储存能力？尤其听闻他说这是陈年旧粮，如何保存的完好，没有变质，维持食用的状态？

“也好！”窦天祥看了看三老头，微笑的伸手做了请姿，一行人沿着矮破往东侧行去，大约转了个弯儿，陆续几块大石头错落之后，低矮的一丛灌木后一处半人高的洞口，有台阶蜿蜒而下，一个汉子披了老羊皮的袄子，眼眶子红红的盯着那处，显然对着空下来的粮库还是心有不舍的。

“见过庄主！”他眼看了看几个老头儿，面色复杂，拱手道，“粮库重地，外人不便入内！”

“梁叔！他们不是外人！是朝廷来的人！”窦天祥微微一笑，抬手制止了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示意一旁看守着。

“就在底下！”窦天祥指着下面，“三位请慢，由小辈先行带路吧！”

他弯腰先一步下了石阶，一步步走了进去，董相三人紧跟着鱼贯而入，外侧不见出奇，谁知内里乾坤大！

入眼所见，是那拾阶而下的长长的甬道，两侧间隔一段距离，就是一盏琉璃灯，嵌在石壁之上。行走约有百米，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天然的洞穴，约有那十余丈宽阔的洞府，干燥阴寒，触摸那石壁，丝丝寒凉，微微泛着霜雪般的光芒。“此处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既然干又冷，极为适合储存粮食。是一个小兄弟掏蛇窝时候，偶尔发现的。”窦天祥摸了摸石壁道。

“一年四季？那就是传说中的寒冰洞了？”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极为难得了！董相爷一脸沉思，常人以为山中见到温泉，难能可贵，常常想法子引泉做浴，建庄筑院，以为美事！其实若有寒冰洞更为可贵，传说中世外高人修行选用的圣地。就如那玉寒泠，常年居于玉昆山巅，盖取其寒凉之境！

若是寻常的人世间，能得了寒冰洞，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储粮之地！当然，寒冰洞常有，而万亿粮不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