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小哥高姓？”

我摇头道：“萍水之人，不问过去将来，老板有事直说。”

那老板点头道：“稍坐片刻，我已经打电话了。我的兄弟已经在路上，五分钟内一定到达。”

果然才喝三口茶，就听得外面摩托车轰响，不一会一个人抱了三个纸箱进来。他一看见我，微微一怔，想来是没想到我这样年轻。

他也不说话，把纸箱依次放在桌上，慢慢打开纸箱，解开油布，原来里面是个翡翠雕件，乃是一个玉雕童子。

我吃了一惊，这似乎是个汉代翡翠雕件，翡翠古代本来就少，明代时，云南的腾冲、保山等地的翡翠开采才规模化，翡翠方才大量进入中原，汉代之时，这翡翠可就少见了。

我摇头道：“兄弟眼力不够，不敢多说。”

那人道：“直说无妨。”

我拿起玉雕童子，这虽是翡翠玉，但与我们昨天取的玉龙、玉马、玉龟，雕刻刀法相同。

我说道：“这个真不知道，我没见过汉代的翡翠，老实说，汉代的玉，我也没见过，不敢妄言。”

心里道：“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我们下了长乐地宫的事，不能泄露一丝风声，对不起，汉代的古董，知道也装不知道。”

那人又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青铜器。

再一细看，也是吃了一惊，这还是西汉的铜器，乃是铜爵，铜锈斑斑，但上面有“长乐未央”字样，还是清楚可辨。

这人是来试探我的不成？居然全是西汉古器。

我微微点头，那人又打开第三个纸箱，里面是一个犀牛角雕品，这犀角杯是亚洲火犀角，通体呈现天然蜂蜜色，浮雕龙纹，品相完好，器型规整大气简约，雕工精湛，灵活生动，极富韵律感。意韵无穷，平添动感，构思极为巧妙，用料极其奢华，实乃精品。

再看有字，还是写的：“长乐未央”

我看着这老板道：“老板，你不用再摆地毯，日晒雨淋的，蛮辛苦，这个犀角杯，可以换一个门面了。”

那人大喜道：“二哥，咋样，虚室阁就是欺负我们不懂行。”

我问道：“虚室阁？”

那老板道：“虚室阁说这是明代仿品，出价太低，我们没卖。”

我问道：“虚室阁一向以真品取信收藏界，怎么又买这明代仿品。”

那老板道：“那是以前的规矩了，虚室阁里面入住，以前必须要有存单或者信用卡担保，现在，只要有人担保，也可入住；这仿品，如是明代的，也能在虚室阁卖个好价钱！”

我诧异道：“百年老店，规矩说改就改？”

那老板道：“现在一般人不爱带现金，规矩也就得改了，何况现在二老爷主管，他是改革派，自然就变了。”

我更是诧异，问道：“虚室阁老大不是刘亦道？”

那老板道：“刘西天已经不管闲事了！兄弟，谢你微开慧眼，指点我们。”

只听门口有人道：“魏三，来生意了？我可不可以进来开开眼？”

那老板吃了一惊，低声道：“刁掌柜来了！收好东西。”然后高声道：“老刁，我这里是个生客，麻烦你稍等，对不住了！”

我低声道：“无妨，让他进来，我帮你绷价。”

魏三大喜道：“行，这刁掌柜是个大行家，真的都容易被他说成假的，我还真有点虚他，多谢你仗义出手。”

他高声道：“刁掌柜，这位小哥说请进来说话！”

那刁掌柜道：“哦，是位小哥，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说话之间，一人掀开门帘，露出一头。

《沙家浜》的刁德一一脸坏相，因此我刚才听这人姓刁，加上魏三之言，只道这位刁掌柜也长得一脸奸诈，没想到国字脸，宽额剑眉，仪表不凡，就是已经胖了。

他一进屋，看见盒子，微微点头，然后朝我抱拳道：“这位小哥英气逼人，来到西安，可是我们西安的福分，在下虚室阁跑腿刁德先。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这文绉绉一问，不失礼数，我抱拳道：“萍水之人，问什么姓名，在下偶尔路过。刁掌柜贵为虚室阁掌柜，那是收藏界有名，在下无名小辈，不敢高攀。”

刁德先笑道：“小哥客气，江湖之中，不愿透露姓名，也算平常，我专门声明，掌柜是外面人给我面子，我真不是虚室阁掌柜。小哥看这玉雕童子、铜爵、犀角杯如何，在下愿闻高见，长点见识。”

魏三摇头道：“刁掌柜误会，这位小哥拿的是宣德炉和拓本。我那几样东西没在这里。”

刁德先道：“魏三，你就是不爽快，这中间的就是犀角杯，左边的是铜爵。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这般防着我又何必！”

我微微一惊，这人根据盒子包装，就猜准三件藏品，有些功底。

我笑道：“刁掌柜好眼力，魏老板这三件宝贝，我刚刚见过，只是我道行不够，只能确定这犀角杯是真，其余两件西汉之物，我没见过西汉实物，不敢多言。”

刁德先道：“小哥已经吃了？”

我摇头道：“我就一过路客，没这么大胃口。蒙这位魏老板看得起，让我来开开眼，长长见识！今日大掌柜前来，那可好了，晚辈得些经验、长点眼力。”

刁德先笑道：“不敢，既然小哥说这犀角杯为真，我信小哥之言，魏三，依你开的价，我吃了，包上吧！”

我们三个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刁德先如此爽快。

魏三道：“小哥好眼力，喜欢这拓本，不知这拓本有何讲究？还请小可让我们长长见识！”

我这吃了一惊，虚室阁久在江湖，《梼杌》拓本在江湖上引起的事，虚室阁不会不知，只怕已经闻到这一股味道。

我不敢节外生枝，笑道：“能有啥讲究，我买了新房，想在书房置办几件，又没钱，就买了这个高仿的宣德熏香炉，这拓本字体古朴，有些味道，也就三五块的事，装点门面，唬一下不懂行的朋友同学，让刁掌柜见笑了。”

刁德先有点疑惑道：“你还买了熏香炉，原来小哥是来玩玩的，小哥有这雅兴，那可是大材小用了。魏三，这位小哥客气，那没说这铜爵、玉雕童子是妙货，那就不假了，这样，这个价。”甩了两下手，意思是十桶水。

魏三微微一迟疑，点了点头，骑摩托车的汉子把三件藏品一起抱了，站在刁德先身后。

刁德先对我道：“小哥既然是此道中人，虚室阁后日有个‘丹若会’，不知能不能赏光！”

我摇头道：“我这身家，可不够格，还有，农历五月已过，石榴花已经凋谢，这时开‘丹若会’，只怕不应景了。”

“丹若”就是石榴的别名，盛开在农历五月，因此五月雅称“榴月”，这都是文客骚人的说法。

刁德先喜道：“想不到小哥还是清雅之人，还请屈驾前来，小哥一面，胜过千金，这是请柬，到时小哥前来，凭此请柬就是。”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拒绝，当下双手取了请柬，道：“不敢，兄弟如果有空，一定前来长长见识。”

心里道：“这虚室阁如此大的名声，去见识见识也好，在那露面，正好让人知道我这几日在西安。”

刁德先高兴道：“好，到时恭候大驾，在下先走一步。”

待两人走后，魏三道：“兄弟，行啊，居然收到刁掌柜的请柬。”

我问道：“魏老板，这‘丹若会’是虚室阁拍卖会吗？”

魏三道：“不错，这‘丹若会’是去年才有的，据说刘大师退隐后，专门伺候花草，他费尽千辛万苦，培育出一种石榴，每年七月份开花，比寻常石榴的花大了一倍，为了纪念这石榴，因此有了这‘丹若会’。去年的‘丹若会’，可是大大有名，虚室阁也把珍品拿了不少出来拍卖。小哥，得你的光，今天发了点财，给我一个面子，我做东，请你吃全顺，涮羊肉。”

这个我不挑，涮羊肉也不错！

我们到了碑林区金花南路的全顺餐馆，那开摩托的已经定好位置，点好菜，在门口迎接我们，那身后还有两人。

看样子这魏三还有些人手。

到二楼“东风破”雅间坐了。

魏三道：“小哥，还没正式请教尊姓大名。”

我微微一犹豫道：“刘晓宇！排行老二，叫我刘二就是。”

魏三道：“不敢，这是我几个兄弟，这是杜二，这是杜三，这是魏二，我亲哥，杜二杜三也是亲兄弟。”

我见过三人，杜二话不多，但干的是接待服务的事，其余两人话也不多，颇为拘谨，只有魏三话多。

时间还早，因此先上小吃和点心。

魏三道：“今日多谢晓宇兄弟，今天宝贝终于脱手，还卖了个好价钱。”

我问道：“终于脱手，难不成你们已经藏了好多年了？不是你们最近铲地皮得的？”

魏三道：“这是七三年的事了，嘿嘿，兄弟，那时估计你还没出生呢，当时倒斗界，发生了一件大事，虽大家不言，但可说是震惊了倒斗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