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你怎么了？”艾米丽闪身进来，微微蹙眉，“到底是不舒服还是……”

她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声音更低了：“还是因为见到Ivy了？”

阮卿仓促地一笑，转过身坐回了位置上：“怎么会。只是不舒服而已，可能这几天胃出了问题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去医院，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艾米丽不由分说的就要带着阮卿出去，阮卿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

艾米丽沉下面容看着阮卿：“阮卿，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没跟我说？”

阮卿的呼吸都艰难：“……没有。”

“那你——”

“真的没有！”阮卿微微提高了声调，直视着艾米丽说道。

艾米丽愣在了原地。

“艾米丽，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好。”阮卿烦躁的垂下眼，飞速地说道，“下午给我请个假吧，我出去一趟，去看我祖母。今天上午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找我。”

从来没见过阮卿发脾气的艾米丽愣了好久，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哦，那好。”

说着，她便要转身出去。

阮卿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现有点过激了，但是抱歉的话到了嘴边她又懒得说出来。

还是，算了吧……

等艾米丽给她批了假，阮卿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除了艾米丽以外，她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还专门告诉了艾米丽，叫她不必跟唐季渊报备。

坐上车，阮卿来了养老院。

见到谢从瑆的时候，阮卿有些惊讶。

她看起来像是瘦了不少，比之刚出院的时候还要明显。

“您怎么瘦了那么多？没好好吃饭吗？”阮卿有些惴惴不安，惶恐的上下打量着谢从瑆，“您没事吧？”

谢从瑆摆摆手，示意阮卿坐下：“我没事。倒是你，看着脸色不大好？”

“我吗？”阮卿摸了摸脸，掩饰的垂下了眼眸，“倒也没有。就是最近工作有点多，太忙了。”

谢从瑆显然是不信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口道：“跟唐季渊有矛盾了？”

阮卿错愕地看向她。

谢从瑆轻笑一声：“原本只是随口说的，但是看你这个表情，我猜对了是吗？”

“祖母……”阮卿无奈的叹口气，“也，不算闹矛盾。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得太多了。”

“你？”谢从瑆不置可否地打量着阮卿，“我从来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如果你哪里迷茫，可以跟我说说。”

阮卿沉默了很久，还是转移了话题：“祖母最近感觉怎么样？心脏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谢从瑆见她不乐意说，笑着摇摇头：“没有了。就是担心你，还有你弟弟……”

提起阮安，阮卿心底又一阵隐痛。

“好了，先不说这么伤感的话题。”谢从瑆勾唇笑了笑，“说说跟唐家人见面的事情吧。之前你去过唐家吧？”

阮卿知道瞒不过她，也不打算瞒着，乖巧的点点头：“是。”

“据说是相处得不太愉快。”谢从瑆自顾自地说着，“之前叶老夫人跟我说了，很喜欢你。对你和季渊的事情也乐见其成。不过卿卿啊，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阮卿一愣。

“你想嫁给唐季渊吗？”谢从瑆认真地看向她。

如果是之前，阮卿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阮卿迟疑了。

良久，她才含糊地道：“想的，吧。”

“看你自己好像也不大确定。”谢从瑆笑着摇摇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只能把你暂时托付给他。”

谢从瑆的话说得太奇怪，还带着叹息，阮卿都愣了：“祖母您说什么呢？”

“我是说你的终身大事。”谢从瑆一勾唇，“别多想。总不能一直让你被阮平成两口子给拖着。”

阮卿看谢从瑆，眼眶渐渐红了。

“祖母，我怕我，我配不上她。”阮卿低低地说道。

谢从瑆眼底却漾出几分诧异，而后笑意逐渐变得温和慈祥，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傻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你什么都配得上的。”

看着谢从瑆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辉，阮卿的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从瑆很少这样看着她，安慰她。

仿佛这一场大病，把这个老人所有的温柔都显现了出来。

“好孩子，不哭。”谢从瑆叹息着安慰她，“终归是我对不起你跟你父母，还有你弟弟，这么小却要去国外，让你们骨肉分离不说，还要担惊受怕。”

“不，祖母，我从来没有怪过您。”阮卿流着泪，使劲摇头。

“我的娘家帮不上我什么了，我也无能为力。我总想着要把你托付给谁，唐家是最好的选择。”谢从瑆低声说着，颇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阮卿有一瞬间的慌乱：“祖母，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老了老了，什么时候突然走了我也说不准。”谢从瑆安慰她，“我其实想着能为你和你弟弟安排好一切。但他终归是男孩子，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一个女孩儿，总是要人为你多费心的。”

“卿卿，乖，嫁给唐季渊，他能保护好你。叶家老夫人跟我有交情，她也会好好对你。其实只要你跟唐季渊两情相悦，别的都不算什么的。”谢从瑆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听话，知道吗？你怎么会配不上他呢？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优秀的孩子。”

阮卿看着谢从瑆的双眸，那股慌乱和无措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知道谢从瑆这是想表达什么。

“好了，就是要跟你说这个。这周天跟我一起去唐家，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谢从瑆慈爱地抚摸着阮卿的脸颊，轻轻说道。

阮卿闭上眼，眼泪滑落，她抱住谢从瑆，埋首在她肩膀，轻声道：“好，祖母。”

谢从瑆搂着阮卿，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查的悲伤，让这个迟暮的老人看上去更添了几分淡淡的死气。

而阮卿却丝毫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