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的银松森林，犹如遭到晴天霹雳，身心都受到了极大冲击，万千草泥马从她心头奔腾而过，留下一地狼藉。

她想起应安在所说过的话：

“你难道就不害怕？”

“这么多条生命，都是因你的选择而死！”

“你哪怕是有一丝的善良，一分的怜悯，一刻的犹豫，这一切都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她当时就觉得应安在的态度很奇怪，自己明明是被迫选择，为什么要谴责自己呢？

她还问了对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应安在面不改色：“没有。”

如今想来，应安在可能早就知道事件的内幕了！他知道小优所处铁轨是废弃的，突然出现在异空间内，也是为了阻止自己犯错，可惜来晚了一步，自己已经选择了小优。

列车爆炸已成定局。

“你现在所说的话，让我感觉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笑话！”

银松森林捂住脑袋，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无力感。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超现实的荒谬感，巧合的不像真的，仿佛只是写在书上的段子。

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应安在说的对，自己哪怕有一丝的善良，一刻的犹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必背负这些冤魂。

愧疚和懊恼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她定了定心神，重新抬头看向程客，再次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吴往生不可能伤害小优，一切的设局，都只是为了害我。当时，我哪怕不选择，和他一直耗下去，小优都不会有事，列车也不会爆炸。”

“是。”

虽然现在问已经晚了，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

程客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能说，我没办法说！”

银松森林看着害怕到颤抖的程客，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叹道：

“我知道了，我不逼你。”

她道：“跟我下去吧。”

公寓里，应安在和泉颂优犬牙差互的趴在一起，都陷入了深层睡眠，但双方都蹙着眉头，好像在做着不愉快的梦。

“大小姐！”

伴随着一声呐喊，泉颂优醒了过来，冷汗淋漓。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大小姐一直站在远处，身影模糊而朦胧，无论他怎么往前，怎么靠近，都抓不住那一抹朦胧的身影。

他没办法，只能不停的呼唤大小姐，企图留下那抹身影，喊着喊着，他就惊醒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抱着应安在，吓得他一脚踹开对方，连忙朝后爬去，慌张低头，查看身上的衣物是否完整。

应安在似乎陷入了梦魇中，眉头紧皱，全身发抖，整个人的面部轮廓都在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泉颂优检查完自身衣物之后，踮手踮脚手走到应安在身边，见他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有些于心不忍，便给了他两巴掌：

“醒一醒，快点醒过来呀！”

“哎！”

应安在被抽醒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目光惊恐地看着泉颂优，似乎还陷在梦境中，久久不能回神。

“你没事吧？”

泉颂优有些心虚，我就打了你俩巴掌而已，虽然不是很轻，但也没有重到让你哭的地步吧！

“哦。”

应安在抹去眼角的泪水，神态逐渐缓和，低喘着坐起身：

“没事，做了个噩梦，梦见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情。”

窗户开着，夜晚的凉风徐徐吹入房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让二人都冷静了不少。

他们相顾无言，一坐一站，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但好像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电石火光之间，二人猛然醒悟：

“小老板/大小姐不见了！”

泉颂优顿时慌了神，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屋内找人。总共就80平米的屋，一个客厅，一个卧室，一个洗手间，一个厨房，一个书房，连沙发底都翻出来了，也没见到银松森林的身影。

电话也没有人接。

相比起四处乱窜的泉颂优，应安在站在客厅里，很冷静，仔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然后他发现，没有任何的回忆。

记忆断层了。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梦境中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实中的一切却如此陌生。

糟糕！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胸中蔓延开，应安在披上外衣：

“别在屋里找了，出去吧！”

一打开大门，双方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银松森林不偏不倚的，就站在门外，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眼中布满血丝，正恨恨的盯着应安在。

“大小姐！”

泉颂优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银松森林，又是责怪，又是焦急：

“你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你吓死我了！”

银松森林：………

这对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楼道内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屋内就开着一盏灯，光线很弱，只照到银松森林一人的身影，身后皆为黑暗。

他们没有发现，还有一个黑衣人站在她身后。

泉颂优抱着银松森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脸——脸的主人还咧开嘴，对他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鬼啊——”

泉颂优大叫着朝门内退去，带着银松森林差点摔倒，应安在也被这叫声吓了一跳，差点关上房门。

“什么鬼啊，这是人！”

银松森林一把揪住泉颂优，不耐烦极了：

“他是程客，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叫什么呀！”

“………”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万家灯火都已沉寂，明明是睡觉的时间，房间里的四人，却无一人有困意。

应安在从未觉得自己的房间这么拥挤过。

他当初租这个公寓，就是因为房间面积大，采光好，装修风格很符合他的心意。

主要是地方很大，一个人住很快乐。

可是如今……应安在看着其他三人，有一种凑桌打麻将的错觉。

银松森林脸色很疲倦，也很臭，进门之后就一语不发，既不说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也不说如何遇到程客，只冷冷的盯着自己。

应安在心跳漏了几拍，他怀疑对方知道了些什么。

泉颂优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银松森林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只能用略带怀疑的看向程客，后者给了他一个无辜的微笑，他翻了个白眼，将目光移开。

应安在独自思忖着，也没有说话。

最先打破宁静的，是程客。

“大小姐，让我跟着你吧！”

十分突兀的一声，程客像是下定了决心，在泉颂优惊讶加威胁的目光中，咬牙重复道：

“让我跟着你，我不想再给别人做事了！”

程客很少求人，可事到如今，跟着银松森林，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所能找到的唯一出路。

银松森林也被这个请求惊到了，她看着对方一脸窘态的表情，挑眉道：

“你认真的？”

“是。”

“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很强大，还有钱，很大方。”

程客憋了半天，也只吐出这几个词，笃定道：

“我没有理由不想跟着你。”

银松森林是不信任程客的，这个人之前一直与她为敌，能因为对方的一次出手相救，就彻底相信对方。

假如他是吴往生派来的卧底呢！

她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

“可以，但是你必须把你所知道消息，全部告诉我。”

程客面露难色：

“我……我不能说！”

“为什么？”

“你保不住我的！”

“那你跟着我的意义在哪儿呢？”

银松森林很无语，你这不是在自相矛盾吗？

程客很尴尬，又有些憋屈，只能道：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闻言，银松森林便换了个问法：

“那你和吴往生是什么关系？”

程客的面色更差了：

“我和他……没有关系。”

“那他为什么不肯放过你！”

“我……我害过他……他之前为了救我葬身火海，我……抛弃他直接跑了。我原以为他会死，结果居然活着回来了！”

程客艰难的说着，语句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复述一段极其不愿意记起的回忆：

“他现在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他……他想毁了我！列车那件事，是他胁迫我去的，我不想害你的！”

程客说着就跪下了：

“大小姐，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吧！”

银松森林却道：

“我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

“没关系的，重要的不是你能庇佑我的，是你身后的家族……”

程客真的是已经走到了末路，低着头小声哀求着：

“我……没人能救我了！”

今天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得到的消息也过于繁杂，超出银松森林所能处理的范围。

她累了。

是发自心底的劳累感。

面对苦苦哀求的程客，她只能道：

“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