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宝宝～】”

声音瞬间柔和了，还抱起来亲了一口。同一个爹妈生的，这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看你弟弟对你多好！你还打他？！一天到晚给我找事！我又不像你那样整天游手好闲！我有正事要干的！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忙！好不容易忙完了准备睡觉！你又惹你弟弟！你把他欺负得那么惨他还帮你说话！贱不贱呐？！你还有良心吗！】”

柜子终于承受不住她的踢打，哗啦一声散架了。

这下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虽然有些乱糟糟，但书柜那里是整洁的、干净的，并没有任何损失。

“【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就这么忍心对你弟弟？！他可是你亲弟弟呀！做姐姐的怎么能这么坏呀？！都是跟谁学的啊！】”

她这时才看到坐在窗台边的雪缘初，突然就崩溃了。

母亲大哭道：“【你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啊！我十六岁辛辛苦苦生下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放弃我自己的亲朋好友和大好前程啊！天天看着你爸的脸色过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屁大点事就寻死觅活！】”

雪缘初早在柜子碎掉的那一刻就转过了身。她不敢把后背露给她。

这是苦肉计。这是苦肉计。

要谨记那年的教训。这是苦肉计。虽然句句属实。

母亲所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让她感到愧疚，这样就可以达成她的目的——把她变成“牠”，并且牢牢掌控在手心。

她不应该愧疚，不应该。

所以不要愧疚。不要悲伤。不要恐慌。

不要颤抖。不要恐慌。不要恐慌。

不要恐慌。

深呼吸。冷静。不要有情绪波动。不要恐慌。

假的，只是幻境而已。即使这样的事真的发生过无数次，此时此刻也确实是假的。不要恐慌。

不要恐慌。

外面有人看着呢。这是弱点吧？那就更不能被察觉了。

万一以后哪天闹掰了，今天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就会成为最好的剑。

不要恐慌。

母亲曾亲口说过，她的存在是为了帮衬弟弟。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有开阔的眼界，才能找到好男人嫁了，帮弟弟找工作、买房子。

好好学习有风险，是放长了线的风筝。一个不小心，线就断了，风筝就飞了，就不回来了。

所以必须使用一种东西来加固这根线。

“【啊？！你怎么想的啊？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雪缘初不想回答。当然母亲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好，你说你抑郁症，要去看那个什么鬼逼医生。我跟你说是骗钱的你还不信。你看你吃那个药像什么样子，整天学也不上了，就在床上躺着，笑也不笑一个，跟行尸走肉一样。我朋友是学心理学的。他一眼就看出你在想什么。都说了，什么事都没有。让你多晒晒太阳，多走走路就好了。你非不听，现在好啦，竟然还想跳楼！你那个药两千一瓶啊！一瓶就那么几颗，你还不吃完！怎么这么败家啊？！啊？！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就不晓得体谅一下妈妈？！狗娘养的东西！】”

雪缘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能也是意识到把自己骂进去了，母亲顿了一下：“【还他妈嬉皮笑脸？！赶紧对弟弟道歉！屁大点事要死要活的，真矫情。】”

啊，开始循环了。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一点意思都没有。

“【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爱咋咋地吧。有本事你就跳啊！那么拽，一天到晚盯着个人，像恶鬼一样。你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B样。跳吧。跳嘛。不拦你。】”

你说的哦。我还真敢跳。

走了。

她纵身一跃。就像过去无数次想象的那样，像自由的飞鸟那样，像流星一样……会划过一个怎样的弧度？

天空触手可及，但还是未能逃脱引力。就像爆炸过的烟花，就像流星迅速坠下。

心脏忽然被针扎了一下。好像以前曾答应过谁，要好好活下去，绝对不要从这里跳下。

但这只是幻境，只是幻境而已。

接下来，可能会炸开一朵血色的花。雨滴冲刷后再无一丝痕迹。

可惜只有三层楼高，不是必死无疑。更可能是摔个骨折什么的，截肢后坐轮椅，天天被母亲骂。或者挣扎几天后痛苦地死去，期间被母亲骂……

其他方式也想过，甚至尝试过。但是母亲说早夭的人不能被埋起来，她会被裹进草席，然后丢在路边。

——你都死了，还担心自己怎么埋吗？

——我还有阴间生活啊。

——就你？还指望享福？我告诉你，你只配下地狱。

这也是阻止她这么做的理由。

这时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化，她看见一个男孩被三个小混混堵在小巷子里。

看来这心魔是打算一个一个来咯？

这一段，应该是那天上学路见不平的时候吧。

路遇同学被收保护费，想起书上说要见义勇为、多干好事，于是冲上去：喂！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然后拿出一堆钞票甩在他们脸上，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

当时想像的是恶霸们拿了钱，来一句“小子，算你走运”，然后就走。或者恶霸不同意，还要上来打她，结果被她灵活躲过然后反杀。

那个被帮助的人，非常感激说谢谢。或者冷哼一声：“多管闲事”，然后就走了。

想想很美好，但是现实很骨感。她只对了一半。

那些恶霸拿了钱，把她和那个小男孩打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那个男孩很生气，说：“多管闲事。”然后把她打了一顿，也走了。

然后上学就迟到了。被全班瞩目，非常尴尬。母亲知道后把她打了一顿，表示自己丢不起这个人，以后要是再迟到就不要上学了。

于是她回答：反正我也不想上学。

之后又被母亲打了一顿。

而且后来，那群恶霸好像是发现她很有钱，就开始天天找她要保护费了……

一直都是给的，这样他们只用找她一个。反正也不缺钱嘛。

如果不给会被打，弄得上学迟到。绕路也会迟到。

然后被全班瞩目，母亲还是会——

可能母亲只是想找个借口打她吧。

“你看什么看？找打吗？”

雪缘初回过神来，恶霸们已经发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