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夫人训斥完，目光落在陈嬷嬷身上，“恶妇，你现在交代了，我还能念在你伺候过我晏家，饶你一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

陈嬷嬷定定看着晏老夫人，身子抖如筛糠。

良久，她闭了眼，认命地开口。

“老夫人，横竖都是死，您给奴婢一个痛快吧。此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早就对大公子起了杀意，若不是一朝不慎，早就得手了。”

晏老夫人怒极反笑，“你还真是忠心，要护着你背后的主子。”

陈嬷嬷咬紧下唇，打死不语。

晏娇是真愁了，这人连死都不怕，撬开她的嘴也未免太难。

“祖母。”晏娇上前一步，请示道，“她不怕死，未必不会怕别人死。”

“你这是……”

晏娇轻轻一笑，转而看向陈嬷嬷，“你原先是江州沥县人士，丧夫之后带着一儿一女到了盛京，你儿子如今在京西上官府家差使，上官府前不久为你们置办了座宅子，你还有个四岁的孙子。”

晏娇慢吞吞地说完，陈嬷嬷便是狠狠一震。

她咬唇强打起精神看晏娇，在她的笑容里越来越心慌。

“陈嬷嬷也是知道我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晏娇继续笑。

“大小姐这是……是什么意思？”陈嬷嬷哆嗦着嘴唇道。

“你以为你只是偷偷下药被发现了吗？”晏娇负手而立，“那宅子也被我发现了呢。”

“回京之前我派人去看过，上官家缘何给了你儿子一座宅子，这我也不想管。不过我好心把你那孙子接来了，你平日里都为晏家效命，怕是难得有这样团圆的时候吧。”

晏娇故作惊讶，凑近了问，“你抖什么？不感谢我吗？”

陈嬷嬷似被狠狠击了一下，萎顿地坐在地上。

晏老夫人知晓晏娇之意，沉声对下人吩咐，“把这恶妇的孙子带过来 ！”

“是。”

陈嬷嬷身子抖如筛糠，顿时爬到晏老夫人身前，“老夫人，此事和奴婢家人无关，只要老夫人肯开恩放过他们，奴婢什么都招 ！”

晏娇暗暗打量着在场之人的表情。

晏康面露挣扎，许如玫似是松了口气，卢氏悠闲自在地看好戏，崔嬷嬷却是僵僵的站着，双手搅紧了衣料，兀自出神。

“既然想清楚了，就快说。”晏老夫人沉声道。

闻言，崔嬷嬷目光紧紧锁着陈嬷嬷。

晏娇看不明白，若是她，她会有什么动机？

“你可要掂量清楚了。”晏娇提点道，“你也知道晏府的规矩，要查清你说的是真是假，可没那么难。”

晏娇话音未落，就瞥见崔嬷嬷搅弄衣料的手一松，她抬眸看来，却不经意就这么和晏娇的目光撞上。

崔嬷嬷颤了一下，被大小姐冷厉的目光刺得胆寒。

她急匆匆地避开了那冷如寒剑的目光。

不久，门外就有人打帘而进，将陈嬷嬷孙子带来了。

童稚小儿不知状况，一进来见到这么多人 先是愣了愣，而后扑到陈嬷嬷身边，开开心心地喊着祖母。

这一声祖母把陈嬷嬷彻底击溃。

陈嬷嬷伸手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奴婢该死，老夫人，奴婢什么都说 ！还请老夫人不要迁怒奴婢的孙子！”陈嬷嬷哭过一阵，眼泪淌了一脸，不住地磕头。

“我们犯不着为难一个孩童。”晏娇说道，“不过你若是敢说假话，祖母会如何罚你，可就不好说了。”

害人不外乎图财谋利，陈嬷嬷实在是没有加害晏泌的动机。

她是跟着许如玫陪嫁过来的仆妇，晏娇也怀疑过许如玫，可许如玫是晏旭的侧室，也犯不着加害晏勇之子。

想来想去，只剩下崔嬷嬷了。

可崔嬷嬷只是晏勇府上管事。晏勇府上终究要从晏泌和晏康二人之中选一个继承人。

虽说她和晏康亲近，可她大可巴结晏泌，为了晏康就要加害主子，怎么也说不通。

不过她在晏泌京郊那庄子上盘问过，这些年来蒋姨娘又是照顾不慎又是失火，接连被罚，克扣月钱，待遇与奴仆等同，这些也确实是崔嬷嬷的手笔。

当时晏娇就觉得微妙，仿佛……仿佛崔嬷嬷才是晏勇府上的女主人似的。

方才晏娇故意激怒许如玫，崔嬷嬷还站出来与她争执，甚至将矛头引向她，惹得许如玫气急败坏。

越是如此，就越惹人生疑了。

陈嬷嬷摸完了泪，视死如归地朝崔嬷嬷一指，“老夫人，指使奴婢的就是崔嬷嬷！”

她话音一落，崔嬷嬷脸就青了，“血口喷人 ！”

晏康心间跳了跳，猛地看向崔嬷嬷。

许如玫也怪异地望了崔嬷嬷一眼，不过这人方才故意挑拨，她一口气还没咽下，也开始落井下石。

“血口喷人？你刚刚不就在血口喷人吗？我听说你在府上和二公子走得近，难不成是嫉妒大公子这个嫡长子，为了二公子才出的手？”

“老夫人明察 ！”崔嬷脸色煞白地跪了下来，“老奴自小看着二公子长大，却从未做过这等事情。”

她一哭，陈嬷嬷就心口提了提，定定地看着晏娇，“大小姐，奴婢没有欺瞒，真的是崔嬷嬷指使的。是崔嬷嬷见大公子刚好生病，就让奴婢趁机下手，说只要大公子捱不过这阵，就是死了也无人发觉。”

“奴婢的儿子在上官伯爷家做马夫，无意中听到上官家大公子要贩卖秋闱试题，崔嬷嬷说这事知而不报是死罪，才威胁奴婢给大公子下药。二公子其实是……”

“闭嘴！”崔嬷嬷声嘶力竭地吼，蓦地朝她扑过来，掐住她的喉咙。

“大胆 ！”晏娇想也不想的，猛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用尽全力。

崔嬷嬷始料未及，倒在一边，眼前空白，脑子一懵。

晏老夫人横眉道：“来人，拉住那个恶妇 ！”

唯恐伤了晏娇，婆子们立马上前，按住了崔嬷嬷。

看清崔嬷嬷嘴角血迹，众人纷纷看向因为手麻，正在揉手的晏娇。

大小姐居然有这股狠劲儿？？

晏娇：“……”

哎呀，一不小心，就下了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