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命，但信神明。

毕竟，她的存在本身就不符常理，越是如此，她越恐惧任何誓言，她不舍得，真有那么一天，誓言灵验。

晏娇蹙眉，表情严肃，“以后不许再这么说。”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慕淮简单地愣了下，随即浅笑，“好。”

无需多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是最好的证明。

晏雪就那么看着，有些羡慕。

就在所有人都不说话时，晏老夫人笑道，“看这两个孩子，感情真不错。”

晏旭在旁应和，“谁说不是呢。”

彼此寒暄片刻，除夕晚宴正式开始，晏旭晏勇两人到了大厅，亲自请了永明帝腊月时分赐的福字过来，踩着梯子，挂在宴厅，恰好垂在餐桌正上方。

挂完陛下赏赐的福字，身为一家之主，晏旭带头跪地谢恩。

作为皇子，慕淮无须，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过区区一个福字罢了，又何须那般看重，要真尊敬，今日，宫里举办宴会，他理应到场。

永明帝身边的公公来请，太子晋王也曾来劝过，他始终保留同一种态度，不愿进宫。

大约是没将自己当成皇室人。

无疑，这定当会让宫里生嫌，要不恰是新年，恐怕永明帝都要一纸责罚甩下来，自然，他也不舍就是，毕竟，多年流落在外，回京之后，又被疏离，本就心生愧疚，又哪里的资格让他尽孝。

当然，这份任性，也只有慕淮可以当得起。

跪地谢恩结束，晏旭命人点燃了炮仗。

噼里啪啦的，一通响亮。

火光，比灯笼还耀眼，晏娇兴奋，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她就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鼓掌，二十年，从未觉得除夕有什么特别地方的慕淮，见她笑得这般开怀，眉眼逐渐变得温柔。

目睹全程的晏老夫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炮仗燃尽，晏老夫人发话，“过节喽，吃饭，吃饭！”

恰逢佳节，一年一回。

府上的下人们也得了赏，不用忙活，仅留了两个亲近的在旁照顾着，其余人各自回到下人房中，一同吃饺子过团圆。

到桌边坐下，晏旭客气地请，“殿下往里坐。”

座位也是有讲究的，主位次位都分得清楚，原先是晏老夫人坐在最上头，来了个王爷，自然要让位置。

慕淮推拒，“今日无君臣之分，以年长为尊，老夫人当属上位，我与娇娇坐在一起便可。”

三番两次的请，都被拒了。

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晏娇嘴馋得很，着实看不下去，搀着晏老夫人坐在主位，“吃个饭哪有这么多门道，祖母坐上座，爹爹大伯是长辈，又好不容易见着定当要挨着，就一同坐右边，大伯母和祖母感情甚好，也能说到一块去，就坐祖母左侧，我和雪儿挨着坐，殿下坐最边上。”

她安排得倒是好，但，哪有让客人，坐边上的道理。

几番调整，大体没变，只把慕淮放到了晏娇右边，正好和晏雪隔开，方便避嫌。

都不是寻常人家，山珍海味天天都能吃到，一大桌子的菜都没动几筷子，唯有几位女眷亲手做的，赏了脸，多吃几口。

晏娇没什么想吃的，抱着碗汤水喝，抬着眸看向慕淮，当他的筷子落在自己的白菜肉卷上，双眼一亮，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低下头喝了口汤。

过了会儿，突然问道，“你能分出来那道菜是我做的吗？”

正在跟晏旭谈话的慕淮顿了下，侧眸看向她，眼神有些诧异。

晏娇分外无辜地眨眼，“分不出来吗？”

要不是身处环境所迫，她后面定要跟一句，分不出来就是不爱她。

多亏了长辈都在，才能救得了他。

慕淮默默地放了筷子，一时无言，晏旭看着好笑，装模作样地拉下脸训斥，“胡闹，好好吃饭不行嘛，怎么还做弄起殿下来了。”

晏娇咬着筷子尖撇嘴，“娱乐一下嘛。”

说话跟撒娇似的，偏偏自己浑然不觉，脸上的坦然更让表情娇憨。

慕淮摇头，护着她，“无妨，府上几位女眷手艺都极好，口味各有千秋，一时之间，还真没察觉出分别来，要说娇娇所做，我大胆猜测，应是莲子羹？”

他手边就有一碗，喝了大半。

荤菜吃多了，口腻，喝些汤汤水水的，最是解腻。

不过这莲子羹一人一碗，里面又掺了些草药，吃起来带着药香，光是一闻就知道是谁做的，算不上难度。

晏娇挑眉，追问，“还有呢？”

刚才那道白菜肉卷已经光了盘，慕淮又是头开始吃的，味道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甚至有可能连吃没吃过都不记得，催促起来，还真是难以决定。

他微抿薄唇，思忖片刻，才不确定地回道，“有道菜叫不上名来，应是用菜叶裹着，里面塞了些肉碎，吃着还有虾仁的鲜味，口味最合我意，想来是娇娇所做？”

除了娇娇，在做的旁人都不知道他不喜猪肉，表面不显，但有猪肉的菜总是很少去动。

虽说没有明确说过，但想着能够捕捉到这个细节的，应该只有他的大小姐。

本是回答问题的人，说出答案时，比提问的人还要忐忑。

一双黑曜石般的墨眸，直勾勾，满含期待地看着任何人，都让对方无法轻易说出不符合他的心意的话来。

更不用说，本就动情极深的人。

晏娇倒是想逗上一逗，当看到他的眼神，瞬间缴枪投降，笑着点头，鼓掌道，“恭喜恭喜，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就是聪明。”

那里面的肉碎她用了牛肉，混入一点点虾肉，中和膻味和鲜味，又加了些菌菇，更为提鲜，本应是直接上锅蒸的，只是这样，口味过于清淡。

因此，她所用的白菜叶子均是精心挑选出来，用鸡汤吊过的。

慕淮太瘦了，嘴巴又挑得很，自己这边都吃完了好些，他也不过才喝了半碗莲子羹，两个白菜卷，几筷子蔬菜。

这么大个子，每日运动量也不少，吃那么些，怎么可能不瘦。

晏娇看着都心疼，推着手边的糖醋排骨夹给他，“这是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