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彦迟迟不归，即便是找到了枫先生处，也只留有枫林守院。未免她担心，楚清漪不提来意，直说枫先生不在那便改日来寻。

姑苏蓝氏仙府被烧后，楚清漪有意无意探寻蓝曦臣的下落，二师兄楚付瑜极为崇拜这泽芜君，一提及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泽芜君定会保全自己的，毕竟他已是一宗之主了。”有人提了两壶酒进门，听他二人在谈论蓝曦臣，就随口道出。

楚清漪微愣：“蓝宗主……”

那人抿了抿唇，遭了一记楚付瑜的白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后：“我今日听那船夫们谈论的，说是青蘅君被温氏所重伤，到底是没抗住了。”

脚底虚浮，楚清漪突然就听不到两位师兄的声音了。

“师父，温氏弟子入了南阳，已经有几家仙府遭其残害了。”楚清漪一时急火攻心竟是病了一场，楚佺正与院内给她煎药，便有弟子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慌什么。”楚佺只是动作一顿，顺手将扇子递给他，抚了抚衣袖的残药渣，轻步离去：“就待在这里，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师父……”

温氏定然没安好心了，小榭中，楚老爷子和楚彦都不在，修为领先的楚年也已经前往岐山不夜天，留在府中的弟子，恐是要凶多吉少了。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屋内楚清漪迷迷糊糊之间醒了两三次，只觉得闹得慌，喊来申申关了窗户，蒙头又是大睡了。而院内的那名弟子脸色发白，紧紧的握住了佩剑，可是无论如何，这院子的大门还是没有开。

温氏肆虐，连蓝氏仙府都敢烧，更何况是如今的小榭。

然，当他透过门缝看到炙热的一片，打了个踉跄。对上一双冰凉的眸子时，全身的血液似是凝固了般。可那人明明看到了院子里有人，明明看到了只有这个院子是大门紧闭，却不曾上前，他是善是恶？

大门再次打开，只见一着青衣的少年抱着佩剑坐在主屋前的台阶之上，面带惊恐。

“阿染呢？”

“老宗……老宗主……”有什么轰然倒塌，眼前虚浮，再也看不到什么了，只闻得有人唤他。

阿善，楚阿善。

楚清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疼她的叔父，不见了。

温氏火烧了鹫落小榭。只有那个院子，完完整整。

楚年是随聂明玦一道回的南阳。

“你哭什么？”看着小榭残余的样子，他失了声音，大步流星，将聂明玦落在了身后，有弟子跪在灵堂前低声啜泣，他一把揪起那人的已领，猩红着眼眸低吼。

“放肆。”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很平淡，却又无数威严。抬眼望去，着素衣的楚老先生立于堂前，垂眉不知同棺里的人说着什么，被他打搅了，才出言训斥了。

“老先生，我师父呢？”楚年松开那弟子，一步一步走至棺前，几步路，却用了全身的力气。

“同你师父好好说会话吧。”老先生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明玦你随我来。”

聂明玦微微点头，不忍看那少年失神的模样，步子沉重地跟着。老先生回来了，阿染是无事的了罢。

聂怀桑发懵地站在门前，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撒腿就往后院跑。一路的花草都被烧毁，院落颓败，唯有那一角不改。

原本他们早该赶回来的，却不想途中楚年伤势再恶，聂怀桑无奈只好就近将他带回不净世医治。聂明玦闻前因后果大怒，让人寻医师来替他医治，不过三日鹫落小榭落难一事便传到了清河。

“阿姊!”聂怀桑跑进楚清漪的院子，屋门未关，坐在软榻上的人直直看着院门。他忽而松了一口气，目光触及她的红肿的双眼时，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身旁，也不敢出声。

申申这会也是知道发生了何事，红着眼眶站在角落，她开不了口。

“阿姊，你……你要不要喝点水？”聂怀桑看着那倒满茶水的杯子，伸手触及一片凉意，又看她干裂的嘴唇，许是有段时间滴水不沾了。

凉透了的茶无人去倒，聂怀桑再拿了一个杯子，却发现就连壶中，也是凉透了的。

申申这会抬手擦了擦眼泪，不消得他说，提起茶壶往外快步走了出去。

温氏当真，可恶至极。在他清河撒野不成反被他大哥提刀斩了温旭，却不料漏了血洗云梦莲花坞的温晁，随之那化丹手竟连半隐半退的楚氏仙府都放了一把火烧了。

聂怀桑又轻轻喊了一声：“阿姊，难受的话，你就哭吧。”还记得那时父亲暴毙身亡的时候，她把自己抱在怀里，忍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抚着他的背说着：

怀桑，想哭就哭吧。

家没了还可以再修缮重建，人没了，可就回不来了。

想楚佺叔那么疼爱阿姊，从姑丈走后，就把阿姊接到身边带着，他们之间可是生出了父女之情的，多残忍啊。还有那楚阿善，资质平平又爱学，憨憨的，见人就拜，被他愚弄了也不也不闹，楚佺叔护他一生，没想到最后还是发了心疾跟着去了。

楚清漪没有眼泪，趴在聂怀桑肩上低嚎着，一觉醒来小榭一派萧然，血腥味盖不住地袭面而来，怎么找不到病前才闹了变扭的叔父，眼泪流着流着就干了。被阿公送回了屋后，几夜不敢关门，就怕一关上第二日打开又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景象。

申申这几夜是铺了被子在她屋门口睡着，她也找不到阿善了，甚至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时时刻刻都盯着楚清漪。

院外的景象楚清漪不敢去看，甚至在得知叔父离开自己后都不敢去问还有多少弟子惨遭温氏之手……